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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晋江】第二十四章 ...

  •   其实哀斐不止一次觉得,然然有不合他这年纪的成熟。

      有时候他爱笑爱闹会撒娇,跟幼儿园孩子们打成一片,他有时候又摆张面瘫脸,孩子群里格格不入。

      结合美术课作业上的签名,哀斐莫名想起李俊昊告诉他的“秘密”,说毕浩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这是孩子带久了,想象力也开始传染了?

      毕浩然怎么可能变成别人?

      学校老师只负责授课,美术课用的材料要学生们自己准备,所以作业纸上的落款也可能是然然家大人带他练字时恰好留下的。

      哀斐拇指轻轻摩挲着纸上笔格遒劲的著名,都说字如其人,他猜这是毕夏的字。

      没任何依据,但他就是这么觉得。

      其实自从知道毕浩然是毕淳的孩子后,哀斐就想再见毕夏一面,但一直没有机会,他想主动提,但毕夏明显不这么想。不然,之前那人都在毕淳车上、都到幼儿园门口了,怎么可能不下车?

      很珍惜童年玩伴,哀斐感慨,却没有沉浸的必要,把手里一沓作业翻两遍,分出优秀中等就搁一边了。

      这个下午过的很快,毕夏早早嘱咐毕淳,让她不要按时接他,放学点理所当然成了最后一个。

      “然然!”

      倒数第二被家长接出教室又跑回来,李俊昊的大书包摇摇晃晃几乎要把他整个人坠倒,“然然!”

      小毕总蹙眉后退一步,依旧被李俊昊结结实实一把抱住。

      “干吗?”要不是哀斐就站旁边,他早推开他了。

      “不、不干吗……”嘴上这么说,凑到毕夏耳边的李俊昊唾沫星子喷了他半脸,“然然,我知道……嗯不对,我知道你不是。”

      “?”

      “我的意思是,我知道你不是我认识的然然。”

      毕夏一愣,李俊昊却压低了声音,“我知道你不是,但……就算你不是,你也是我的好朋友了。”

      “还有……”李俊昊深吸一口气,“我哭起来才不像猪!”

      说完,紧搂毕夏一下,掉头就跑。

      “……”

      这什么跟什么。

      不清楚李俊昊要表达什么,毕夏忍不住嘴角上扬。

      上一次见李俊昊,这家伙还气势汹汹要跟他宣战呢。

      不承认也对幼儿园有所改观,现在毕总裁中意幼儿园好像不止因为哀老师了。

      “然然。”远处通了个电话,哀斐没听清刚才李俊昊和毕夏说了些什么,只走进道,“你妈妈今天工作有些忙,不过刚才跟老师通电话的时候她已经在路上了,别担心。”

      说完毕夏点了点头,眼睛却一直盯着他看。空无一人有些阴森的教室,以为毕夏是害怕,“老师还要打扫卫生,然然先去办公室吧,王老师和其他老师都在,她们跟你一起等妈妈,好不好?”

      不好。

      小毕总摇头,他才不走,可当哀斐伸出手,他又鬼使神差抵不住诱惑的握住了。

      毕夏有把真相告诉哀斐的打算,但事太复杂,他还没想好该如何开口。与其留在这纠结半天还没有进度,不如及时享受最后一个学生的优厚福利。

      ——跟哀斐手拉手、一起穿过走廊。

      还不算适应变小的身体,还有手掌被人完全包住的感觉,但哀斐掌心的温度让毕夏身心荡漾起来,不过他还没荡漾够,两人就到了办公室门口,门没开就听见里面传出一阵和谐笑声。

      “哀老师。”推开门,王秋雨脸上还带着笑,见到哀斐立刻跟他使了个眼色,而顺着她的提示看过去,哀斐正对上裴谦视线。

      哀斐蹙眉,“…你怎么来了?”

      “来接你啊。”裴谦笑笑,他看向王秋雨,玩笑道:“现在总算下班了吧?哀学长有时间吗?小狼狗有事找你。”

      哀斐:……

      一早公开性向,幼儿园里他的事不是秘密,哀斐周一请假,却有托裴谦来帮他取过东西,今早上班就遭同事八卦过问,还没答应裴谦的示好,但也瞒不住这段关系。

      至于小狼狗……

      是王秋雨给年小的裴学弟起的外号,至于怎么捅到他本人跟前的,哀斐就不清楚了。

      哀老师难掩脸红,小毕总则怒火中烧,同样涨红了脸。

      什么小狼狗!
      哀斐什么时候背着他养了别的狗?

