12、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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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知乐出了内门，嗯，这次是用走的。他走得慢，路上在思衬着，该怎么和大娘说这件事情。
唐门之人另拜入其他门派，就要从唐门除名？哪有这样的道理，这和直接将他扫地出门有什么区别？！
站在竹林小道，唐知乐后回望。
背后，依旧清晰可见唐门内堡巍峨高耸的尖塔。
唐知乐知道，如唐门这样规章戒律森严的族式武林门派，内部更是自成体系。
他懒，怕累，也觉着自己不是那种能严谨的准守规则，丝毫不犯错的人，所以他不进内门，不习武。他其实已经将之后的都规划得差不多了，就老老实实跟着大娘学庖丁，这个身体再长大一点就去唐门之外看看。
他小时候说的，要继承大娘的手艺，将大娘糖水铺子开上好几个分铺，赚个亿万富翁虽然可能是在做梦，但是做个小有富余、悠闲度日的人也是没什么问题的吧。
今天一见唐傲天，其言辞和神色，分明就是不想他留在唐门。
他不明白，为什么非要把他逐出唐门，就因为他不属于唐门？但唐门也并非不收外界的人，就那内堡中，也有曾经江湖中走投无路的人士投靠。他自己虽然不是唐门土生土长之人，但他既然身在此处，这么多年也长在此处，竟也还比不上那些初来唐门投靠之人？
又或者，唐傲天要的，不只是将他逐出唐门这件事？他也不过是个没有武功，只会点厨艺的普通人，又有什么东西是值得拿来算计？！
上位者繁复的心思，唐知乐想不通。
大娘自从唐知乐被唐门弟子带走后，就心神不宁，几次生意也因为魂不守舍弄得客人内心不愉，只得好声赔不是。最后她干脆收了摊子，在家里等着人回来。
唐知乐进门的时候，大娘正好在门口向外头张望着。见到人平安无事，才心下大定。
“可总算回来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居然要劳门主亲自找你。”
唐知乐看着一脸忧心的大娘，欲言又止，他犹豫的问着，“大娘，在你心里，是将我当成你的亲子一样看待吗？”
大娘局促的擦了擦手，“你咋个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就是想问问。”唐知乐摇了摇头。
大娘其实待他很好，对他和唐自远之间也从来不曾偏心过，这些他都知道，但就是……
大娘看了唐知乐两眼，才说道，“你大娘我啊，不是多会说道的人，当年，你被包在襁褓里，送到外门来，别人或多或少总要犹豫一下，我却将你抱了回来。因为那时，我才失去一个孩子。”
这件事情，大娘第一次对唐知乐说起。
大娘是她的丈夫从唐门之外娶进来的媳妇，她的丈夫曾是唐门弟子，那年秋日，她的丈夫接了任务出门后，人就没了，就连尸体都没找回来。大娘当时还差两月就要生产了，前一刻还听着丈夫说，会给他们的新生儿带礼物回来，没想，带回来的确是噩耗。
悲痛之下，竟然有了早产的迹象。到底，这个孩子最后也没活下来。
大娘将这个孩子，连着她丈夫的衣冠葬在了一处。
难怪，将将开春，在面对第一次跟着出任务的唐自远，大娘满脸担忧，总是絮絮叨叨。
“所以，大娘是将我当成你的那个孩子了吗？”
“怎么可能？”大娘白了他一眼，“我那是个女儿。”
唐知乐：emmm……其实，我前世也是个女儿。
“当时只是于心不忍。”大娘又说了，“我将你抱了回来，没想到你是个好养活的，很少哭闹，让我省心。后来啊，你会说话了。”
唐知乐其实并不是一开始就叫她大娘的，最开始，能说出话来的时候，他也是叫过几声娘的。后来，再大了一点，他就改口叫了大娘。
她说，“你是因为知道，我并非你娘亲，所以你叫我大娘，而你也的确不是我的亲子。”
她曾想过，这个孩子究竟是有什么人在他耳边说起过什么？但这么多年，她也没有如同最初那样在乎过这个称谓。那是因为——
“不是母子，也可以是亲人。因为你把我当亲人，所以你唤我大娘，唤我儿子哥哥，会想着帮我分担家里的琐事，会知道照顾那个不太会照顾自己的哥哥。我将你当亲人，所以我会照顾你，教导你，看着你长大，娶亲生子，一生顺遂；我儿自远将你当亲人，所以事事都会想着你，念着你，这次首次出门执行任务，也说要带礼物回来送给你。”
这番话说得她有些涩然，有很多情感，可以通过动作、举止来表达，但用到语言，总会让人变得笨拙。
前一秒，还听到大娘的断然否认，心里刚起了难受的滋味，下一刻，就是这样煽情的话语，让唐知乐悲喜交加。
“那，如果我离了唐家堡，我依旧会是大娘和哥的亲人吗？”
