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不是两三天》薏仁茶

5、你有病

　　曹渊被文秀冷不丁吓了一跳，他是知道有人在自己后面，但没想到这个人是文秀，而文秀要和他借书的举动就更让他感到意外了。
　　文秀细细打量着曹渊，忍不住啧啧称奇，曹渊在男生堆那边是很抠的那类人，这事全班都知道，吃两个菜就能饱的话就绝不会点三个菜，人算干净只是常年带着厚重的眼睛显的很‘老先生’，穿衣方面也是永远走在潮流的最后，让人完全没法把他和十五年后的万华总裁曹渊结合在一起。
　　“你要和我借书。”曹渊的声音平淡但带着一丝不确定。
　　文秀点点头：“考试将至，我要和学霸借资料才行。”

　　曹渊的手抖了抖，然后屏住呼吸翻出了厚厚的书递过去：“下周还我就可以。”
　　“谢谢了。”下午有事不方便聊太久，文秀朝着曹渊扬起下巴，“很快就会还你。”

　　“等一下。”

　　文秀转过身：“怎么了。”

　　曹渊足足愣了好几秒，才摸摸耳朵摸出笔说：“能不能给我签个名。”
　　文秀愕然，但也很捧场的在那本笔记本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为了有个好看的签名，她当时还特别学过很久。

　　“你演的《神秘天堂》我看了，演的很好。”

　　文秀都快忘了自己有演过这部戏，十五年前的审美和十五年后无法相比，《神秘天堂》就是一部玛丽苏狗血电视剧，因为男女猪脚颜值高所以连带着收视率也高，她在里面饰演女二，性格文静，当时圈了好一波的粉丝。

　　“我以后会演更好的戏。”文秀挥挥手，留下曹渊站在原地愣神，他看着有些活泼过头的文秀，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文秀没有和杜德伟知会一声直接离开，手里上的短信就没停止过。她去了校门口朝一辆黑车招手，年轻时的郑宇鹏便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打你电话一直没接，怎么回事。”
　　“学校里有点事，前段时间太忙了有点吃不消。”
　　郑宇鹏递过去一瓶水，现在小年轻吃不了苦非常正常：“现在你就受不了了，以后天天泡在剧组里怎么办。”
　　事实证明不能怎么办，文秀有两年一直在影视基地，她被报社写成了“影视城公主”，一年365天能有10天不在剧组就算是好运了，现在想想也不知道当时到底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公司的一时是乘热打铁，你现在热度不错但也没到很火的地步，得加紧时间拍戏。”

　　“可是轧戏的质量低。”今时不同往日，文秀已经深谙娱乐圈的那一套，“我想接质量好的戏，我现在那么急以后是要被人骂花瓶的。”
　　郑宇鹏有些吃惊：“这居然是你说的话。”
　　“怎……怎么了。”文秀皱了一下眉，说实话，她早就忘记十五年的自己是什么样的了，在娱乐圈这个大染缸里有太多的诱惑，她不是好人也没有实力雄厚的背景，心早就被染黑了，“为什么不像我说的话。”

　　“上周你还对我说要多拍点戏，累点无所谓。”

　　文秀扯出一个淡笑拢了拢长发，“生了一场小病，想开了。”说完下意识的摸口袋想抽烟，结果左摸右摸都没有，她有些茫然的看向经纪人，“我的烟呢。”

　　“烟？”郑宇鹏愕然的看向她，“什么烟，你说香烟。”

　　“对啊。”文秀比他还纳闷。

　　“你什么时候会抽烟的。”郑宇鹏合上剧本，突然变的有些严肃，“你现在是清纯女星的路线，你的私生活我没法管但还是要提醒多多注意，你现在是在前期发展阶段，随随便便一个八卦都有淹死你的可能。”
　　“我知道了。”文秀回复的有些漫不经心，她是真想抽了，可一想抽也就把时间给过叉了，她刚出道的时候还不会借烟消愁，呵，多么纯情的时光。

　　“对了，你在学校是不是有个男朋友，跟我说实话。”

　　文秀犯烟瘾正有些困，手里随意的翻着曹渊的书说：“是有一个。”

　　“如果对你的事业没有帮助就赶紧分掉。”

　　这段对话似曾相识，文秀依稀记得当时自己的回答很坚决，她爱杜德伟不想和他分开。
　　文秀翻了翻书，打了个哈欠说：“给我点时间，我会处理掉这事。”
　　“文秀，我这几天在公司没管你，你是发生什么了？”记得前段时间提及感情的事情，文秀还坚守阵地，怎么今天什么都放得开了。
　　文秀愣了愣，随即装出头疼的模样：“大概是我只是我，没法玩分身术吧，我说到做到，你放心。”

　　“这边有三个本子，你看看。”

