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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万山红遍(二) ...

  •   第四章万山红遍(二)

      白无心乃江栖鹤挚友,江眠则是他的兄长。
      五百年前,十大门派联手逼迫江栖鹤下虚渊、平罪孽海时,他们是少数站在他身旁的人,结果一个被囚仙网困在垂云岛外,另一个遭沈妄拿剑架住脖颈。

      那日在白玉台上杀了几个人后,江栖鹤就向阿绿问了这两人情况。阿绿只知晓江眠在霧山采药,并不清楚白无心的行踪,是以江栖鹤只给江眠写了信。
      但他这趟死而复生到底声势浩大,仙修之间消息传递的速度又快于凡人,因此纵使青州与辰州一个在大陆东侧、一个在西南,白无心亦在短时间知晓此事,并送了信来。

      阿绿扯着嗓子吼了一声,塔顶阁楼半开的窗户中突然弹出一道气劲,如同小石子儿似的砸到它脑袋上,紧接着,懒洋洋的声音传出来。
      “这儿。”江栖鹤的嗓音比起平时略显沙哑,似是方从睡梦中清醒。
      “老江!”阿绿大喊,压低翅膀从窗户飞进去,将两封信丢到桌上,“白无心的信!”
      “方才听见了。”江栖鹤从蒲团上慢悠悠起身,抖了一抖衣袖后,坐直背脊。其实也不是真的坐,往细了看去,能发现江栖鹤实为悬停于蒲团上,与之隔着毫厘距离。

      此方阁楼狭小逼仄,两个陈旧泛黑的蒲团相对,中间夹一桌案,案上烛台结丝网。四面墙上挂着画卷,颜色已斑驳淡去,但依稀能看出画的是同一处。
      庭院藏深林,山水遍花香,桃李枝头纷繁,正巧是三月的春景。

      昨晚陆云深走后不久,江栖鹤就来到阁楼里,借着残月影子端详这四副挂画。
      此时坐正了身子,还不忘扫过一眼。
      阿绿把两封信一左一右地放着,江栖鹤伸手去拿左边白无心寄来的那封,在触碰之前,才想起自己现下是只鬼,触不到这等人世之物。

      竟是还没习惯这幅鬼样子。
      他无奈地咳了一声,撇下眸眼,道:“你帮我拆开吧。”
      “哎,我说你。”阿绿叹了一声,爪子不太利索地将信封后的封泥抠掉,“陆大庄主三番两次要把剑给你,为何你就是不肯收呢?”
      除去封泥,信封口还施加有一种特别的灵咒,多年以前,江栖鹤就已将解除此灵咒的方法教给它。
      阿绿把灵咒除掉,从里勾出信纸,与之一起出来的,还有张符。

      符是定位用的,信上字不多,大意是“我就知道你死不了,等了五百年终于等到你出来,催动此符,我立刻来找你”。
      江栖鹤注入一丝元力到符纸上,看它轻飘飘腾空而起,化作一道流光四散往风中,才慢条斯理开口,“修出灵性的武器都是认主的,再者,那还是陆云深的本命剑,我若附上去,不就成了他的一部分?”
      “暂且借用一番罢了。”阿绿歪着脑袋嘀咕,“先有了暂时的栖身之所,再想别的招,不必现在这般空荡荡地飘着好哇?”
      “等白无心来了再说。”江栖鹤低声道。

      随着时间流逝,窗外日影不断推移,渐渐地从半开的窗透进来。
      就算境界再高深,江栖鹤此时也只是个魂体,乃至阴之物,受不得强烈阳气。阿绿极为体贴地关上窗,念叨着“以白无心的修为,从辰州到昭州也只是半天一天的功夫”。
      江栖鹤不与它在这个问题上纠结,谈起扶摇真人柳畔影的事。

      说来也怪,前夜在斓江上遇袭,来的是两拨人马。
      一为清楚江栖鹤此行目的、与墨阁相关的人;另一拨则要简单粗暴许多,招数烂俗,境界也低,似乎并不清楚要对付的人修为已是无相境。
      满打满算,江栖鹤一行人来到江阳城还没有十二个时辰,能如此迅速地采取行动的,大概只有察觉他们对老柳所在之处进行过测算的那伙。
      昨夜回来时,他曾与方韵之询问过此情况,得到的答案是江阳城内,有能力买下一批修士为自己卖命的,除去城主府外,也只有涂家了。

      “涂家。”江栖鹤一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在桌案边穿来透去,“啧,老柳一事,恐怕与江阳城气运被抽走有关,但鉴于我们还不知晓老柳的情况,不能轻举妄动。”
      “我去探探?”阿绿与江栖鹤待得久了,也染上这人的某些臭毛病,譬如思索事情时不是腿不安分地踢踏,就是翅膀扑来扑去。
      江栖鹤“唔”了一声,下一瞬眉梢轻挑,“昨天夜里陆大庄主突然离开,到现在都还未回来,你说,他莫非是被我伤透了心,不肯再来见我了?”