      刚跟哀老师牵了手的粉红心情被瞬间打破,毕夏他上下左右各方面审视裴谦,盯他的视线称得上阴森可怖,这与毕浩然本身的形象严重不符,但好在大外甥海拔低、存在感微弱,所以并没有人把他当回儿事。

      “别闹了……”才刚开始,还没结果,哀斐也没适应被开这方面玩笑。

      “没闹,开个玩笑而已,你要是不喜欢,以后就不说了。”裴谦走近,凭其高海拔、完美隔过哀斐身前的毕夏、摸到了哀老师发红的耳朵,亲昵道:“不过你怎么这么容易就害羞了?”

      说着,裴谦又压低了音量,“反正咱俩同岁,我就比你小半年而已,也算不上什么小狼狗。”

      毕夏:……

      他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立场问题,裴谦的动作让毕夏排斥,看他第一眼就觉得有问题,那毛手毛脚的样子,是条野狗还差不多。

      而且半年算什么,如果哀斐喜欢年纪小的,那他还比他小两岁呢?

      “裴谦,有什么事过会儿再说吧,现在不太合适。”

      老师当惯了,总把学生放在第一位。当着“小孩子”的面,这话这动作都有点过,推开裴学弟的手,哀斐牵毕夏到王秋雨身边,“不好意思,是到下班点了,但我这边还有孩子在,活儿也没干完。”

      哀斐道: “王老师,你先陪然然一会,我去把教室收拾了。”

      “可裴谦还等着你呢,今天我打扫吧。”也感觉当着然然的面儿,裴谦稍有过头,可王秋雨对裴学弟也很有好感,她很乐意促成他跟哀斐这段关系。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昨天请假已经很麻烦你了。”

      王秋雨笑道:“跟我客气干嘛?而且这么推下去多浪费时间啊,要不咱们一起去算了。”

      毕夏咳嗽一声,他可不想跟裴谦一起。

      王老师一惊,“差点忘了然然还在……”

      “没关系,我也在。”裴谦适时走来,顺手摸了摸毕夏后脑勺,后者因其动作太快没来得及躲,脸更黑了。

      完全没把小毕总的感受放在眼里,裴谦弯腰揽住他的肩做哥俩好状:“放心吧,我家小侄女跟他差不多大,我看孩子还挺有一套的,这样的话,我来……”

      “这样的话,你去打扫卫生吧。”

      嗲嗲奶音响得突兀,小毕总冷哼一声,抖肩甩掉了裴谦的手,“看孩子有一套,想必,打扫卫生更有一套吧。”

      裴谦:……

      没料到自己说话会被个孩子打断,裴谦有些诧异,又觉得好笑:“也没错,会带孩子当然得会打扫卫生,那我去吧。”

      “不用,就扫扫地、对对桌子而已。”哀斐叹口气,“王老师,然然就交给你了,我十分钟之后回来。”

      “好……”莫名的,气氛不对味,王秋雨察觉到就没再推辞。哀斐冲她点点头,快步离开了办公室。

      收拾卫生是哀斐份内的活儿,不清楚裴谦来意,但这种事肯定不能让他插手,而且哀老师也察觉到自己这位学弟并不招“然然”待见。

      或者用讨厌二字形容更加恰当。

      对此,当事人也明显察觉到了。

      哀老师离开后,毕夏的存在感愈发强烈,眼神幽怨还不知收敛,想不被发现也难,在他的注视下,裴谦连跟王秋雨说笑都不自然了。

      于是,哀斐教室才打扫到一半,就被敲门声打断了。

      幼儿园教室门上安着玻璃窗,哀斐停下手中动作,转头便看见裴谦站在门外。

      “快了吗?”裴学弟推门进来。

      “快了。”哀斐问:“你怎么过来了。”

      “没事,就是来看看你。”裴谦侧身倚在门边,“还有就是,你还欠我一顿饭呢。”

      “你……来学校就是为这事?”哀斐有点惊讶。

      “恩,就是为这事啊。”裴学弟理所当然。

      “那发个微信就行,不用这么麻烦。”

