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凛冬》六谷君

32、是认真的

　　深秋初冬，庭院中的绿植几乎掉光了叶子，但酒店挂上了漂亮的氛围灯。
　　或星星或月亮形状的氛围灯，散发柔和的暖黄色光亮。

　　“楚董。”罗奕出声打招呼，察言观色，“你们聊，我去找蔡蔡。”
　　楚夏朝罗奕点了点头，罗奕放下手上的小扇子，转身走向不远处的遮阳伞。

　　楚夏动作很自然地揉了揉林玖玥的后脑勺，指尖下滑，捏了捏她的后颈，随即搭在林玖玥的肩头。
　　并不是拥抱的姿势，而是左手搭在右肩，闺蜜、朋友，甚至是关系好的同事，都会做的动作。

　　楚夏低头，面前的烧烤架上，摆放满满当当的食材，诧异道：“这么多。”
　　楚夏顺手给肉串翻了个面，拿起旁边的小扇子，轻轻扇动，香味越加浓郁。

　　林玖玥侧身，从旁边的碟子里挑了串烤肠，送到楚夏的唇边。
　　“两分钟前烤好的，现在应该不烫了。”林玖玥笑眯着眼，眼眸明亮，稍稍歪头，“试试我的手艺？”

　　楚夏直接身子微倾，挑了下眉，脸上浮起笑意。
　　林玖玥仅是通过楚夏的表情，就知道味道还可以，微不可察地微松口气。

　　烤肠仅剩竹签，林玖玥眼巴巴地看着楚夏，欲言又止。
　　楚夏翻动烤架上的东西，余光瞥见林玖玥的神情，忍住笑意，“有话要和我说？”

　　林玖玥“嗯”了声，捏着空了的竹签子，支支吾吾：“我哥有没有给你打电话啊？”
　　见面后的心神不宁，原来是因为这件事，楚夏轻笑，神色坦然，“有。”

　　林玖玥斟酌片刻，小心试探，话音透着些本人都没有察觉到的娇俏，“都说了什么呀？”
　　楚夏给烤串撒上调料，烤肉的香味一下就出来了，晚风微寒，香味飘散。

　　楚夏慢悠悠地烤好一串，放在旁边的盘子里，又慢悠悠地烤好一串，再放在旁边，然后拿起最先烤好的那串，递到林玖玥唇边。
　　林玖玥等了几分钟，迟迟没有等到楚夏的回答，却等来了烤串。

　　林玖玥也学着楚夏之前的样子，微微倾身，借着楚夏的手吃烤串。
　　楚夏眼里暗藏笑意，轻声细语，“他问我，我们两个是不是在一起了。”

　　林玖玥顿时瞪大了眼睛，也不吃烤串了，左侧脸颊微微鼓起，一眨不眨地看着楚夏。
　　楚夏抬起手，想要捏捏林玖玥的右脸颊，但举到半空，察觉到指腹上的油腻，手又收了回来。

　　林玖玥见状，立即抽了张湿纸巾，捧着楚夏的手，细细地擦拭，淡淡的薄荷清香。
　　林玖玥咽下肉块，垂首低眉，好似不经意般，“那你怎么回答的？”

　　楚夏莞尔，笑意从眼底溢出，带着薄荷清香的指腹，落在林玖玥的脸颊上，轻轻捏了捏。
　　不再逗她，楚夏认真地看着她，柔声道：“他既然问了，我就实话实说了。”

　　“所以。”
　　楚夏顿了顿，眼里的笑意更盛，“所以，现在放心了？”

　　林玖玥猛地抬起头，对上楚夏认真的眸子，暖色灯光倒映在她的眼里，如满天繁星。
　　林玖玥定定地看了半晌，楚夏微微歪头，指腹沿着脸颊下滑，落在林玖玥的颈间，难的有些忐忑，“不想让他知道？”

　　林玖玥登时回神，连连摇头，很是急切，“当然不是！”
　　过了几秒，林玖玥才看着她，无意识地抓着楚夏的衣袖，笑靥如花，她深吸口气，缓声道：“我只是，只是有些意外。”

　　她没有想过，或者说，她不敢想。
　　楚夏会坦然地承认她们的关系，大大方方地告诉亲友，没有丝毫遮掩与为难。

　　“你别担心。”
　　林玖玥的语速很快，“即便哥哥知道了，也没有关系，他不会乱说的。”

　　楚夏听到这话，皱了皱眉，揉捏林玖玥的后颈，认真且严肃。
　　“我们是恋人，不是见不得人的地下情人。”楚夏抿唇，过了两秒，“长辈那边，需要找个合适的时机，但林桑是你哥哥，没必要瞒着他。”

　　“林玖玥。”楚夏突然叫了全名。
　　林玖玥心下一紧，抓衣袖的力道加深，袖口被攥出明显的褶皱，她不由自主地咬着下唇。

　　“我是认真的。”
　　楚夏语气郑重。

　　初冬寒风，穿过丛林，枝叶簌簌，卷起发丝，撩过指尖。
　　林玖玥却好像突然听不到这些声音，万籁俱寂中，唯有心跳砰砰作响。

　　林玖玥突然很想亲她。
　　林玖玥微微倾身，往楚夏的方向靠了靠。

　　“哟——谁烤的呀？”
　　宁岚走了过来，一眼看到烧烤架上的烤串，“这么多！再不吃，可就焦了啊。”

