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王爱人]Black Rosevil Ⅲ》二月萧瑟

81、chapter81

　　火龙给地瓜套上了绳子，带地瓜出门散步，半路遇见了田霆昘，田霆昘陪着他走了很长一段距离。
　　他忽然说起火龙的“妹妹”。
　　“不可能同时出现两个你，所以那个人到底是谁？”
　　“是你不能接触的人。”火龙顿了顿。“我和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这种事谁知道。现在不是，说不定将来就是了。”田霆昘说。

　　火龙也懒得同他讲下去。

　　“反正我是喜欢小炎你的。我知道你是男人，我也知道你喜欢假扮女人。你看起来比谁都快乐，但眼神深处却总有着悲伤，那悲伤深重的像是海。我总觉得，你过去遇见过很多不好的事情。”

　　水龙牵着地瓜，头都懒得朝田霆昘那边扭动一下。
　　“对啊，我被人轮过。”
　　居然说出来了，用如此平静的语气。

　　田霆昘似乎愣住了。
　　火龙没有搭理他，只是朝前走。
　　但很快田霆昘又跟了上来。“我知道有家的布丁很好吃，你要不要去试一试？还有，你要不要去游乐园。别害怕，路上有我，我会保护你的。”

　　火龙觉得好笑，他保护自己？真要出了事，到底是谁保护谁还不一定。
　　“你跟着我干什么？傻子。”

　　“嗯，我想帮你养地瓜。”
　　“我自己有钱。”

　　“但你知道，孩子还是需要父母的，我们……”田霆昘正好对上火龙恶狠狠的目光，赶紧朝后退了一步。见火龙扭身走了，又赶紧追了上来。“还有一段时间就毕业了，你打算去哪个城市？”

　　“你很烦啊……”
　　“我也知道，你打算去哪个城市？你去哪里我去哪里。”

　　“神经病。”
　　“你去精神病院我都陪你。”

　　火龙摆脱掉田霆昘已经是傍晚。他一想到田霆昘的那张脸他就头疼，他也没有想到顺口说出那些过往后田霆昘没有逃走。
　　偏偏田霆昘的眼神明明是相信他所说的那些话的。
　　“神经病。”
　　火龙却忽然想到，水龙曾对他说，总有一日，他会遇见可以全盘接受他的人。“但是是男人，有什么用……”

　　火龙的眼睛忽然被蒙住。
　　蒙他眼睛的那个人身上有淡淡的、似乎来自坟墓的味道。
　　“小猫吗？”
　　“你这次认出我了？”欣喜若狂的声音。

　　“除了你还有有谁？”

　　小猫松开手，轻飘飘落在火龙面前。
　　这一次是黑龙的脸。

　　“拜托你换一张。”
　　“喔。”

　　换成了宁柠。

　　宁柠就宁柠吧，再怎都比黑龙好。顶着宁柠的脸，小猫蹲在地上歪着头看着火龙。“我很高兴。你这样都能认出我。”
　　火龙盘腿坐下。“海南那几起案子，人是你杀的吧？”
　　“不是。”
　　“是你让霍独尔杀的？”
　　“对。”
　　“理由？”
　　“因为他们该死。”小猫用宁柠的脸笑着，眼神中掩饰不住的是对杀戮的渴望。
　　上一次看见小猫流露出这样的眼神还是在小猫对他说要将伤害了圣母的人千刀万剐的时候。

　　“因为明悦？”
　　“也不是。”
　　火龙注意小猫的眼神，说起明悦的时候，她眼神很平静，就像在说一个与自己没有关系的别人的故事。

　　“那是因为圣母？”
　　“对。”小猫的眼神变了，眼眸总满是崇敬。
　　“难道不是明悦就是圣母，就是玛利亚？”
　　“就算是火龙，也不许用那个恶心的名字称呼圣母。”小猫的声音分外正经，她却又歪着头笑了。

　　“不是一个人吗？”

　　“是啊，但是不一样啊，明悦是姐姐。圣母，是最伟大的人。”
　　火龙抓抓头，懒得去思考其中的关系。

　　“火龙，我来这里是为了给你看个好东西。”小猫转身，背对着火龙，徐徐脱下外套。火龙只是看着，小猫一定要他看的东西，应该很重要。

　　外套的下面是一层白纱布。纱布下是用仿真的人的皮肤。小猫用力将那层外壳脱下，大约因为贴合得太紧，火龙甚至觉得自己听见了那外壳和皮肤撕裂开的声音。
　　外壳下的皮肤，红艳艳的，有深深的被按压出来的印痕。这是火龙第一次看见真正属于小猫的皮肤。

　　和他想象中完全不同。
　　晃眼一看似乎有些瘦骨嶙峋，但若是仔细就会发现，她后背有着非常明显的肌肉线条。
　　还有无数道伤疤，大的小的，长的短的，粗的细的，丑陋而恐怖，像是无数条小虫子蜷伏在后背上。
　　被数道伤疤托起的，是一个大大的烙印。用被火烧过的铁在身上留下的一个大大的英文字母。