　　文秀只草草看了名字便做出了选择：“就《流金岁月》吧。”
　　“《流金岁月》的导演张董一名气不怎么样，容易扑街。”很明显，郑宇鹏不太乐意文秀接《流金岁月》。
　　“你不是说让我选，现在怎么又不让我选了。”

　　不一样，真的不一样了，郑宇鹏像是第一次遇见文秀，这个女孩的气质变了，前些日子文秀对娱乐圈还满怀憧憬，现在像是看穿一切已经没有丝毫涟漪：“《流金岁月》是民国戏，现在你吃青春饭需要的是曝光度，《流金岁月》和前面的两部投资都没法比，现在是偶像剧的时代。”

　　可她已经36岁了，文秀抬了抬眼皮还是很坚持：“我很喜欢这部戏的气韵，让我试试吧，也不见得拍了那两部戏就会火对不对，都是演技不怎么样的小明星，还不如让我去和老演员对戏。”

　　“你确定不演。”

　　文秀看向窗外，“演员接什么戏很大程度要看公司的安排，我是不能有什么意见，但我觉得《流金岁月》的修为要高一些，偶像剧早晚都会落伍，正剧永远都不会过时。”在往后的几年反而刮起一阵正剧风潮。
　　“我不会强迫你，这次我们就赌一把。”
　　文秀笑了笑：“成交。”
　　郑宇鹏又问：“你为什么对这部戏情有独钟。”
　　“因为我喜欢，可能是喜欢旗袍吧。”

　　文秀34岁的时候接了一部民国戏，那时当红的女星扮演夜上海的名媛，而她也化着复古的妆容，摄影师给大家拍照片的时候文秀穿着紫红色旗袍站在窗前，手里夹着一根烟看向窗外，没想到摄影师拍下来了，神情自然却有些忧郁，这张照片后来在网上火了一阵子。

　　“我觉得我很适合旗袍。”
　　郑宇鹏连忙摆手，看看这波自吹：“这段时间就先准备它的试戏吧，老演员的名字虽然不及流量小生但演技好，你正好就拿它历练历练。”文秀一出道受到的关注就多，公司这边的宣传公关也没落下，表面上看是不错但水满则溢，现在先沉淀一会不失为过渡的办法。

　　“我正好看看能不能给你塞一个电影，公司如果有给你炒作的想法就更好了。”

　　文秀瞄过去一眼：“你打算让我和谁炒。”

　　“吴羽然刚从韩日本回来，势头不小，公司今年肯定会热捧他。”

　　“我才刚出道就傍上吴羽然不合适吧，日本那边对演员和偶像的态度不一样，你是不是想让我被粉丝骂死。”吴羽然现在撑死了就是idol，什么叫idol，它是通过设立人设贩卖梦想，“如果吴羽然是演戏的那我就不说什么了。”

　　郑宇鹏冷不丁跳出一句：“你突然间变的很懂，不那么冒冒失失了。”

　　文秀笑道：“人呐总是会变的。”只不过在郑宇鹏的眼里，她现在变的也太快了。

　　“对了，我要回家，不去公司安排的公寓。”看见司机转道，文秀赶紧拦住，“我要回家。”

　　“文秀，你要懂的取舍。”

　　文秀下车摸摸口袋，“你总不能让我和家里断关系吧，我首先得是女儿。”
　　文素林作为单亲妈妈要带着一双儿女很不容易，文秀觉得既然上天给她一次机会，就不该再走以前的老路，毕竟按照以前的脚印走太没意思。

　　“老板，给我来包烟。”文秀戴上口罩帽子终于买到了烟，出去后她又买了点零食，她妈估计看不了女儿抽烟的样子，于是文秀就坐在了路边的石敦上，边抱臂边抽烟，这完全是她之前的习惯。
　　只是这具身体年轻受不了烟味，文秀吸第一口的时候就被呛到了，“咳咳。”

　　“文秀……？”

　　“咳咳。”又是一阵猛呛，文秀在白雾中看清了来人，不经抬头望天，“怎么是你。”

　　曹渊满头大汗的看着文秀，他刚跑步回来只是见路边的人很面熟而已：“你怎么……怎么在这抽烟。”
　　“觉得无聊而已。”文秀吐掉最后一口烟，有些尴尬的摁灭烟蒂随手扔进了垃圾桶，“你还爱运动。”
　　“我也是无聊，你今天不拍戏吗？”
　　文秀笑了笑：“前段时间身体不舒服所以有几天小假期。”
　　“嗯。”曹渊皱眉，“看网上的消息，你拍戏都很辛苦，吊威亚很痛吧。”
　　“是很痛，肩膀和腰那受不了，不过现在习惯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了，得到了回报总该要有付出对不对。”
　　曹渊左右看看：“你就不怕有人拍吗？”

