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学徒之今夜我与你共眠》修十六

53、番外 回家（六）

　　客厅之中只留下恩莱科和海格埃洛。

　　恩莱科的脸一下垮下来。父亲这么一走，他便有些失了逃避现实的主心骨。好赖要是父亲在这里，暂时还能拖延一下。他微微叹了口气，偷偷瞄了瞄一旁的海格埃洛。

　　恰好与对方对上了视线。海格埃洛提起行李箱，问道：“你的房间在哪里？”

　　恩莱科身体顿时僵硬了起来，他有些慌乱，还是把人带到自己房间，又把门扉掩上。他背抵着门，压低声音：“你在生气？”

　　海格埃洛挑着眉看他：“我没有。”

　　恩莱科犹豫了一下，讷讷说：“……你从未对我这样生气。”

　　海格埃洛把行李放下，环视一周，这间房间的环境摆设比他想象中好得多，摆设高雅而恬静，不乏小细节透露着主人高雅的品味与巧思。

　　公爵阁下回头看了一眼蔫蔫的小魔法师，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只有你才能让我这样生气。”

　　小魔法师的反应倒比他想象中好得多。或者说，一切都比他想象中好得多——他甚至愿意将自己的存在直接告知他的父亲。

　　海格埃洛想：他向来最怕的，就是对方的无动于衷。如果小魔法师同从前费纳希雅小姐一样狠心，他反而才是真的拿他没有办法。

　　所幸不是。

　　恩莱科愣了愣，他低下头，有些无措，半晌憋不出一句话。

　　他像是摸到了一些头绪，但这一丝丝头绪仿佛灵光一现，他还没来得及抓住它，就消失无踪。这无所适从的感觉实在折磨人，可他却并不觉得为难。

　　“爱人的心，如何能够分成几份呢？”海格埃洛看着他陷入思索的模样，苦笑道：“我之前想、总在想，或许你心里我总是不重要的，你永远都记得你的那些妻子，我只是一个万不得已下的替代品。好了，你现在已经抵达了索菲恩的土地，现在，你是不是就要把我遗弃？”

　　恩莱科：“……”得了便宜还卖乖，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小魔法师眉头紧锁，谨慎地问了一句：“海格埃洛，在你眼里，我就是个这么花心的人吗？”

　　公爵阁下毫不客气：“在我眼里，只要你看多别人一眼，我都觉得你会移情别恋。”

　　恩莱科：“……”

　　人间的悲喜并不相通，但他并不认为公爵阁下这是在无理取闹。枳句来巢，空穴来风，万事皆有前因。

　　公爵阁下这样明晃晃地将喜怒不加掩饰地摆在自己面前，如果说其中没有希冀，是再把恩莱科拖到克丽丝长公主面前受几次电击他都不相信。

　　虽然公爵阁下往日狂妄至极阴险狡诈臭不要脸，但这并不妨碍他在恩莱科心中是个英雄。而英雄也有血有肉，有爱有恨。当他将真心放在你面前，不是为了遭受践踏的。

　　他是真的这样以为，也真的希望自己可以否认他的话吧？

　　恩莱科向来冷静，他并不是一个易怒的人。而在他清晰地明白海格埃洛的意图后，他却还是无可避免地感到有点难过。

　　他早不是当初那个又倒霉又天真的魔法学徒。当他走到现在，真知真理踏在脚下，岁月磨去已他的棱角，同样也减少了情爱在他心中的比重，有些事，在恩莱科心里真的并不那么重要。

　　恩莱科记忆里的所有人，都是组成他生命的一部分，也是他活过的痕迹。他怀念他们，也单纯的怀念他们。他不会否认自己经历过的一切。

　　但这在海格埃洛看来，却是他薄情的铁证。恩莱科思索了一下，也难怪公爵阁下这一路过于易怒狂躁。

　　小魔法师的沉默仿佛没有尽头。海格埃洛得不到他的回答，却也并不觉得心灰意冷。如果他是那么容易就死心的人，也不会有当初遇见费纳希雅小姐后面那一连串事情了。

　　有几缕金发散至前额，他烦躁地捋了把头发，而算一算时间，小魔法师的父亲也应该快回来了，他管理了一下表情，还是打算先把这件事按下。他可不想将他们彼此之间的异样让那位长辈窥见。

　　海格埃洛并不急于小魔法师这一时的回答。言语是最为无用而浅薄的东西，海格埃洛从前对贵族小姐们许下那么多轻飘飘的誓言诺言，可也没兑现多少。他那时那些轻浮的言语，可算得不多么情深义重。

　　可他总会有些失落。人失望了太久，可当终究得到，总是无可避免地想得到多一些。海格埃洛毫不避讳自己的贪婪。他就是这样得寸进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