      “嗯,但有些事,当面说更正式一点。”裴谦道:“发消息可能要等很久,打电话……我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方便,所以当面说最合适,而且,用其他的方式我也怕你拒绝我。”

      “……”

      确实,哀斐某些方面挺含蓄的。裴学弟算告过白,他的心思哀斐都明白,一起吃饭就等于约会。之前答应天时地利人和,哀斐也在劲头上,缓几天劲儿过了就该好好考虑了。

      对于裴谦,哀斐心动的同时也十分犹豫。

      他确实有尝试的想法,但细算来他跟裴谦也没多熟,不算了解,就算高中就认识,也不过操场上一个中午而已。

      裴学弟表现积极,但也太积极了,哀斐感情经历一片空白,他还没准备好。

      哀斐从高中开始摸索自己性向,那时候他懂得不多,九年义务制教育走下来,每天局限在学校里,跟外界接触太少,以至于他曾一度认为自己是心理方面出现了问题,后面看了心理医生才明白过来。

      也是年少气盛、太无所畏惧,哀斐把“出柜”想的太容易,忽略了长辈的接受能力,也耽误了学习和高考,这些年吃了不少亏。福利待遇高的私立幼儿园没那么好进,为了现在的工作和生活,哀斐付诸的努力更是加倍的。

      他没时间浪费,现在的生活状态和交际圈也遇不到合适的人,难免更加谨慎。

      “不然……还是改天吧。”

      “改天?”裴谦没料到自己会被拒绝,“为什么要改天?你今晚有约了吗?”

      “不是,然然家长还没来,我要等到孩子们都走才能下班。”
      “我可以等你。”

      “但……那时候路上会很堵吧。”
      “没事,我们有一整晚的时间,干什么都不着急。”

      哀斐:……

      他找不到借口了。

      面对如此主动的裴谦,直接回绝太不留情面,哀斐几句话,婉拒的意思足够明显,但不知道为什么,裴谦就是听不明白。

      “……”

      “好了。”哀斐不说话,裴谦体贴给自己圆了场,“卫生我跟你一起打扫,晚上你陪我一起吃饭,。”

      ——“可哀老师说了想改天。”

      哀斐还没应就被打断,转头才发现“然然”不知何时站在门边、正抱着手往里看,奶娃脸眼神幽怨,也不知道他这样看到了什么、听了多久。

      “哀老师说想改天,意思就是今天不方便,你没听见吗?”

      见裴谦没反应,小毕总额外加重音、又重复了一遍。

      裴谦:……

      哀老师性子很好摸透,吃软不吃硬,他再不情愿的事,只要软磨硬泡也总会答应的。眼看哀斐马上要点头了,却被个儿也就他一半高的小孩打断,裴谦好气又好笑。

      他一直没把毕夏当会儿事,可这小家伙三番两次跟他作对,拼命刷存在感还浑身敌意,明里暗里地跟他过不去。

      不过,大人有大量,这里又是幼儿园,没必要跟孩子一般见识。

      于是,裴学弟长腿一迈,三两步走到毕夏身旁,体贴半蹲下身,跟他保持同一海拔,“好,我听见了,刚才是哥哥不对。”

      说着,话头一转:“可你的哀老师没时间的话,今晚我就一个人了。不过……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愿不愿意陪哥哥一起吃饭?”

      裴谦声色亮了三度,哄孩子的腔调,他在努力示好,可毕夏并不领情,“不愿意,叔叔。”

      裴谦:……

      这孩子他哄不动。

      裴谦脸色难看,毕夏只翻了个白眼。裴谦只比他年长几岁,喊出辈分来像被占了便宜,但毕夏耕不想让这位裴学弟继续沉浸在自己“小狼狗”的梦里。

      “抱歉,这年纪的孩子都比较怕生。”

      没让裴谦难堪太久,哀老师适时圆场,上前摸摸小毕总脑袋,“然然怎么到教室来了?王老师呢?”

      “下班了。”
      “恩?”

