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佛》瓶子里的歌

2、暗涌

　　“……贫僧法号空寂”听了沈凉自报家门，空寂也不再扭捏，说出了自己的法号。
　　沈凉随着空寂上了静安寺。
　　空寂摸着黑把沈凉放在床边，后点燃了灯盏。烛光映着空寂的脸，沈凉这才发现这小和尚长得挺好看。眉眼宛如镌刻一般，线条明晰，一双眼睛更是神采奕奕，若不看他的头发，只怕会以为是哪家郎君跑了出来。
　　一回头，空寂就看见沈凉毫不掩饰的看着自己，不由得感到一阵不自在，他连忙说:“施主休息吧！贫僧先走了。”
　　沈凉知道自己刚跟人认识，也不好有太过分的要求，只得轻笑，道一声谢，目送空寂离开。
　　空寂走后，沈凉活动了一下脚腕，从床边站起来打量着房间的摆设。估计因为这是客房，故而只在墙上挂了一幅“佛法无边”的字样，而没有金身佛像。不过幸好没有，否则自己能不能毫无破绽的躲过空寂的眼睛也不一定。

　　正到子夜，静安寺最中央的一口大钟响了起来，其声浑厚有力，对普通修行僧人倒没影响，但对于沈凉来说，其力足矣使他手下一得力鬼使受重伤，这会儿他也坐不住了。钟声宛如大江般滔滔不绝的在他耳边响起，不足以致死，却也让他不胜其烦。
　　这寺庙的钟怎么会这时候响？
　　纵横天下多年的沈凉跟和尚打过不少交道，可从没听说子夜鸣钟的。
　　正想着，门就开了。
　　“谁……”一回头，只见空寂进来了:“小师傅……是你啊……你怎么来了？”
　　空寂神色严肃，道:“庙里的钟响了，想来是出事了，你安心待在这里，莫要乱走，贫僧很快回来。”看到沈凉点头后，空寂立刻赶往前院了。

　　出事？刚过子夜，正是七月半，能出什么事？
　　等等，七月半？
　　脑海里闪过一丝可能，沈凉半眯着眼睛，若是这样，这就是他治下不严了。
　　想了想，沈凉觉得自己猜的没错了，正是隔壁山上的鬼门入口，开了。
　　片刻也坐不住，沈凉立刻变作黑烟消失，而床上留了一具无神的躯壳。

　　一回到酆都，沈凉又变回那副黑子黑帽的模样，大步往鬼门处走。
　　“王！”三名鬼差单膝跪地以示尊敬。
　　“叫鬼使过来见我。”
　　“是！”三人消失不见。
　　很快，鬼使就应召而来。
　　“吾王！”
　　“……”沈凉重重的吸了一口气，压抑着怒意，道:“本王离开前说了多少次，此次中元不开鬼门，可是结果呢？！”
　　闻言，鬼使立刻跪倒在地，直呼冤枉:“王！此事、此事、属下也才知道！”
　　“哦？”沈凉俯视着他，宛如看一只随时都可以碾死的蚂蚁，道:“你是说出事到现在，你在酆都都不清楚？”
　　“看来你是鬼使当的太舒服了！忘本了！”
　　“王！”鬼使重重的磕了几下头:“属下实在不知为何鬼门会开！您一下令，属下就亲自带人封了鬼门，可是、可是、一到子夜，酆都中有部分鬼物好像疯魔了一样，冲向鬼门处，属下领人拦住了，但、但谁知封印竟然自己开了、这、这、”
　　“你觉得本王会信吗？”
　　沈凉看着他，无悲无喜。
　　鬼使颤抖着身子，吓得连求饶也忘记了，此事确实是他没处理好，王生气也是应当的。
　　“拉去刀锯地狱。”沈凉背着手，不再看鬼使。
　　“是！”突然出现的鬼差给鬼使套住刑具带走了。

　　鬼门已经重新被合上了，沈凉看着自己重新又下的封印，皱了皱眉。封印……自己开了？只要没有外力攻击，是不会开的。酆都里面不用说了，没有鬼物有这个打破封印的能力，外面更不用说，他自己就与酆都神识相连，鬼门被攻击他不可能没有感觉。所以到底是怎么开的……
　　“王……”一鬼女扭着身子靠了过来:“可是要回宫歇着……”
　　“本王问你，是子夜出事的吗？”沈凉拍开了鬼女伸过来的柔夷，跟在和尚面前完全不同的性格此刻十分严肃，不解风情。
　　鬼女撇撇嘴，欠了欠身，行个礼，这才答到:“婢不清楚，婢只知道王是子夜回来的，后来鬼使大人就来找您了，过去了大约也有三个时辰了吧！”
　　“嗯……嗯？！”沈凉一惊，忙问:“三个时辰？”
　　此时凡界约摸天已经大亮了，他还是静安寺的客人呢！
　　“不必了，本王还有事，不歇了。”说着又赶紧离开了。