　　文秀想不到他还蛮警觉，她说：“我现在的名气不大，不值得那些狗仔蹲点，有没有兴趣吃顿烧烤。”文秀朝曹渊身后努努嘴，马路斜对面就是美食街，那里有家生意爆好的烧烤店。
　　曹渊犹豫了一会答应：“以后少吃点，女孩子要吃好的。”

　　“噗嗤。”文秀没忍住笑了出来，“你好老迂啊。”

　　烧烤店里的食物都是五串起卖，文秀报名字，曹渊负责写，写到最后他硬着头皮：“文秀，我们两个人吃不完。”
　　“怎么就吃不完了，肯定吃的完。”文秀算算日子已经很久没想现在这般快活过了，不用时刻担心狗仔的偷拍，也不用时刻提防体重问题，更不用忌口，“老板，再给我们拿两瓶啤酒。”

　　“诶来了。”

　　曹渊看文秀撸起袖子就准备开吃，内心还是颤了颤的，别人嘴里的女神现在像是女汉子，刚刚虽然在抽烟但气质感很好，现在真是分分钟被毁。

　　“我感觉今天才认识你。”

　　文秀笑了笑：“是不是觉得我的差别很大。”
　　“有点，不过还是很漂亮。”曹渊的话都是出自真心，文秀半扎着头发都比其他人好看。

　　要不是知道曹渊是个闷货，换做别人八成早就走人了，文秀惦记着她死之前听到的那声“秀秀”，除去她那死去的妈，没有第二个人叫她“秀秀”了。

　　秀秀……

　　文秀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容易伤感的人，可现在她的情绪明显不受控制，她想起文素林死的时候，她都翻不出几张和母亲的合影，这是多么悲哀的事情。

　　烧烤店内生意火爆，有句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文秀觉得不假，她现在什么防护措施都没有，一个人都没认出她来，服务员端着刚出锅的汤四处送，文秀站起来让了让位置并对曹渊说：“你每天都会跑步？”
　　“要看有没有空，有时是在家里。”曹渊说着，示意在周围打闹的小孩安静一点，但小孩只是哼了几声继续玩，脾气还不小。
　　“算了随他们去吧。”现在都是小孩子的天下。

　　“诶让一让，火锅底料很烫。”

　　曹渊连忙起身：“让一让吧。”

　　“你不要抢我的玩具哇呜。”

　　“这是我的。”

　　孩子的母亲终于开口：“你们不要吵了。”

　　“哼！”个头小一点的男孩撅起嘴就要往外冲，这一冲正好撞上了端盘的服务员，曹渊正对着他们的方向所以看的清楚，当即便拉住了文秀下意思护在怀中。

　　“哗啦——”

　　“啊！”

　　叫声是从文秀嘴里发出来的，虽然曹渊护住了她的脸但后背有被烫到，等她从曹渊怀里抽离，发现曹渊的右手臂都被烫红并且在迅速发肿，文秀紧张不已：“曹渊，我们去医院。”
　　曹渊咧嘴吸气，摆手道：“没事没事，你有没有事。”

　　“我当然没事了，是你有事。”但现在气不过，文秀转身一只手就拎起了闯祸的小孩，刚想说话又被曹渊拉扯入怀，他到底在搞什么啊，趁机占便宜吗？

　　“小孩子不懂事就是做家长的失责，今天是没有烫到我朋友，要是烫到了脸，你们能不能承担起责任。”

　　在场那么多人加上有摄像监控，孩子家长想要反驳两句都没可能，在场面尴尬了两秒后只见妈妈快速抽了儿子一耳光：“让你不听话，闯祸了吧！”
　　接下来的画面可以想见，小孩开始大哭大闹，文秀听的头疼努力想从曹渊怀里出来，但曹渊的力气太大压根就不给她放松的机会，她只能压低声音：“曹渊，你放开我，你到底想干嘛。”

　　“现在人太多了，你不方便。”

　　文秀为之一怔，不禁抬头看向曹渊，曹渊比她高了约莫一个头，嘴唇有些发白估计是因为手臂上的伤，她吸了吸鼻子立马掏出口罩戴上：“我们去医院。”

　　“那个，真的对不起。”孩子父母连忙道歉，却没有一点实质上的客气。

　　文秀搀扶这曹渊也不想和他们多废话：“就算是你们说了对不起，我们也有不接受道歉的权利，如果‘对不起三个字能有用，那这个世界真是太平了。”

　　曹渊不习惯被大家打量的眼神，“算了，我涂点药膏就没事了。”文秀的身份不一般不适合在这种场合主动出击，他拉着文秀的衣袖往外走，忍着手臂上的酸麻道，“谢谢你。”

　　“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谢谢，你看看你的手臂。”

　　“你这么好看，被烫到就不好了。”

　　文秀闻言眼底涌起一股酸意，她用胳膊捅了捅曹渊的胸口，似哭非笑：“你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