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回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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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龙山的夜，绀青色的苍穹幕布上有电芒斑斓摇曳，犹如北地的极光。
那是界壁被破后的异象，若是往日里，此刻魔族就可以借机大举入侵，可是今日，魔族失去了穷奇和魔族主力，与黄泉界的修者一同陷入了沉寂。
少女坐在古树的枝杈上遥望远方微微皱着眉，不知在想什么。经过白日的一场殊死战斗，她的身体尚未完全恢复，脸色唇色都透着一抹病态的白，又穿着月白的云锦衫，更显得虚弱单薄。
枝杈几不可见地一弯，一袭玄衣悄然落在她身畔。
她下意识转过脸来，一颗水灵灵的李子递到她眼前。
李子后露出一双眸子，瞳仁映着忽明忽暗的夜，此刻眼尾更是微微挑着。
“吃么？”他轻声诱哄。
双笙安静地接过，咬了一口，又脆又甜，心情也好了许多，晃荡起悬空的小腿问：“我们什么时候走？”
“龙渊他们在找回去的锚点……而且界壁被打破后不稳定，没有准备进入和找死没什么区别。等他们修复得差不多时我们再走就行。”赤霄盯着她被李子汁水润泽出几分气色的唇瓣，抬手以指腹抹去她唇角的水渍：“慢点吃，我又不跟你抢。”
她顺势往右一歪栽倒在他怀里，放松地靠在赤霄肩头：“那个穷奇的灵丹是怎么回事？”这动作做得一派自然，就好像两人之间已经如此百八十次，没有半点扭捏做作。
赤霄的身子一僵，为她这突如其来的亲昵。没脸没皮的是他，因为她主动而心跳失速的也是他，像是万年干涸的老树，一朝逢遇春雨甘霖，哪怕再见多识广，水滴润泽在身上，也依然只会含羞抽芽。
那个当初一心只有“剑”的剑痴少女，现在眼里有了他的位置。
作为剑灵，赤霄也曾有自己作为神灵的骄傲，神灵无欲无求，只恪守自己既定的准则存在，那些虚无缥缈的凡人感情，自然是他们唾弃的一环。
这一切直到邪炼之后被打破了，他开始有了超出神灵准则之外的欲望，不再克制，不再守序，随心所欲放纵自己，他原以为以他的能力再没有什么需要忌惮和苦恼之处，直到发现自己对“她”的心。
他到现在还记得，记忆没有被封印前，在那个暗无天日的洞窟，他满心满眼念想的自由，不是为了复仇，而是为了再见她一面。
身而为人的情感，竟是这种滋味。
他的阿笙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存在，无论是固守那旁人不解的正义，还是直来直往表达自己，又或者是到了绝处也依然不肯言弃的坚韧，这世界上再不会有了，再不会有人能带给他这种不同，让他即使付出生命也甘之如饴。
而此时此刻，一场大战结束，仿佛劫后余生，他们遭遇的所有挫折都仿佛尘埃落定，她终于回到他怀里。
虚妄得不真实。
仿佛过去的万千年月都是一场梦，他甚至有一丝畏怯，会不会此时此刻在他怀中的双笙，也是他长梦中的一个眨眼。
“赤霄？”
耳边低唤的声响打断了他的失神，“你在发呆。”
赤霄对上那一双清泠泠打量他的眼睛，勾了勾唇：“没人规定剑灵不可以。”
“我不是这个意思，而且你也不要老是强调你是剑灵。”双笙不满地瞪他一眼：“我是觉得你好像有心事，你在想什么？宁玦那件事吗，他为什么要拿走穷奇的灵丹？”