      王秋雨虽然年轻,但工作一向负责,不可能扔下“毕浩然”自己回家。

      “哀斐。”正困惑,就听见走廊一阵高跟鞋响,是毕淳。

      她似乎刚到,呼吸稍急,气还没喘匀,“今天麻烦你跟王老师了。”

      其实哀斐和裴谦前脚刚离开办公室没多久她就到了,毕淳在办公室里跟王秋雨没客套几句,转头就发现毕夏消失不见。

      然后?然后她就从办公室顺着追出来了。

      毕淳不认识裴谦,但看他跟哀斐站的距离、看向他的眼神以及两人间气氛,不难推测当中关系,至于,横叉中间、明显在搅局的毕夏……

      “不好意思啊哀斐,毕西……毕浩然还小,不太懂事。”看起来弟弟的计划还没实施,毕淳笑容体面,“这……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就先走了。然然,快,跟哀老师和叔叔说再见吧。”

      裴谦:……

      艰难接受了“叔叔”这称呼,裴谦客气跟小毕总挥手,后者却梗在原地,别着头、没半点反应。

      “然然?要讲礼貌,跟哀老师和叔叔说再见呀。”

      毕淳拍了拍毕夏肩膀,可人家依旧动也不动。虽说他现在凭孩子外表、就算不理会成年人的交往规则也没人能说他什么,但这太不懂事了。

      毕淳无奈:“然然?”

      毕夏没说话,头也不抬,然后在毕淳要进行下一步动作时,忽然抓住了哀斐的手。

      “毕西…浩然!”
      “然然?”

      毕淳和哀斐同时出声,哪有孩子放了学还待学校不愿意走的?太不懂事太不寻常的反应让毕淳尴尬,毕夏一成年人不分场合的行为也让她恼火。

      她歉意颔首,再不犹豫走上前,却无论如何都拉不动毕夏缠在人家哀斐胳膊上的手。

      “毕浩然!你有完没完?你看看你,都把哀斐胳膊攥红了!你不松手跟我走,赖在这干嘛?”

      小毕总闻言一愣,他抬头松手,哀斐的胳膊果然被他抓红了一块,红痕落在白皙皮肤上很是扎眼。毕淳趁他走神这功夫,双手伸进小毕总腋下、直接把人提了起来。

      “好了,不给你们添麻烦了。”

      说完,干脆扛着抱走,快步离开了。

      这期间,哀斐视线始终留在毕夏身上,更在他被抱出去的前一瞬四目相对。哀斐冲他微笑示意,可“然然”黑眼珠湿漉漉的,看向他时有留恋不舍,有些委屈,还有……强烈莫名的占有欲?

      这是怎么了?

      无法理解他心情,只目送毕淳母子离开,直到他回神,裴谦才开口,“他叫毕浩然吗?”

      哀斐一愣,点点头。

      “看的出来,那孩子很喜欢你。”裴谦说完,有所指的看向他小臂红印,然然留下的那几道。

      哀斐下意识护住手臂揉搓两下,然然确实使了劲儿,但孩子力气,算不上疼,“小孩子嘛……都这样,比较任性。”

      “我看未必。”

      裴谦挑眉,续而放缓了声音,“我没有逼你的意思,今晚没时间就算了……”

      哀斐不自觉松了口气。

      “但……我来这一趟总得做点什么不是吗?咱们一起下班吧。”

      哀斐没太明白。

      裴谦解释道:“我可不是想尾随去你家,咱们方向也不一定一样,但从教学楼到校门口这段距离……怎么样?”

      “……当然。”

      不能更低的要求,即便是还在犹豫哀斐也立刻答应了。

      下班路上两人并排走着,步伐格外慢些,明明是同样的路,偏跟往常走出了不一样的味道。心动于裴谦的体贴入微,不自觉的,哀斐脑海竟萌生了日后两人携手回家的画面。

      果然是单身太久了。

      哀斐不时用余光看裴谦侧脸,明明他也对他有感觉,但因为胆怯,主动的总是对方,这似乎有些不公平。

      “好了。”走着走着,裴谦忽然驻足,哀斐抬头才发现两人已经站到校门口了。裴谦:“今天就到这吧,我争取有一天能把你送回家。”

      哀斐深吸一口气,像是做了个重大决定:“明天吧。”

      “嗯?”

      哀老师紧张攥拳,“我不是还欠你一顿饭吗……实在没想好要带你去哪吃,不介意的话就来我家吧。”

      “这是……直接见家长?”
      “不,不是。”

      “我不是那个意思。”哀斐有些尴尬的解释:“我有自己的房子……”

      “好。”裴谦笑笑,“我知道,那……明天见。”

      “明天见……”

      哀斐应完,转身要走,却被裴谦抓住,“不然明天就在这见吧,还是这个时间,我来接你下班。既然要去你家吃,那当然要一起买食材了。”

      请客哪有让客人自己动手的?

