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州木》将居

3、第 3 章

　　“公子……”初九直挺挺站在陌上桑身后，看着苏得玉离去的背影，神色严肃，“苏少爷是认真的？”
　　陌上桑看他一眼，揉了揉眉心。
　　初九抿唇，有些气恼，怨声道，“他怎么这样？”
　　“你急什么。”陌上桑及不可察的叹了口气。
　　“可是……”初九烦躁的蹙眉，扯了扯头发，“这可怎么办，大当家都愿不提复仇之事，我们还有什么立场去为苏老爷报仇。”
　　“……若我是局外人，当提及立场二字。”陌上桑闻言，瞬时冷了神色，看了初九一眼，“你明知事件原委，怎么还能说出这种话。”
　　“……小的知错。”初九瞳孔缩了缩，垂下脑袋，“可是，若没了大当家跟长枫寨，单凭咱们……谈何容易。”
　　“长枫寨本就是用做短时避难的。”陌上桑拿了段九生差人送来的单子，细细看着，“难不成还指着这么些人揭竿起义？”
　　“可大当家也不能说那种话啊。”初九有些挫败的叹了口气，还是感觉苏得玉倒戈相向，“舍弃不了长枫寨，难道就能舍弃公子您吗？”
　　“……”陌上桑却一时出神，微微抬头，回忆什么似的，“柳长枫。”
　　“那个官宦子弟？”初九想了一会儿，“公子怎么突然想起他了？”
　　“苏得玉这些年满脑子净是抢掠金银，什么消息都不打听。”陌上桑挑了挑眉，食指无意识敲着桌面，“就是不知道事关柳长枫，他还能不能继续装作不上心。”
　　“公子的意思是？”
　　“我还不知道苏得玉那点小算盘？”陌上桑有些不爽，冷哼一声，“今日给我来这么一出，还真以为蒙骗过去了。”
　　“还不是随便拿那官家小少爷的消息诈他一下就露出尾巴来。”
　　初九有些诧异，“公子是说，苏少爷有事瞒着您？”
　　陌上桑微微顿了一下，蹙着眉，面色凝重，“想来这次，他应该是与段九生有了不能让我知晓的计划。”
　　“段先生来了以后，苏少爷怎么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初九微愣，“事关重大，竟如此没有分寸，就能随便说出去的吗？”
　　陌上桑看了他一眼，初九自知失言，讪讪闭上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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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吵架了？”苏得玉刚回房，心中不快翻墙了屋顶，段九生的声音便从身后传来，苏得玉侧了侧头，没有说话。
　　段九生在他身边坐下，苏得玉烦躁地揉了揉眉心，“什么时候跟来的。”
　　“在你说舍弃不了的时候。”段九生淡淡。
　　“……你不是说什么，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苏得玉有些懊恼的看他，不爽，“非礼勿听还是你教训我的。”
　　“……”段九生哼了一声，“说得好像你听我的。”
　　苏得玉一时哑然，转念一想又不对，“现下说的是你……”
　　“没有下次便是了。”段九生难得的服了次软，苏得玉心中有几分嘚瑟，满意的看他。
　　“有件事我一直很在意。”轻咳一声，段九生有些局促地目光转向别处，“想问问你。”
　　“嗯。”苏得玉看他反应，愣了愣，不由坐直了身子，“你说。”
　　“老高说，长枫这个名号是你定的。”段九生定定的看他，“是有什么渊源吗？”
　　“……”苏得玉怔了怔，没想到段九生居然对这个感兴趣，一时没有说话。
　　“看来不方便告诉我。”段九生眸中一丝失落一闪而逝，神色如常，“当我没问。”
　　“不是。”苏得玉回了回神，“也没什么……”
　　看段九生好像有些不悦，苏得玉眸光闪了闪，苦笑道，“真不算什么。”
　　“你也知道，我没读过书，连字也不识几个。”
　　“小的时候被人当奴隶在黑市上贩卖，逃出来以后就四处流浪。曾到过一个县，听说那里十里八村都是读书人，近些年还出了好些个探花榜眼，天生瞧不起没读过书的人。我给东家干活，管事刁难不说，连丫鬟都嘲讽我。”
　　“有一次什么事来着，太久了记不清。”苏得玉微微眯了眯眼睛，回忆似的，“知县下令将我拿了去，不升堂，不问案，把我关进牢里私刑审了一月，最后逼我画押，就要处死。”
　　“指望父母官还我清白已是无望，后来就打伤看守逃了出来，辗转来到临溪。”
　　“谁成想，临溪也是状元之乡。”苏得玉灌了口酒，神色悲喜不明，“我想我这辈子，怕是跟读书人过不去了。”
　　“虽说我落草为寇。”苏得玉一脸不服，赌气的样子，“但就算这样，我也不要让那群书生瞧不起。”
　　“我请了大师题字，选了这个名号，传出去也不会让他们再小瞧了。”
　　“……”段九生看他许久，才无奈道，“你啊。”
　　段九生似是无意的说，“是不是，还是不信我？”
　　“哪有的事。”苏得玉眼神闪了闪，有些心虚，别开目光，左手下意识抚上脖颈，“都告诉你了，我从未拿你当过外人。”
　　“……是，长枫寨大当家的。”段九生看了他一会儿，神色不明，“从未把我当做外人，对此，我段九生感激不尽。”
　　苏得玉听他这么说，突然就觉得有些局促，周身都不自在。
　　“可是苏得玉。”段九生突然看向他，目光夹着审问，“你打心底里，把我当什么？”
　　“……”苏得玉怔怔的看他，没有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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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一早，老高老早就来了大堂候着。
　　“吴军差人递信上来。”老高走近，将书信交给苏得玉。
　　苏得玉看都没看一眼，递给段九生，陌上桑在一旁，没有说话。
　　段九生也是微愣，见陌上桑的反应，心知他们这几日不知闹什么别扭，便展开看了，只看了几行，段九生便微微凝了神色，看完后，半晌才说道，“吴太子约在十日后和谈。”
　　“十日？”陌上桑也微微诧异。
　　顾元皓故意拖延，不知打的什么算盘。
　　“吩咐下去，近几日让弟兄们加强巡视。”陌上桑示意老高，老高应了一声就要退下，陌上桑又补充道，“都注意安全。”
　　“……是。”老高心下明白，退了下去。
　　“他到底想干什么？”苏得玉本就不爽，加之顾元皓在山下安营扎寨已有四五日，如今又来这么一出，心中更是堵得慌。
　　“不好说。”陌上桑也微微正了神色，“……看来是该会会这两兄弟了。”
　　“你有什么打算？”段九生问。
　　“让初九下山一趟先试试吴太子的深浅。”陌上桑眼中的冷色一闪而逝，示意段九生，“你去顾元翊那看看，我有话要问东渝公主。”
　　“嗯。”段九生点了点头，迟疑了一下，好想要说些什么，欲言又止。
　　“怎么了？”陌上桑不明。
　　“与吴太子和谈之事我不便出面。”段九生看了眼陌上桑，“你去。”
　　“……”陌上桑扬了扬眉，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点头，“好。”
　　苏得玉却回头看了一眼段九生。
　　明面上，陌上桑毕竟是个商人，平日里还要游说府衙，很多情况下不便暴露身份，故而和谈商议诸如此类向来都是段九生去的，这次他突然提出来，怕是有什么不能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