感觉被人利用，她深锁着眉头，大口咬了一记李子：“我以为他是好人，引导我来这个世界找你，虽然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可是那三个刀灵那么听他的话，明显他们才是一伙儿的，你之前就是死在刀灵手上，我又忍不住想，是不是这整件事从一开始就是宁玦的安排，让你死，碎你剑，然后让我来这世界救你，再把这世界的出口堵上，我们不得不因为各种叠加的原因杀了穷奇，而他最后捡个现成的灵丹……”
她神神叨叨说个不停，虽然语气平静，但情绪依然义愤填膺。
赤霄无奈地笑了笑。
他想着她，她一门心思想别的男人。
索性把她揽过来，拢进怀中抱紧，他身高腿长，骨架比她大得多，抱住她的时候，仿佛把她整个人都嵌进了身体里，还把下巴搁在她头顶。
双笙动了动，挣扎：“欸，动不了啦。”
“那就别动了。”
双笙又像是搁浅滩涂的鱼一般，动弹了几下，最后发现还是逃不开，只能投降。
“下巴，硌。”她举手摸了摸他的下巴。
于是他收了几分力，只是虚搭着。
“毁天灭地。”
“什么？”
“穷奇的灵丹。”赤霄安静地回答她刚才提出的疑问：“上古凶兽的灵丹拥有毁天灭地的力量，正是因为他们都无法控制这股力量，才会成为凶兽。”
“那……这东西能增进修为吗？”她迟疑。
赤霄不禁发笑：“如果上古凶兽都无法控制，人能做到吗？”
“要是于人无益，宁玦他想要这种力量做什么，总不能是威胁统治世界之类的吧。”双笙自嘲地说道，都什么年代了……
等等。
她记得她最开始被赋予寻找剑灵的任务时，姜意书告诉她的目的是拯救世界？
姜意书的异能是卜卦，据她后来的了解，他的能力还从未出过错。
——这是什么魔幻发展。
“……”双笙顿时缄默下来，希望这一切只是她的无谓联想，不然就意味着，日后她面对的，是一个她由始至终捉摸不定，能力足以毁天灭地的劲敌。
“不管怎么说，至少这件事没有结束。”赤霄感受到她的心烦意乱，似乎也知道了什么，拢着她道。
两个人坐在树上静静地观摩夜空，界壁四散的电芒像一朵无休无止的烟花点亮苍穹，有形无声，双笙只觉得今夜的氛围很好，让她想起了初入华山秘境那一晚，赤霄带她看的烟花，那时候他们还没在一起，两个人刚有暧昧萌芽。而现在……
这样被抱着，双笙能清楚感觉到他的心跳。
清楚感觉到，他活着。
即使这个事实在赤霄剑被重塑之后她已经确认了无数遍，偶尔，她仍然有那么一时半刻的不确定，只能借由他的心跳来证明。
“你得答应我一件事。”她随手把李子核回归大地，转过头，半张脸埋进他怀里。
赤霄垂首，亲吻她的头顶：“你说。”
“宁玦一定还会再来的，如果，我是说如果，之后再遇到那些生死攸关的危险，你不许再用命来换了。”闷在怀里的声音低落，似是想起了那一段过去：“就算有危险的人是我也一样。”
赤霄一愣，随即轻笑出声，笑声洒在夜色里：“那可不行。”
“你这样很自私。”双笙猛地抬头面色微愠，“明明被留下来的那个人更难熬，我不要再来一次了！你要真有本事，下次你来想办法复活我，不要留我一个人孤零零的——”说到动情处，她意识到自己压抑不住激动的心绪，猛地收住口。
可是眼眶里多少还是沾了水光。
夜色下四目相对，一双桃花似地眸子里盛满柔光。
他一瞬也不顺盯着她，拇指指尖轻轻抹过她的眼角，拭去一滴泪珠，说话的声音很轻，轻得像是仿佛根本不想让她听见，可是热气扑洒在她唇沿，喉间滚落令她耳膜微振的低音：“不会有我难熬的，阿笙。”
明明不是撩拨，她却因为近在咫尺的温热而有些浑浑噩噩。
他叫她，阿笙。
这段时间也不是没被他调戏过，然而此时此刻声音从他唇间溢出口，好似对她下了蛊，舌尖上下，唇齿相抵，平仄高低，她忽然就觉得身子滚烫发热。
太近了，所以她不自觉地后仰避开他趋近：“你、你凭什么这样断定……”
“那你告诉我……”赤霄可没放过她，说话间高大的身躯一寸寸压下来，把她逼到了退无可退的树干边，笑得戏谑又坏心：“你有多难熬？”
