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把剑我收了》空镜·皆无

13、生死间

　　“你真的管的挺多。”跟在她旁边目睹经过的赤霄漫不经心地插口，“既然所有人一样放任自流，你又有什么资格插手。”

　　“大家都认为杀人是对的时候，我就得这么认为吗？”
　　余光里双笙的侧颜平静里敛着微愠，脸蛋有些泛红，配上紧抿着的薄薄唇.瓣……竟然倔得有点可爱。
　　他一定眼花导致脑残了。

　　优胜劣汰，这种事再正常不过，要是让他来评断，那个叫欧哲晟的少年在乱世里估计早就该死在流匪手中，连他提剑送他一程都不用——自己弱小能怪谁？
　　对一个债主还这么关心，这丫头到底有什么问题。

　　“如果不知道，我也不会管，可是既然知道了，我觉得不对的，就要阻止它。”
　　说完，双笙停下脚步，他们已经走到了男厕所门口。

　　也不需要再去考虑该不该进去了，因为欧哲晟已经率先走了出来。
　　他嘴角有丝淤青，看到双笙的时候楞了一下，又低下头，瑟缩着肩膀与她擦身而过。
　　紧跟着厕所里又走出四五个高个子，校服扣子解开了好几颗随意耷拉在身上，头发不知抹了多少啫喱抓出看似时髦的发型。

　　不是还钱的好时机呢。
　　“最迟这周五，你别想跑——”站最前头的痞子男扬声对着欧哲晟的背影嘱咐道。
　　欧哲晟顿了顿，继续往教室走。

　　“你们是在勒索吗？”
　　痞子男发现右手边传来清清朗朗的声音，他一低头，撞进凌冽的目光中。
　　看他的少女面容清雅，眉目如画，痞子男倒是有了点兴致：“哟，妹子，你想管？”

　　“不要在这样了。”双笙的个子挺高，看他的时候也丝毫不费力。
　　对过的几个男生一阵哄笑，痞子男又道：“我就这么做你要怎样？拿你的小拳拳捶我胸口？”
　　双笙一脸严肃，一板一眼的口吻没有任何玩笑的意思：“我会到校办告发你们。”
　　可是她的话引发又一阵轻蔑的调笑，“哎哟，好怕哦~还以为你会怎么样呢，你去告呀。”

　　没等双笙再反驳什么，预备铃忽然响了。

　　双笙完全没打算放弃，扯住为首那人的衣角：“你们的名字？”
　　“你还真是够胆子。”那几个人嘻嘻哈哈丝毫不惧地跟双笙报上了姓名，临走时还作势不小心地蹭了蹭双笙的肩。

　　赤霄本来看戏看得挺热闹，可末了那几个人蹭过双笙肩膀之后，双笙的无动于衷让他挑了挑眉。
　　喂，连他都不能动手动脚，这几个人渣就可以了吗？

　　“单纯剑灵形态没那么强，但让普通人断个筋折只手还是轻而易举……”自己宿主被这样冒犯，感觉身为剑灵的尊严都被连带侮辱了，赤霄的眼里酝酿着难以察觉的悚然笑意，“要我帮忙吗？”至于会不会“一不小心”损了他们的性命，他可不敢保证。
　　“不用。”令人惊讶的是，双笙好像完全没生气，只是低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按了按，径直快步走回教室。

　　赤霄皱眉，心底有丝不悦：“你不做点什么，那个债主还是要被人欺辱的吧？”明明自己身为堂堂一代上古剑灵，都放下身段主动帮她管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了，她居然还端着，到底是有多蠢。
　　“文明人有文明人的方法。”双笙的眉眼低垂，瞥了眼手机上偷偷存下的录音，作为证据，之后它们会被交到校办。

　　“而且对他们以暴制暴也没用，”双笙叹了口气，抬眼看了下高二一班的方向：“他自己不反抗的话，以后也还是一样。”
　　刚才欧哲晟擦身而过的那个眼神……写的是绝望。

　　放学后，双笙戴着失而复得的手链，打算重新去找欧哲晟把钱还给他。
　　可是刚走出教室，就听到楼下一阵骚动。

　　“那不是学生会的宣传委员吗，好像是高二的……”
　　“天呐他在干什么呀，站那边上是要想自杀吗？”

　　听到走廊上同学的惊呼声，双笙循声探出头，天台边上果真站着一个人影。
　　他失魂落魄的站在边缘，瘦削单薄的身子微微摇晃，仿佛只需要一阵强风，下一秒他就会直接跌落下来！
　　——该死！

　　双笙的瞳孔陡得放大，随即拔腿就往楼上冲去——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觉得身体非常地轻盈，每迈出一步整个人似乎都要借着冲力飞起来，眼边的一切都飞速掠过，几秒钟后，她就已经站到了楼顶！

　　“欧哲晟——”她高呼着。
　　那个人慢慢地转过头，失神地望着她。

　　可是他背后的一道黑影却让双笙呆住了。
　　……那……是什么？
　　不及她细想，欧哲晟的身躯一头扎向了天台之外！

　　与此同时，双笙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可即便是再风驰云走的速度，也还是差了毫厘，她没有任何停滞，尽最大的努力伸出手……
　　要抓到啊，一定要抓到！
　　时间的流逝像是放慢了一般，她的手距离他近了——更近了——终于捉了上去！
　　在这股冲力之下，她的身子也已经整个腾出了天台边缘！

　　“——双笙！”

　　她认为这算是她这辈子做的最冲动的一件事了。
　　当双笙拉着欧哲晟从二三十米高的教学楼顶端掉下来的时候，她如是想。
　　但她也并不是什么都没有考虑，跃出天台的那一刻，她想到的是……

　　背脊忽然落入一个宽阔的怀抱里。
　　锦缎的厚实感，还透着一股幽幽的檀香气，萦绕在鼻翼，即使只是瞬间，也让双笙失了神。
　　一双有力的臂膀拦在她的腰际。

　　临要落地前一个急刹车般突兀的停顿。

　　哗啦。
　　劈头盖脸的绿意挡住了双笙的视线，她清晰感觉到背后的触感消失了。
　　“啊啊啊——”面前哀嚎的是欧哲晟，虽然掉下来时被双笙拉了一把，中间还悬停了片刻，他依然比双笙先掉在了灌木丛里，狠狠摔在泥地上。

　　好半晌，双笙扒开头顶的枝杈，转头去看，赤霄立在她背后，落日的余晖从他身侧洒下来，给他镀了一层朦胧的光。他双臂倦懒地斜搭在一起，偏过头的眼神里满是轻蔑，薄唇的一角带着冷笑，张嘴用口型说道——
　　你在找死。

　　“谢谢。”她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轻轻说，然后才爬起身问不远处的欧哲晟：“你没事吧？”
　　欧哲晟眉头紧皱地回过头，脸上还挂着惊恐遗留的泪水：“对、对不起……对不起……”在鬼门关前经历了生死一刻的他，此刻大脑一片空白，只能不断地表达自己的愧疚。
　　灌木外传来嘈杂的人声。

　　“刚才我现形了一瞬。”赤霄的声音从她头上飘来，“我觉得你们最好先离开这里。”避免被多事的人追问，过了今天记忆淡了，他们应该会觉得是眼花而已。
　　双笙也没有拖沓，稍微检查了下欧哲晟的身上并没有什么严重的外伤也没受什么震荡，赶紧带着他在一阵叫嚷的背景音中逃走了。
　　而他们身后，一双淡漠的眼睛收回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