      哀斐本打算发个地址让裴学弟晚点去,可对方甜蜜的提议又让他无法拒绝,最后点点头换来耳鬓猝不及防一吻,浑浑噩噩转了身。

      关系推进讲究天时地利,傍晚的夕阳总能勾人遐想,裴谦眉目含情,目送哀斐走至街头才舍得离开,他对他的哀学长真的很有耐心,就像对其他猎物那样。

      ……

      这些年来,哀斐一个人的生活不错,但偶尔也会羡慕别人成双成对,偶尔幻想身边多一个人的感觉。

      遇到裴学弟,他也算得偿所愿,回到家哀斐心情很好,毕夏就不一样了。

      从毕淳把他从哀斐身上扒下来开始就一直黑着脸,一路上也不说话,端坐在后排儿童椅上兜着手,不知道在跟谁生闷气。

      “……毕夏。”看得出弟弟心情不好,毕淳试探出声:“到家了。”

      “嗯。”

      小毕总声音轻轻,情绪又似乎没那么糟,毕淳松了口气,“刚才跟你一起站在哀斐身边那个……应该是他男朋友吧。”

      毕夏眼神暗淡,落小孩脸上更瘆人。知道弟弟的执念有多可怕,他那眼神让毕淳一秒生出一万种不好的想法,忙道:“强扭的瓜不甜……”

      小毕总一愣:“什么意思?”

      “在你眼里,我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吗?”毕夏蹙眉,虽然他有时候确实是,“可能我不喜欢瓜甜,我只是想要扭下来而已,扭下来我开心。”

      毕淳:“你……”

      “而且。”小毕总说着说着,忽然翘起嘴角,“不扭下来怎么知道甜不甜?说不定我一走过去它就自己掉下来了呢。”

      毕淳:……

      想的真美,你姓毕,又不姓牛。

      弟弟话说的狠,但语气毫无恶意。知道他的执念能有多深,但更清楚他的为人,毕淳叹了口气,“我知道这么说你会生气,但如果那是哀斐男朋友,就别去打扰人家了,之前的计划还是算了吧,咱们自己的事……再想别的办法。”

      毕夏挑眉,“姐,我什么都没做,姻缘佩碎了,我只是‘顺其自然’在找解决方法而已,怎么能说是打扰?到现在哀斐都不知道然然身体里是我。”

      “我是说你之前的计划。”毕淳正色道:“既然他现在还不知道,那就永远别让他知道了。咱们换种解决方法吧。不然哀斐有了男朋友咱们还去找他讨论姻缘佩、说什么命中注定,那到时候可能会给他添麻烦的。”
      “无所谓。”

      毕总裁回的云淡风轻,“可他们没有姻缘佩,不是命中注定,早晚会分。”

      “你不是不相信姻缘佩么?”
      “……”

      毕淳很头疼,“毕夏,人家自然分手和你去横插一脚分手可不是一回儿事……”

      “但是哀斐不喜欢他,他跟他在一起,是没遇到更好的选择而已。”

      毕淳:……

      言下之意,他就是更好的选择了?

      “那如果他们两个感情很好呢?”毕淳叹气:“如果,哀斐是真心喜欢他、想跟他在一起呢?万一……他是你的命中注定,你却不是他的呢?”

      “怎么可能。”看见过那两人的相处模式,哀斐明显被动,毕夏正要反驳,毕淳开口了,她继续道,“那为什么姻缘佩碎了,只对你有反应,哀斐却一点事都没有?”

      “……”

      毕夏反驳的话被堵到嘴边,明显愣了。

      因为毕淳问的这些问题,他从来没想过。

      恋爱经历空白,菜鸟一个,毕夏没想这么多。

      毕竟,他跟哀斐相遇全凭毕奶奶那块儿碎裂的姻缘佩,所以在毕夏眼里,哀斐跟他在一起是理所当然的,就时间早晚的问题。

      是了,毕夏现在发现自己喜欢哀斐了,或许,可能,是从在意演变成……一点点喜欢,但换过来,哀斐喜欢他吗?

      哀斐会喜欢他吗?