　　宁岚的出现，骤然打断林玖玥的动作。
　　林玖玥身子一僵，既懊恼又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微泛红，颇有些不自在，身体慢慢后退，退到原来的位置。

　　楚夏定定地看了林玖玥几秒，嘴角微微上扬，她抬头看向宁岚。
　　“小玖和她同事烤的。”楚夏牵起林玖玥的手，“你们吃，我和她先回房，有点事要说。”

　　等宁岚反应过来，楚夏已经带着林玖玥转身走了，宁岚好气又好笑，“嘿，我还没和小玖说几句话呢！”
　　“微信说。”楚夏淡淡道。

　　宁岚彻底无话可说，但见她们和好如初，似乎完全没有芥蒂，宁岚也不由松口气。
　　宁岚将烤架上的肉串装盘，环顾四周，找到林玖玥的两个同事，端着盘子走过去。

　　与此同时，楚夏牵着林玖玥走进电梯，两人都默契的没有说话，而是看着电梯的数字一点点往上。
　　近乎密闭的空间，空气似乎变得粘稠，电梯门开，两人的脚步不由加快。

　　刷卡，开门，关门。
　　来不及开灯。

　　黑暗中，林玖玥感觉到肩膀被轻轻推了下，她顺势往后，靠在玄关的墙上，后脑勺被手掌护住。
　　下午走得匆忙，阳台上的推拉门忘记关上，寒凉的微风吹散温热的气息。

　　林玖玥环抱住楚夏的脖颈，楚夏一手护住林玖玥的后脑，一手环抱住她的腰身。
　　光线晦暗不明，人影交叠。
　　*
　　浴室里的光线比卧室里的更明亮，隐约可以看到磨砂玻璃后的人影。
　　淅沥沥的流水声，湿润的水汽。

　　林玖玥穿着柔软的睡衣，趴在被子上，双手手肘支撑着身子，抬起小腿。
　　她拿出手机，打开微信，进入四人家族小群。

　　是玖玥不是七月：好消息好消息【烟花.gif】
　　妈妈：宝贝，什么好消息呀？
　　爸爸：零花钱不够了？

　　林玖玥偏头，朝浴室的方向看了眼，脸上不由自主地扬起笑容，笑得眉眼弯弯，很是讨人喜欢。
　　楚夏只是说，暂时不方便告诉长辈们，她们两个在一起的事。

　　林玖玥眼珠一转，手指翩飞，几秒钟的功夫，一条简短的消息便发送到小群里。
　　是玖玥不是七月：好消息，你们的小闺女，提前完成学业了【猫猫转圈圈.gif】

　　妈妈：确实是好消息【烟花.jpg】
　　爸爸：不错。
　　妈妈：宝贝，什么时候回国？

　　林玖玥还没来得及回复他们，手机就接二连三地震动，都是银行发来的转账信息。
　　不仅爸妈，就连哥哥林桑都给她转了钱，林玖玥喜滋滋地道谢。

　　是玖玥不是七月：谢谢各位老板们【鞠躬谢谢老板.gif】
　　是玖玥不是七月：圣诞节的样子就能回来，以后就不用过去了。

　　道完谢，林玖玥扔下第二个重磅消息。
　　是玖玥不是七月：那个……【猫猫对手指.gif】
　　是玖玥不是七月：爸爸，妈妈，那个，我谈恋爱了。

　　妈妈：真的吗？！宝贝，男朋友是外国人？他会和你一起回国吗？
　　爸爸：国际友人，文化差异能接受吗？
　　林桑：……

　　林玖玥看到林桑的消息，莫名有些心虚。
　　然而不等她回复，林家爸妈看到林桑的这一连串省略号，直接转移目标。

　　妈妈：妹妹都有男朋友了，你这个哥哥怎么还没有动静？
　　妈妈：什么时候带女朋友回家？
　　林桑：…………

　　林玖玥轻笑出声，她翻个身平躺在床上，仰面对着天花板，举高手机。
　　是玖玥不是七月：那个，爸妈，不是男朋友。
　　是玖玥不是七月：是女朋友。
　　是玖玥不是七月：她也不是国际友人。

　　点到为止，她没有继续往下说，先给爸妈透个底，这样以后他们知道实情也不会太惊讶。
　　况且，他们不知道她回国了，现在也不在林州，就算生气要打她，也暂时打不到她，等过段时间见面，或许他们就消气了。

　　妈妈：宝贝，你说的是真的？
　　爸爸：不是玩笑？
　　妈妈：真的是女孩子？宝贝，你以前也没有这种倾向啊。
　　爸爸：不是外国人就行。

　　完全出乎林玖玥的预料，林爸爸显然接受良好，只要不是外国人，男女都无所谓。
　　是玖玥不是七月：嗯嗯，不是开玩笑。她是女孩子，我喜欢她很久很久，前段时间才确定关系。

　　妈妈：以前的高中同学？有照片吗？我家宝贝这么喜欢，应该长得很漂亮。
　　妈妈：对方家长知道你们的事吗？

　　林玖玥看着妈妈的消息，半晌回不过神来，她万万没有想到，爸爸妈妈都没有反对这件事，只是有些惊讶。
　　林玖玥有一瞬间，想要大大方方地告诉他们，那个人就是楚夏，很优秀很漂亮，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女孩子。

　　但想到楚夏妈妈的病情，林玖玥还是按捺住了心中的欢喜。
　　是玖玥不是七月：没有照片，等时机合适了，我会带她回家哒，到时候爸妈不准生气。
　　是玖玥不是七月：我真的很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