双笙收起下巴，她不傻，不就是变着花样想听她表白——偏不。
他又不听话，才不想让他得意。
两个人距离不过咫尺，双笙抵住他的胸口，却被他轻松反手按在了树干上。
她不服输地抿了抿唇盯着他，他却是低头一哂，抬起眼幽幽说道：“凡人虽能修炼以延长寿命，但终究有归期，而剑灵不老不死，就算我们能安安稳稳无波无澜地过下去，总有一天我要面对失去你的那一刻，所以我说了……”
“不会有我难熬的，阿笙。”
她的心口有些发闷。
不是为了自己有限的人生，而是想到那个洞窟里密密麻麻的，她的名字。
——他赢了。
刚要说什么，树下远远传来呼唤声。
“师兄——三师兄——红莲大人——”
赤霄的目光不着痕迹地一瞥，树下三两人影，似乎是皇极门的年轻师弟。
“奇怪了，我刚才明明看到他往这边来。”其中一个四处张望，“方向没错啊，其他人还在，师兄不至于不告而别。”
另一个人神色懊恼：“我早说了，应该趁热打铁，不就是想让师兄回皇极门吗，长老都有此意，非要拖到现在，人都找不见影。”
高耸的大树离地数十丈，树上两人听力极好，寥寥数语就明白了对方的来意。
可是赤霄并没打算搭理，双笙的手腕还被他压着纹丝不动，两人就维持着这样的姿势听着树下人议论。
“不过，今天你看到了吗？”后头跟上来的一个小师弟提起了话茬。
“看到什么？”
“师兄布阵的时候，体内流出的不是血……”
双笙一顿，收回目光望向身前的他。
“我也见到了，他好像还自称自己也是邪法的结果！”
“所以说三师兄会跟着那个妖女——那个女修走，也不无道理，他本来就是个妖物？”
双笙不悦地眯起眼，什么妖物，明明是神灵，你们这些修者修仙修到狗肚子里去了。
可是面前的赤霄好像根本没受一丝影响，倒是低声笑了笑，抬起眸子的时候，撞见了她打量他的视线。
双笙望进那双眼中，天际电光映在他的瞳仁之上，明灭间似乎赐予了这对黑瞳鲜活的生命，愈发深邃勾人。
双笙吞咽了一口唾沫。
赤霄没有理会树下的聒噪争辩，不动声色地向她倾身，贴近。
近到呼吸交缠。
“妖物又怎么样，如果没有三师兄，别说我们皇极门了，整个黄泉界今日都要毁于一旦——”
“可他为了一个女修背叛师门……”
“别一口一个女修了，第五前辈拯救黄泉界于水火，怎么也应该好好记住她的名字！”
树下数人争执不停，树上的两人却罔若置身事外。
按住她手腕的指尖岔开，滑进她指缝间，与她十指交握。锦缎之下包裹的高大身躯微微弓起背脊，把她困囿在双臂之中，身体沉下一片阴影，只听见彼此呼吸声错落。
“他们……”双笙微微偏过脸，赧然：“他们在找你。”
“我知道。”轻到唯有气音，他几乎是贴着她的唇道——
“不重要。”
然后蓄谋已久的一个吻，彼时彼刻终于放肆地偎了上去。
伴着树下的嘈杂争论声，一高一低间，犹如两个世界。
碾压，厮磨。。
他反反复复吮咬她的唇瓣，探入口舌。
她生涩回应，方寸空间唯剩下断断续续的喘息。
耳边还能听见皇极门师弟们寻他的声音，却在这头与赤霄没羞没躁，双笙不由红了耳根，好一会儿见他还不肯停，忍不住提醒，只是声音全被他含在口中，朦朦胧胧混成一团。
“收……敛点……”
赤霄这才定了定，额抵着她的额，半晌按捺下紊乱的呼吸，笑着自嘲：“我可是为了一个女修可以背叛师门的人，怎么收敛？”
双笙撇唇：“一个女修？”
“啊，错了。”赤霄轻呵，弯起眼角，“是在下的——”
佯装温良地再度覆上一吻。
“……夫人。”
夜凉如水，有风自远方吹来，拂在脸畔，双笙闭上了眼。
下一秒，不过一个简单的动作，她便挣脱了手上的桎梏，揪住他的衣襟，欺身而上将这个吻拉近。
她不是患得患失的人。
不管以后会如何，至少这一刻，他回来了，就好。