      从头到尾,他好像只考虑了自己,从来没顾虑过哀斐的感受,更没想过失败,没想过他会跟别人在一起。

      “缘分这种东西可不能强求。”毕淳确实是过来人,问题考虑全面,看得也更清楚,她重复道, “强扭的瓜不甜。”

      这一次毕夏没再反驳了。

      毕总裁一向规划长远,做事很有目的性,不管现在还是未来,他都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一旦决定,就不会给自己留退路,因为他厌恶失败。

      而现在,他做这一切的目的,就是哀斐。

      时况常变,计划也能改,但目的不行。

      “我要回家了。”

      沉默两秒,毕夏自己解开了座椅安全带,推开车门又翻身跳下去,全程不让毕淳帮忙。

      经过亲姐一番好意开导,看起来,毕夏似乎放弃了,可十二点过半,另一边,哀斐手机响了。

      按上班族工作日的正常作息,晚上十点之后打电话就是扰民,但今天白天发生了太多事,哀斐需要消化,也紧张第二天跟裴谦的晚餐,所以他到凌晨都没睡。

      不过……屏幕上号码陌生,又是深更半夜,大概率是骚扰电话。

      犹豫片刻还是接了起来,左右他也没什么事可干。

      “喂?”
      “是我,毕夏。”

      “明天……有空吗?一起吃顿饭吧……”

      听筒里传出的男声低沉且陌生,但听见名字,哀斐瞬间清醒了。

      从遇见毕淳开始就一直很想再见毕夏一面,哀斐很好奇,那个二十多年前、每天追在他屁.股后面跑,一口一个哀斐哥哥的小奶包子现在变成什么样儿了。

      毕浩然跟毕夏小时候还算有一分相似,都是牛奶皮肤、大眼睛,但性格上,他们几乎完全相反。

      毕夏懂事早,像个小大人似得,他可不像毕浩然这么会撒娇。

      不过他明天中午上班,晚上有约,毕夏这时间定的不太巧。

      “抱歉,我……明天不太方便,刚跟人约好了。”哀斐边说边坐起身,开了床头灯也摸了眼镜戴,“不过,很久没联系了,毕夏。”

      哀斐清了清嗓子,“后天你有……”

      ——“打扰了。”

      话说到一半被打断,毕夏声音好像又冷了几分,哀斐正静候下文,那边却“嘟”一声,电话挂断了。

      哀斐:……

      亮起的手机重回锁屏页面,哀斐半天没反应过劲儿来。

      解开锁,屏幕显示,十二点三十一分。盯着不足一分钟的通话记录,哀斐有瞬间怀疑,刚才那通确实是诈骗电话。

      接起来就挂断、拨回去又扣话费的那种。

      哀斐床上盘腿坐着发了好一会儿呆才重新关灯躺下,可他本来就失眠,深夜一通莫名其妙的电话过来更睡不着了。

      他的意识前所未有的清醒,脑海里翻来覆去、循环播放的全是刚才那通电话里“毕夏”的声音,二十年前毕夏小小一个,怎么都跟刚才那沉稳性感的男声联系不到一起去。慢慢的,记忆闸门打开,可这时候哀斐却发现,他已经记不起毕夏什么模样了。

      不管他怎么努力,能记起的只剩大概轮廓,面容模糊难辨,而且慢慢的、那张脸会被毕浩然的取代。

      可能跟毕浩然呆久了,两人又有血缘关系吧。

      又是半小时过去,哀斐毫无困意,脑海里还是毕夏那张脸。想着公寓里有他整理的几本相册,里面说不定能有合影。

      他长叹一声,终于为寻幼年伙伴的真面目而再度起身。

      重新摸到床边眼镜,哀斐摸黑穿过客厅走廊,进了书房。他有些收集癖,照片相册一类或者他认为有纪念价值的东西都会留着,归类摆放,所以哀斐很轻松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不自觉翘起嘴角。

      相册里确实有他跟毕夏的合影,照片上的小男孩跟他印象中一样,一只手紧抓着他的衣角,一只手比V,最典型的拍照姿势,但毕夏没看镜头,半仰着的小脑袋眼里好像只有他的“哀斐哥哥”。

      毕夏比哀斐小两岁,是哥哥,理所当然要照顾弟弟,弟弟也自然而然对哥哥产生依赖。这可能也是哀斐将毕夏看作自己童年最重要玩伴的原因,那段时间,他的眼睛里只有自己。

      两个孩子相处时间不算长,毕家搬来不到一年,哀爸爸工作升迁,哀斐一家搬走了。

      小毕夏为这事哭了一个下午,怎么哄都不管用,直到哀斐承诺会回去看他才缓过气来。

      当然,因为年纪小,路程远,后来他没有回去过。

      想到这,哀斐脸上笑容淡了。

      二十多年过去,他没能兑现诺言毕夏应该不记得了。但他又觉得,毕夏对自己有些怨言,不然为什么他跟毕淳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在车上却不肯露脸?

