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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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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学校的时候,天色已经被落到半山腰的夕阳照成暖融融的橙红色。
夕阳快尽了,连光的余韵都变成橙色,映照着刚理完头发的路轻舟的鼻梁挺直透薄,阮念遥偷偷抬眼看去,一时竟有些怔愣。
这一幕被尹追看进眼里。他偷偷拉过阮念遥的手——他的手软软的,不怎么热,带着一丝妥帖异常的凉意。他笑嘻嘻的眉眼在夕阳下像是镀上了一层锡箔般的金色,显出些不真实的透明。
“阮阮,我去给你和路轻舟拿书包吧,你们在下面等我。”说完,尹追就如一阵风一般超教学楼里窜去,留下还没反应过来而愣在原地的阮念遥和路轻舟,只有望着他的背影暗叹着他异常优异的体育机能的份。
夕阳填充了两人间的空隙。
分明已经认识十几年了,尹追突然来这么一手,反倒是让阮念遥陡然升起一股尴尬的情愫。她的手脚一时都不知道放哪里,只好无措着挠头,同身边的路轻舟没话找话,“路轻舟,我们去旁边坐一会儿吧。”
路轻舟是个不怎么爱说话的人,又同阮念遥自小熟稔,自然不会对她的提议有什么意见。
三人所念的高中建立在城市的中心地带,分明是个寸土寸金的地段,却依旧在学校的西南角辟了个角落,种了几棵枝繁叶茂的大树——阮念遥甚至叫不出这些品种的名字。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学校里渐渐兴起了一股在树上刻字的风潮,说是被刻在一起的人,今后就能永不分开。
像是所有不知从何而起的校园传说一样,这所高中的传说也是如此,即使不知是否能成真,却不断有人前赴后继地去实践。
阮念遥的手沿着粗糙不平的树皮一点一点摸过去,抚过上面的痕迹,是刻下的不知道多少年前的名字,有曾经耳熟能详的校园风云人物,也有一直以来默默无闻的校园小透明。他们的名字,有的被一颗大大的爱心框起来,有的则在两人中间画了一把晴雨伞。阮念遥用平滑的指腹一个个摸过那些个名字,她的口中念念有词,像是在念诵着早已熟知的老朋友的名字。
尹追早已拿着三人的书包下了楼。他像是在两人身后站了好一会儿了,似是不舍得打破这一天的“儿童节庆祝活动”下来难得的静谧。
“嘿吼。”终于,他还是忍不住向阮念遥和路轻舟打了招呼,用他惯常的漫不经心的态度。阮念遥回过头看去,看见他挺拔的身形立在夕阳下,影子在他的身前被拉得老长。他咧着嘴笑。尹追的笑容那么干净,仿佛从不沾染这尘世间的丝毫不洁。阮念遥忽然发现,尹追笑的时候会露出左上排的一颗小虎牙,她从来没有注意到过。
——或者说,像是突然长出来的一样。
阮念遥跟着笑,去拿他手上属于自己的书包,“尹追,快来看,上面有好多名字呢。”
尹追顺着阮念遥的目光看过去,眯着眼睛看着树上名字的一笔一划,模样认真地问:“这上面都写的是什么?”
路轻舟也凑上前去,“都是已经毕业了的师哥师姐的名字吧。有的是恋人,有的是朋友。说是刻在一起的名字就不会分开了。”
“哇,真的假的?”尹追的手不自觉地摸着树皮上的刻字,眼神里充满了惊喜。
“话是这么说的吧。”路轻舟点点头,“但也不知道现在还剩几对。”
尹追张了张嘴,还是没舍得在这样好的气氛下痛骂路轻舟这个人的冷血无情。
和尹追几乎是长了一样的脑回路的阮念遥也同样默契地忽略了路轻舟此时的话,而是兴奋地从书包里掏出美工刀来,“喂,你们俩,要不要也把名字刻到树上呀?”
论“捧场”的话,他尹追称第二,怕是没人敢称第一了。他立马拍着手,开心得一跳一蹦的,“好呀好呀!”而路轻舟则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阮念遥手上的美工刀,看着它在夕阳的照射下折射出一道冷冷的寒光,再看看阮念遥和尹追这俩缺心眼的一脸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模样,心下再三商榷了一下,最终,默默吞了口口水,也算是默许了。
细小的木屑落在地下,等三人刻完名字,天已经擦黑了。尹追只有凑近树皮,才能勉强看清树上新增的三个歪歪扭扭的名字——
阮念遥。
路轻舟。
尹追。
他好奇地直起身子,转头问三人中学识最为渊博的路轻舟:“路轻舟,你说,刻在树上就真的可以一直在一起吗?”
路轻舟刚想开口说点什么煞风景的话,突然感觉腰腹处一痛,低头一看,原是一只又软又白的小手突然横在自己腰间,默默使坏。他顺着那手看起,只见得阮念遥弯着一双月牙般的眼睛,笑容和蔼可亲,“尹追,你就那么想要一直和我还有路轻舟在一起吗?”
“想啊。”
原是打趣他的话,却被尹追不带一丝犹豫地说了出来,使得阮念遥和路轻舟皆是一愣。
还是路轻舟先反应过来,“为什么?我们不过才当了半年的同学,你以后总还要有自己的生活。”
“可我们是朋友啊。”尹追的话,因为直白而显得天真无邪。
“是朋友。”对此,路轻舟不作任何的否认,“但朋友有很多种,我并不认为那些在紧要关头愿意倾力相助的朋友,会比那些整天腻在一起的朋友要差。”
“尹追也不是那个意思……”像是怕路轻舟的话令尹追产生歧义,阮念遥急急地去抓路轻舟的手。
“没关系。”尹追笑起来的模样像一只慵懒的大猫,他微微泛着蓝色的头发在月光下煞是好看,“我明白的。”他顿了一下,嘴角似乎有些微下撇,“可我还是挺想和你们一直在一起的。毕竟你们是我在这……这座城市里最先认识的两个好朋友,我确实挺不想离开你们的吧。”
阮念遥大概是明白了,“尹追,这或许跟刚刚破壳的小鸡仔会将第一次见到的人错认作妈妈,是一样的道理吧。”
“这叫作印随学习。”路轻舟帮腔道。
尹追听了他俩的话,张了张嘴,像是要反驳什么。
但最后,他也只是笑了一下,说了句,“也许吧。”
只是他笑起来的样子,似乎有一点难过。
不很多,就一点。
一点点难过。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因为一点三次元很不开心的事情耽误了更新,不好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