      这话题转得飞快,阿绿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道:“你昨夜又怎么他了?”
      “我什么都没做。”江栖鹤语气无辜,末了叹道:“若是他在就好了,便让你和他一道去查探,有所查获的可能性也更大一些。”
      “哦,你是嫌弃我一只鸟办不好事啊。”阿绿睁大眼睛,颇为不满道。
      江栖鹤没否认,他垂头理了理衣袖,思考要不要亲自去一趟涂家,毕竟去那儿是迟早的事,再者他现在是缕看不见摸不着的魂魄,办事也方便。
      唯一的阻碍是窗外流金般的阳光,午时将至,阳气太盛,他怕自己出去没多久就被晒化了。

      这边愁着,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声响,虽然不大,但听在江栖鹤耳中,已算是一种惊扰。
      江栖鹤示意阿绿出去看,后者立时撞开窗户,停到外面栏杆上。只见塔底草坪彼端,一人手执长剑,在仆从的指引下,步履从容地朝这处走来。

      初春三月的风中,黑色衣袍上下翻飞,袖口上凤凰自曼陀罗花上掠过,在明亮白昼中如同吐火。

      阿绿看了一眼便闪回去,但塔底那是何人?十大门派之首的神都掌门人沈妄,纵使修行境界比不上江栖鹤陆云深,洞察力也是一等一的好。
      就在它探出头来那瞬,沈妄已察觉到它的存在。

      “妈呀,沈妄那混蛋追到这里了。”阿绿缩回去,压低声音,语速飞快,“昨天方韵之不是说了会将对你怀有不轨之心的人都驱逐出去吗!”
      “当年我与神都决裂,除了我、沈妄和几位长老,再无他人知晓。”江栖鹤似笑非笑地垂下眼眸,声音轻悠得很,“若非此,他也没法儿用我的名头收徒,教习那堆傻子使‘春风词’。现下我这处境,方姑娘恐怕以为他是来护着我的。”
      “妈的,这人还要不要脸了。”阿绿烦躁地扑腾翅膀,“咱们要躲吗?”

      “我猜他已经看见你了。”江栖鹤语气不咸不淡,就似品一壶冲泡三四次的茶,可倏然话锋一转,语调带笑:“但那又怎样?反正他也看不见我。”
      阿绿被说得哑口无言。但那日那月,沈妄对江栖鹤做的事尚且历历在目,纵使时光流转数百年,也无法磨灭它心头的恨。
      江栖鹤还未从虚渊里爬出来那会儿,阿绿每每看见着玄青服饰的神都弟子,就磨牙瞪目,恨不得把他们咬死在地,尤其是这位掌门人。

      那些年里,江栖鹤有多敬重、爱慕沈妄?
      哦,当然了,沈妄也爱江栖鹤,但为了苍生大义,为了顺应天道,他能亲手逼死深爱之人。

      阿绿永远记得,那时候,烟华海掀起前所未有的浪涛,仿佛在怒斥苍天,连自海的深处出来的风都是黑的,如同积雪经年的神都风霜,寒冷彻骨。
      那时候,长剑架在江眠脖颈上,只要稍微一动,江眠就会身首分离。
      江眠是谁?江眠是拉扯、陪伴江栖鹤长大的人。
      最黑暗的岁月里,两个人只能抱在一起分食半块发霉的馒头,喝一点岩缝滴落的水。

      那时候,春风剑江栖鹤的软肋,约莫就只有江眠与沈妄了。
      然后沈妄毫不留情地对江眠刀剑相向,以此相要挟。
      多么聪明的举动啊,否则江栖鹤到死,都不会应了十大门派的要求。

      现在沈妄有什么脸面来见江栖鹤?
      阿绿重新站回栏杆上,在沈妄行至塔下时,踢了块木屑下去,但后者却拂袖挥出一股气流,将木屑给弹开。

      “不想见到他,就别在外面。”江栖鹤声音从阁楼内传来。
      “你也别说话了,那混账耳朵尖得很。”阿绿气鼓鼓地回他,同时也气自己没有能耐,无法与沈妄面对面干一架。
      它在栏杆上踩了一会儿,翅膀一扇,绕着塔内回旋的楼梯往下行去。

      引路仆从只送到门口,沈妄一阶一阶往上,衣摆拂过老旧木板,踩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阿绿与他相遇后冷冷一哼,“你来此干嘛?”
      “自然是来找栖鹤。”沈妄平静道。
      “你有什么资格如此亲密地喊他名字?”阿绿停在他面前,青蓝的眼珠子瞪视对面人。
      “让开。”沈妄目光平淡,但一门之主当久了,话语间自生一股威严。
      阿绿在他的威压下险些喘不过气来,退开绕到上一层,尖声道:“他不在这里,你不必如此假惺惺的。”
      沈妄掀起眼皮,语气依旧:“我带来了枯山玉,能温养魂魄的枯山玉。”

  • 作者有话要说:  真是的,我就写一个大众梗烂俗套路文,都被人说像xxx,如果你真的觉得我抄了,请甩调色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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