　　Three。

　　“喻归飞说对了。我才是3。你们可以放掉从国外带回来的那个女人和霍德尔了，他们是我的朋友。”

　　火龙瞪大眼。
　　小猫就是3？
　　风龙通过霍独尔的话分析之前那个3号是假的，火龙设想过很多人，但丝毫没有想到，竟然是小猫。
　　也就是说下手将黑龙逼去大陆并且多次袭击黑龙的那个罪魁祸首就是小猫。如果是小猫，为什么她要袭击黑龙？

　　“意外。我们以为喻归飞会紧跟着杨义生。没想到贵社的黑龙横插了一手打乱了我们原来的部署。但是——多亏贵社的黑龙先生插手，我们有更好的主意，临时调整了部署。喻归飞也就没有任何作用了。”

　　“所以，喻归飞回香港也是你们一手安排的？”
　　“没错。”
　　“你们让她回来是让她杀死杨义生。”
　　小猫笑了，说归飞怎么有本事杀掉杨义生。“我们只是想要她和杨义生死在一张床上罢了。”

　　“真是不错的计划。”

　　小猫穿好那层人的皮肤，蹲在火龙面前，非常认真。“火龙，以后我可能很长时间不能来找你玩儿了。因为梦幻宫和黑寡妇都被毁了。但怎么都有漏网之鱼，那些漏网之鱼会来找圣母麻烦，我必须保护圣母。”她忽然又一把握住火龙的手。“我也会保护你的。因为我非常喜欢你。”

　　保护我？
　　喜欢我？
　　大约只因为之前发生过田霆昘的事情，火龙略有些没有耐性。语气中多少有些冷嘲热讽。
　　“你以为你是谁？保护我？你知道我是什么人？你知道我有什么样的过去。”
　　“我知道。”

　　“你知道？”火龙笑出声，却又很快变得极其冷淡。“对，你说过的。你调查我的一切。你知道我是什么人了吧？我当过男】妓，不是电视中常见的备受宠爱的牛郎，就是男】妓。陪男人，也被女人玩耍的男】妓。我都不知道自己被多少人搞过。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我都经历过，我脏得我自己都觉得恶心。这样你还说喜欢？”
　　那些对师淼说不出来的话，面对小猫竟然直接说了出来。

　　莫名的畅快。
　　畅快后，浅浅的失落。
　　小猫会走的。

　　包裹着厚厚白布的手却紧紧抱住火龙的身体。

　　小猫恢复了清丽的少女音。
　　“我知道啊。我什么都知道，我调查过你的一切。但是我不在乎，反正我也不干净，我手上，全是血。那个地龙杀的人，大概还没有我的零头多。我的心已经被那些人的血浸泡了太久——而你的心，比谁都干净。”

　　“这种恶心的偶像剧台词……你跟谁学的。”

　　“要不要听故事？关于我的。”

　　火龙大约知道是什么样的故事，他也想要知道明悦和小猫被卖掉之后到她们回香港之前的故事。

　　“火龙，梦幻宫的编号是自己随意选的。我见3号没人选，就选了3号。那么你知道3是什么意思吗？”
　　火龙摇头。

　　“3是妈妈，姐姐，还有我。”

　　小猫说，被卖掉的时候，她还很小很小。什么都不懂。
　　她妈妈做批发生意起家，很辛苦，终于赚了不少钱。姐姐是妈妈的私生子。姐姐长得像她自己的爸爸，只是看姐姐的模样，她就知道，姐姐的爸爸一定长得很好看。
　　后来，妈妈嫁给了一个小自己很多的男人。那个男人就是小猫的爸爸。“我出生了，但是爸爸想要儿子。妈妈身体不行，生不出来。爸爸天天打妈妈，说她是下不了蛋的母鸡。”

　　“生孩子是男还是女这种事，不是由男人决定的吗？”火龙说。

　　“对啊，但是。爸爸就是说妈妈是下不了好蛋的老母鸡。后来，那个女人出现了，喻晓凤。姐姐说她没见过世面，不知道我家不过是小富，就跑来勾引爸爸，她很成功。但让爸爸决定离婚的却是一张B超单。B超单上写的，她怀孕了，儿子。谁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怀孕了。”
　　小猫的父亲为了儿子，努力和妻子离婚，但是无果。
　　而喻晓凤知道他们家并不像自己想象中有钱后，为了出一口怨气，撺掇男人买保险。过程谁也不知道，单从结果上看，喻晓凤很成功。

　　接下来的事火龙也知道，她们母女三人被卖去了国外。
　　那位父亲死在台风夜。

　　家产全归喻晓凤。
　　“我们那点儿家产，还真不够她作的。估计发现我爸爸真没自己想象中有钱后她恨不得冲去国外砍死我们三个吧。对了，火龙……你知道‘国家’是什么吗？”

　　火龙点头。

　　“不。火龙你不知道。‘国家’，其实是庇护所的意思，是避风港的意思。在国，才会有家。你们这种从未离开国家在外面生活的人，是永远不会懂的。”