      关系再好再亲,也都是小时候的事了。原以为毕夏并不在意两人之前的交情,哀斐就再没提起,没想到今天他会打来电话。

      指腹轻轻抚摸着那张定格了时间的照片,年代隔了太久,周边发黄,而且恰好有块水渍滴在毕夏脸的位置,模糊了五官,看不清脸。

      但加上这层虚化滤镜,照片上的小男孩跟毕浩然重合了。

      不自觉将两个年代不同的人联想在一起,哀老师竟发现了他们有不少相似之处。

      ——然然一直很懂事,偶尔,也极好强。

      为了保护别人磕伤了膝盖,疼的要死也强忍着不哭。不愿意跟自己分开,所以紧紧抓着他的胳膊……

      相册还厚着,想记起毕夏的脸,也想记起两人之间更多的故事,可翻到最后一页,哀斐也没找到其他有毕夏的照片。没死心的换了本相册继续,可扒完整个书柜哀斐才发现他跟毕夏的合影就只有被泡坏了的那么一张。

      这结果真叫人失望。

      把相册理回书柜,哀斐慢慢心不在焉,关柜门却摸到了别的,是那个盛玉佩的茶叶盒。

      打开顶灯,顺道也取了盒子,灯光下半月型白玉质地温润,触感清凉,盒子里放久了,隐约还带股茶叶香。

      从没见爷爷戴过它,更没听他提起过它,但就这保管方式和爱护程度来看,他都极珍惜它。毕竟盛它的茶叶盒棱角的漆都被磨平了,里面拴玉佩的绳子还是最鲜亮的红色,完好无损。

      怕自己保管不好才把盒子带回家交给父亲,后来又被哀凌峰塞了回来。

      层层棉布包裹,玉佩被放在茶盒正中央,哀斐忍不住取出它、捧在掌心多看了几眼,接触掌心的一瞬间,玉佩发出细碎荧光。

      光芒很淡,但哀斐确实看见了,可光芒转瞬即逝,美好的像从来没有发生过。

      可能……真是他眼花吧,一块玉佩怎么可能会发光呢?

      饶是如此,哀斐还是较真的避开灯光,跟它一起藏到窗帘后面仔仔细细端详了好一会儿,实在没变化才肯放归原位。

      不止白天过的精彩,夜生活也一样丰富。折腾完这一圈,哀斐倦了,想着明天还要早起上班,学校里还会有一群孩子要照顾,他回到卧室,把那串疑似冒名诈骗的电话号码存进手机,躺在床上很快睡着了。

      ……

      晚上有约,心态有变化,幼儿园的星期三格外缓慢。

      不意外,今天然然也是最后一个,小家伙似乎见怪不怪了,乖乖坐在教室里等妈妈,而他的哀老师不想让约会对象就等,迅速排桌子、搬凳子,忙起卫生来。

      扫完一遍地,哀斐正背对着教室门整理卫生角,背后一阵扣扣敲门声,他应声回头,就见一身材高挑的男子笔直站在门口,锐利五官和漆黑如墨的眉眼瞧着面善。

      他看着哀斐,哀斐也看着他,张着嘴,却半晌说不出话。

      ——“舅舅!”

      没给哀斐再反应的机会,乖巧等人接的毕浩然看见来人后立刻从凳子上蹦跳起来,背着小书包雀跃又欢快的扑向了门口的男人,“舅舅你怎么才来呀!舅舅抱抱!”

      男人点头却不应声,单手把大外甥捞起来抱到怀里,然后,视线极慢的落回哀斐脸上,“好久不见。”

      “嗯。”记忆中一张脸逐渐清晰,哀老师嘴角上翘,“好久不见,毕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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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晋江】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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