“……你到底怎么了？好好的，突然说要离开唐家堡？是不是又听着唐老大夫他家那位女儿的什么事情了？”
“不是，”唐知乐终于坦言了，“今天在内门，门主让我拜了五毒教，将我从唐门除名，我现在是五毒教的弟子了。”
他看着大娘，“我明天就要和五毒的长老去苗疆，现在，也已经不是唐门的人了，大娘，你，还将我当亲人吗？”
咋一听到这个，她脑子一懵，不太明白，怎么就那么一会儿的功夫，唐知乐就不再是唐门的人了？！
等回神过来，她转而问着唐知乐，“那你还将我当亲人，把这个地方当做你的家吗？”
“自然，大娘永远是我大娘，哥也永远是我哥哥。”
她张了张口，“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再问我？我啊，就当你远游去了……早晚也得有这么一天的，现在不过是时间提前，不过是时间提前罢了。”
她这么说着，后面也是一阵寂静的沉默。
唐知乐反而拉着大娘的衣角，神色了然，他说，“那就当我远游了，等我在外面的世界玩够了，也就回来了。”
但他不说自己什么时候会回来，他自己也不知道，他以后，还能不能回来这里，大娘也就当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也就不问这种问题。
唐知乐回来的时候，没有关上门扉，等大娘转身回屋了，说是去给他收拾“远游”需要用上的物什。他就发现门口站着唐婧，不知道她在门口多长时间，又听到了多少东西。
不过他和大娘说的事情也算不了什么秘密，大概明天一到，唐门上下都能知晓了吧，他只是奇怪，平时如果不是因为唐婳，唐婧从来不会独自来找他的。
“你怎么来了？”
“我有点事情想要告诉你……关于我姐姐的事情。”
唐知乐沉默，他觉得唐婳的事情，应该唐婳本人来和他说个明白，而不是全靠别人，唐老大夫是这样，替他的孙女向他道歉，唐婧也是这样。
“我姐姐，她并不是……要打你的……”
他依旧无言以对，说着不是要打他，结果的确让他狠狠挨了一巴掌，这算什么？另类版的口嫌体正直？
“她其实，打的人，应该是我才对。”
这倒是让唐知乐更糊涂了，他皱着眉说道，“这又和你有什么干系？”
唐婧瑟缩的瞄了一眼唐知乐，紧接着又是低头，用难堪而细弱的声音说着，“姐姐她，很向往扬州忆盈楼，但爹爹和娘亲一直不肯同意，那天，他们闹的久了，姐姐一气之下闭门不出。又过了两日，夜深露重，姐姐带着包裹，再快要出了家门的时候，被我爹娘抓住了。”
唐婳被抓住的时候，唐婧正躲在她爷爷和爹娘的身后，心跳如雷。
唐婳离家出走的想法其实早就有了，只不过她从来没有和别人提起过，怎么会刚好她想走，就能被人逮个正着？爹娘怒上心头，言语之间也让唐婳能猜到，是有人告密。她能想到的，唯一可能猜出自己的想法的人，就是——
“就是我？”后面的事情不用唐婧再行言说，唐知乐都已经能知道个七七八八。大概就是被禁足了，好不容易被放了出来，也被做了限制，那日，他去了药铺，恰好引得唐婳心中怨恨，平白挨了一掌。
那他就该受着这一巴掌？
他是隐约能察觉到，唐婳这人被逼急了，怕不是就要走极端。他能想到的，大概就是以死相逼，还真没想过她居然能一不做二不休，抛下一切离家出走。
难怪之前唐老大夫说唐婳和他很像，哈！
等等！
唐知乐倏然睁大了双眼，“唐老大夫当时不是再替唐婳向我道歉，而是再替你——是你向你父母言明唐婳要离家出走的——”
唐婧咬了咬唇，“对不起……其实姐姐她并没有……请你，不要怪姐姐……”
唐知乐深吸一口气，“我是不是长了一张容易被算计，被背锅的脸？”
唐婧低着头不作答。
被断了梦想的人可悲吗？唐知乐也是做了这生规划的人，但说到底，这番规划，不过是每个平常人都有的，想要活得更好更自在的想法和追求，但这到底不是梦想。可即便如此，被生生截断了这样规划的他，都能心有不平和怨气……
“她不也说了么，我和她早就断了亲友关系。再说了，你之前不也听到了么，我已经不是唐门的人了，我现在不过是一个有两位是唐门外系的亲人在这里罢了。我又为什么要怪她？我又要怪谁？反正，也就是陌生人而已。”
唐婧身形一颤，她总算抬头，仔细看着唐知乐，却见他面色平静，倒真的就像他口中说的那样，陌生人的事情，和他无关？！
她眨着眼睛，眼睛有点刺痛，“果然，其实，我比我姐姐要了解你这个人。”
唐知乐面无表情听完她的话，看着她转身跑开。
半晌才喃喃自语，“怎么弄得像是我在欺负人一样……说什么了解我？还是个小屁孩，我自己都不敢说了解自己。”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老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