他们悄然离开的那一日，黄泉界没什么人知道，双笙不喜欢闹排场，送行的人只有双笙的师父太微，铸剑师平阳先生，和重夜的小跟班姽婳。
太微多少也是修仙之人，自然不容易拘泥于小情小爱，倒是姽婳一只情感丰富的画皮妖，揪着赤霄的胳膊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昏天黑地，平阳先生更是赶在离别之际捧着双笙那几把古剑爱不释手，在边上照看的龙渊和承影只觉得毛骨悚然。
与之相比，双笙这一边就显得淡然许多。
“你这一身宝贝，为师已经没什么可送你的了。”太微一身清风明月，丰神俊朗，哪还有当初半吊子的模样。
“师父赠十七的宝贝已经够贵重了。”双笙轻咳了一声，身旁的少年湛卢性格沉稳，意识到双笙指的是自己，些许尴尬地垂首。双笙想起了什么，问他：“所以，师父从一开始就知道五师兄你是湛卢剑？”
湛卢望向太微，不知从何说起，太微倒是洒脱：“可还记得林虞月？”
“那个天赋异禀的外门弟子？”如果她没记错，师父说过，他叛离皇极门的理由，正是因为皇极门处理了这个所谓“青阳界细作”。
太微：“其实，她是为皇极门而死。”
自太微记事以来，皇极门一派一直都负责看守湛卢，虽无人能驱使，但至少不使其落入贼人手中。当年魔族在皇极门安插了探子打听到了这个消息，其中之一在传令回魔族时被林虞月发现，一场恶斗之后，她伤重濒死。然而湛卢剑的位置也已暴露，想要不动声色转移湛卢难如登天，于是当年的玄离主动请命携湛卢离开师门，林虞月死前更献出一计——由她扛下叛徒的名号，对外宣称死于门派肃清，掩盖皇极门已发现魔族密探的事实，当年的“玄离”也就是如今的“太微”假意负气出走，作为一个叛徒，自然不可能怀疑他带走一界至宝，湛卢剑的下落，也就这样销声匿迹。
那之后太微行事糊涂随性，隐于空蝉剑派，也正是为了掩盖湛卢剑的踪迹。
直到双笙出现，太微便知，湛卢一直在等的有缘之人到了。
“其实我本无须宿主。”湛卢平静说道：“我存于天地，预示天下大势，不为杀伐但能改变世道气运，魔族既已知晓我的存在，必然不会轻言放弃，这一次穷奇破界的诱因归根结底也是我，如果哪一日真为魔人驱使，黄泉界必将倾覆。”
“师父……太微让你带着我，也是我想看看，你是否真的有资格作为一剑之主带我离开黄泉界，原本，并不是一定要与你结契。”
双笙顿感羞愧：“结果你为了救我不得不这么做……”
“也不能这么说。”湛卢摇摇头，“与你同行的一路，你的品性我很清楚，更别提你的剑心，你既然可以为了赤霄慨然赴死，同剑灵共进退，与你结契也不算勉强。”
“何况，你懂得怎么将剑灵之力相应相合，驱使得淋漓尽致，对于剑灵而言，何尝不是一种畅快。”
少年用一张微笑的娃娃脸说着正经事，多少有些违和感，但双笙并没有因为湛卢的外貌而有半分轻视，而是深深躬身作揖，“从今往后，也要请前辈多多赐教了。”
不知何时拖着姽婳的赤霄走到了她身后：“你怎么从来没跟我这么客气。”
“……”谁会跟自己男朋友客气。
真要较真去回想，大概是因为，赤霄太过轻浮，而湛卢给她一种气韵更为超然的认知吧？不过即便如此，此刻的湛卢笑起来，也还是像个小弟弟一般青涩可爱。
还不容她多想，赤霄一手罩住了她的脑袋，把她的目光移了回来。
醋王，双笙心想。
临别前，双笙跪拜恩师，并从怀中掏出了几本剑诀呈上。
“徒儿跪谢师父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助教诲，小十七无以为报，想了想也就只能送上几本剑诀聊表心意。”
这些都是在双笙拜托赤霄在“万剑归宗”里精挑细选找到的古剑诀，不管在哪一界几乎都已失传，这些剑诀对她而言太过晦涩高深，即使赤霄他们能为她阐明个中原理也并不适用，可但凡是个剑修，都无法拒绝这样的宝贝。