　　她说起她妈妈。
　　在船上，妈妈就被船员们玩弄。因为姐姐很干净，她自然属于1号。
　　1号玩够了姐姐，很快将目光投向了还很小的小猫。

　　“姐姐当时抱着我对1号说，我和其他女孩子不同。我很灵活，天生比较适合跳舞啊，杂技啊什么的。姐姐说，如果我能一直在中国，她们肯定把我送去学体操什么的，我在这些事情上很有天赋。那些人一直想要训练最一流的杀手。他们会分外重视杀手优良的体质，我就这样被保住了。当然，也因为我姐姐把1号唬得住。1号很喜欢她。”

　　去那个国家后，她妈妈就被丢进了军营。

　　“妈妈，不到三个月就死了。我们不知道尸体在哪里。姐姐是1号的私人情妇。经过1号的介绍，她成了梦幻宫高层共同的情妇，负责‘照顾’最有钱的客人。大家又觉得她实在是聪明，便着力往黑寡妇培养。梦幻宫的黑寡妇是做什么的，你应该也明白。勾引男人，结婚，再杀死他们。”

　　火龙伸手，隔着厚厚的纱布，轻轻摸了摸小猫的脸。小猫乖巧地歪着头，贴着他的手。“你呢？”

　　“我？我第一次杀人是六岁。连一只小狗都没有，我就学会杀人了。因为我要生存。我姐姐给我取了小猫这个名字，因为姐姐是高层的男人们的女人，那些下等手下根本没有碰我的胆子。进入黑寡妇，在选择帮手的时候，姐姐也选了我。我就跟着姐姐，姐姐嫁人，我也跟着，负责用最漂亮的手段处理掉我的姐夫们。”
　　小猫停顿了很长时间。
　　她说，当时姐姐就有回来的想法了。
　　“姐姐说，我们能回来，我们一定能回来。回来，就可以复仇了。对毁了我们的人复仇。”
　　但是，一开始就回香港很危险。
　　所以她们一直在国外。

　　终于，姐姐觉得时间到了。
　　她回香港，嫁给了老帮主，黑寡妇的人问起，她说是小猫想要杀个老头儿玩儿。
　　如果用杀人做理由，任何时候黑寡妇都会接受。
　　明悦嫁给老帮主，然后嫁给杨义生。
　　“剩下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火龙问起龙王社抓了的那个女人和霍独尔。

　　“那个妇人也叫玛利亚，很多女孩都叫做玛利亚。那个姐姐是在和我姐姐差不多的年纪被送进去的。霍独尔是那个女人的儿子。但大家都不知道那个儿子的父亲是谁。”
　　火龙略有些吃惊。
　　但如果这样，一切就说得通了。为什么在审问霍独尔的时候他一直很冷静，唯一露出马脚的时候就是在他们提到那个妇人的时候。

　　“你们是联盟。”
　　“没错。”

　　“其实我今天过来除了见你，还要传递姐姐的意思。姐姐说，你们该放人了。做任何事都要留一条后路。”

　　“……我知道。”隔着白色纱布，火龙轻轻抚摸着小猫的脸颊。“你，过得很辛苦吧。”

　　小猫却抓住火龙的手。
　　“在小猫心中，姐姐是最纯洁的圣女，是比圣母还要光辉的存在。我知道你过去的所有事情，但我不在乎。因为，你的心很干净。”

　　火龙想要抽出手，但小猫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他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如此柔弱的少女，竟然有着这样大的力量。

　　“我好歹是梦幻宫的杀手耶，会这么简单被你甩掉。我喜欢你哟，和喜欢姐姐的喜欢不一样。然后，我来找你是想要给你看这个，我只给你看。”一圈又一圈，小猫取下缠绕在脸上的厚厚纱布。

　　那是一张清丽的脸，完全不像明悦。
　　大约因为长久不见太阳，脸色显得格外苍白。“我长得像妈妈，姐姐长得像她的爸爸，她的爸爸和我的爸爸是两个人。你喜欢我的样子吗？我希望你，喜欢我。”

　　火龙苦笑，问小猫怎么就看上他了。

　　“因为你的心，很善良。很纯洁。”

　　“我们这样的人，有什么纯洁可言？”火龙笑着，嘲弄着过往。
　　“正因为如此，在彼此的心中是最纯洁的那个就行了。你……会嫌弃我杀人吗？”

　　“谁嫌弃谁啊……”

　　小猫小心翼翼朝前试探，终于将头搁在火龙的膝盖上。“我早就想要这样做了。我很喜欢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喜欢你，大约真是因为同命相连，只是因为同命相连。我想要靠近你，然后抱着你。”

　　只是这样罢了。

　　火龙没有动，他由着小猫头睡在他的膝盖上，像幼猫意味着母亲一样蜷缩成一小团。
　　就这样，一动也不动。

　　他记得水龙说，即便是他，也可以试着和别人交流。也能获得幸福，总有人会接受他，接受他的一切。

作者有话说

　　【我们火儿，终于……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