　　空寂站在客房外，敲了敲门，无人应，他又喊了喊，还是没人答。莫非还没起床？
　　这么想着正要收回放在门上的手，门突然开了。沈凉和空寂隔得很近，两人都一阵慌乱，点头后各自退了一步。
　　空寂心想，贫僧要敲不敲的样子不会唐突了沈施主吧！
　　沈凉心道，我才刚回魂，这和尚该不会看出什么吧！
　　“贫僧……”
　　“我……”
　　不约而同的开口，又是一阵沉默。”
　　还是空寂对沈凉笑笑，道:“沈施主先说吧！”
　　“我是想问问小师傅昨晚……可是出什么事了？”
　　空寂闻言，轻声答:“还请施主放心，昨夜并无事，只是我寺大钟向来不准，施主莫要放在心上。”
　　不准？不准才怪嘞！幸好本王力挽狂澜封印了鬼门，否则就让你们这班秃驴找过去了！
　　心下波澜，面上却不落分毫:“那就好……不过，小师傅……”沈凉说着，踏过门槛。
　　一个不小心，又向前摔去，空寂接住他，扶稳后退开一步:“沈施主腿脚不方便，还是不要……”
　　沈凉面前羞赧，道:“又麻烦师傅了，不过还是想请师傅帮我问问，庙里可还缺人，我脏活累活都可以的，只要能留下来……”
　　眼看空寂眼中挣扎不定，沈凉又说:“小师傅若是觉得为难，也不打紧，我径自下山去另谋他处罢……”
　　“不不不！贫僧绝非这个意思，贫僧去问问住持再给施主答案。”
　　沈凉局促的笑了笑，眼神放光的看着空寂:“多谢小师傅了。”

　　因着沈凉腿脚不便，空寂去取了早食送来沈凉房间后去了住持处。

　　“哎！空寂偷偷摸摸的拿着吃的进院子干嘛？”空善阴沉着眼神，盯着空寂离开的方向，又道:“他不是吃过了吗？”
　　“谁知道，反正不可能金屋藏娇，都是出家人……”旁边空良漫不经心的答了一句。
　　金屋藏娇？
　　谁说不可能？
　　不是一个人，谁会吃那么多东西啊？
　　空善不说话，急急忙忙喝完了碗中的稀粥就跟上去了。
　　“唉你干嘛去？马上就是早课了！”空良看着他奇奇怪怪的出了门，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别管，我出恭！”
　　咬了一口馒头，空良没有再管空善。
　　摸摸索索着来到了空寂几乎独立于寺庙的小院，空善见四周没人，便推门进去了。
　　这么多房间，他把吃的带到了哪一间？不管了，一间一间看看吧！

　　看着眼前这些馒头稀粥，沈凉突然就不想吃东西了，想他堂堂鬼王，为什么要受这种罪？叹了口气，想着这也是人家的一份心意，正要吃时便听见门口一阵窸窣，难道空寂这么快就回来了？
　　沈凉走过去一把拉开门，就看了门口一个陌生的面孔——空善。
　　“你……”空善被突然打开的门吓了一跳，反应过来，道:“此为佛门重地，施主何故在此？”
　　沈凉是谁啊，没吃过猪肉那也看过猪跑啊，他看着眼前那人兔头獐脑的样子大抵也猜出了眼前这和尚为什么在这里，于是假意解释:“我、我作夜在后山受了伤，是空寂小师傅救了我、我、我……您别怪空寂师傅、我这就离开、这就离开……”沈凉的演技爆发，眼泪汪汪的看着空善。
　　而这一幕落在空善眼里就是一个柔弱的小美人暗自垂泪，可怜的哀求着自己不要声张。空善瞬间就觉得自己好似主宰他人命运的人，他看着沈凉，眼中闪着淫邪的光。
　　这么想着，他也就上手摸了。空善搭上沈凉的手，假意道:“贫僧也不是不可以放过你，但是你现在必须跟我去后山，否则不单是你，连你的救命恩人空寂也要受罚……”
　　沈凉低着头，轻轻点了点。
　　这可是自己送上门的点心，怪不得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