太微不过粗略扫过几眼，便大为震撼。
“临时收了个便宜徒弟，倒还是有几分赚头的。”
“师父！”双笙苦笑。
“以后你就自由了，好好做个妖，命匣别再落到别人手里。”赤霄沉沉地拍了拍姽婳的肩头，“聪明些，懂吗？”
“之前这么做的不就是大人你吗，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啊……”姽婳撇了撇嘴，哪怕知道面前的赤霄已经和当初的“重夜”有所不同，他还是没法坦然接受离别。
“双笙姑娘，回到那个世界也一定要好好待‘我的’红莲大人——！”姽婳义正辞严，“不然我可原谅不了你！”
双笙偷偷凑到他耳边：“你先问问他承不承认是你的。”
姽婳连忙哭丧着脸转向赤霄：“大人～～”
赤霄早就把悄悄话听了个八九不离十，抬手轻咳了声：“嗯……她说的算。”
一阵哄笑声四散开来。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在众人送别的目光下，双笙御剑向着界壁缝隙飞去。
这一去就不会再回来了，也不知原本的世界，等待她的凶险有多少。
刀灵、宁玦，还有……母亲。
但是她并不觉畏惧，因为至少——
双笙望了眼围绕在身周同行的“他们”。
这一次，她不是一个人。
……
……
身体被空间拉扯，仿佛五脏六腑都被掏了出来，里里外外倒腾了一遍。
即便是双笙已经达到断弦境的剑侍身躯，都难以承受这种撕心裂肺之痛，这种痛苦让她无暇思考，分不清天南地北亦或是时间流逝，她只觉得自己又死了一次，在无尽的虚空里等待黎明降临。
幸好，天亮了。
并不是狭义上的天亮，而是她的世界终于出现了一束光。
等到双笙忍痛追着那束光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她发现自己站在巷子里。
家门口的小巷。
“呼……呼——”她弯下身，撑着双膝，大口大口呼吸平复痛苦带来的余韵。
这些混蛋剑灵，你们就没有人告诉我会这么痛的吗！
因为肉身要穿过空间裂隙，剑灵们都被召回她的体内沉睡，一时之间还未被唤醒。
双笙闭上眼细数识海中的剑意。
赤霄、龙渊、承影、湛卢，还有……逆时。
都在，他们都在。
双笙松了一口气，扶着小巷的墙壁，往前走了几步，现在她只想赶快回家，先好好休息一番，以缓解穿越空间损耗的精力。
可是脚步再往前迈的时候，被空间剥夺的听觉逐渐回笼，她听见了哭嚎声……
以及求救声。
不是一处，也不是两处。
是前前后后，四下而起将她包围的声浪。
还有汽车的警报器，以及什么轰然倒塌的巨大声响。
双笙的脚步顿住了。
现在是什么时候？
发生了什么？
这些问题一个接一个从脑海中蹦出来，她蓦地转身拖着脚步走到巷口，却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到失语——
巷外的地面出现了无数地陷深坑，数不尽的龟裂朝四面八方蔓延，平日繁华的街道与建筑沦为废墟，那些车辆歪歪斜斜挣扎于废墟上下，宛如在热锅中苟延残喘的蝼蚁，更不要提比钢铁之躯更加脆弱的人们。
嗅觉也一点点清晰起来，双笙这才发现，空气中的血腥味同样重得令人作呕。
有黑影从头顶飞掠而过。
那是——尚付鸟？！
小巷另一边幸运的饭店里，电视机还隐约传来熟悉的新闻播报声——
[几个小时前，地陷深坑，山体塌方等灾难现象在全国各地相继高频出现……]
双笙抬起头，那只巨大的尚付鸟在空中留下迅疾的虚影，逐渐融入天的另一端。
那里，黑压压的一片暗影……
遮天蔽日。
作者有话说
第184章 回归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