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规与三角板》公北

12、第12章

　　“手没事吧？”付明坤从医院走廊上的座椅站起来，朝谢云平走过去。

　　谢云平摇摇头，示意他没事。

　　这算是没事的样子？周初五看着谢云平打石膏，由一块很长的布条系挂在脖子下的左手，都被打骨折他们还一脸无畏的样子，她觉得丛浩跟他这帮同学很可怕，思维不在她理解的范畴之内，对于她而言，没什么比命重要。

　　警察带他们到警局录口供，他们都是未成年，付明坤的哥哥来帮他们跟警察交涉，包括调取路边的监控以及后续赔偿验伤报告的事情。

　　他们一行人排排坐在警局的长椅上，周初五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又把手放下，长达二十分钟的沉默后，她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们……跟那些人认识吗？”

　　丛浩就坐在周初五旁边，白色校服上还染着不知道是谁的血，他偏头看了一眼她，又正回视线，两腿略分开，手肘撑在膝盖上，只听见他沉声道：“算认识。”

　　周初五还想说什么，付明坤的哥哥就走过来，“可以走了，剩下的交给警察就行，至于过程中商家那些砸坏的桌子椅子，我就先垫付赔钱了，你们的学生证。”

　　付明坤的哥哥把周初五她们的学生证递给她们。

　　丛浩叫了两辆计程车送她们回学校，他坐在其中一辆的副驾驶位。

　　“吓死我了，这是我从小到大第一次进警局。”计程车一开，陈春燕就拍着胸脯说道，有种劫后重生的感觉。

　　这才是正常人的反应，周初五心想，整个过程她手心也在冒汗，出去一趟真不容易。

　　前头副驾驶位的许俞莹回过头，“丛浩他真的太可怕了，他拿酒瓶子抵那个人脖子的时候，样子好狠，你说他是不是像电视上演那样，在道上混的？”

　　她们也看了监控，丛浩他们原本坐在那里吃饭，那群人就冲过来打他们，责任自然在那帮人身上，只是丛浩打架的样子看起来完全不是生手。

　　周初五摇头示意她不知道。

　　她们四个人所坐的那辆计程车到他们学校门口后，丛浩跟林小霞三人比他们先到，丛浩付了车费。

　　周初五：“那我们先进去了。”

　　丛浩：“抱歉。”

　　周初五很想说没事，但她发现她说不出口，今晚的场面实在太过震撼，她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地朝他摆摆手就跟乔南风她们进去学校。

　　丛浩转过身，从裤兜里拿出手机，从通讯录里找到一个人的电话号码拨过去，对方一接通，他就骂道：“操！唐诗曼，你竟然让人来搞我，别把我对你的无视当做你不要脸的资本，你最好从现在开始祈祷！”

　　他说完就挂断电话，根本不管对方什么反应，气得想砸手机，刚刚周初五看他的眼神都变了，仿佛他是一个十恶不赦，杀人不眨眼的危险人物，她恨不得离得远远的。

　　……

　　九月三号正式开学，开学第一天，学校举行开学典礼。

　　高一高二的同学比高三要早到，他们拿着凳子下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差不多到齐，齐刷刷坐在他们前面。

　　教导主任田芬拿着话筒开始批评高三的同学，“高三的同学，赶紧从教室拿着凳子下来，别拖拖拉拉，已经到操场的同学找位置坐好，别站在后面，迅速动起来。”

　　周初五把两个凳子放下，乔南风坐在她后面，她特意留一个位置给王婷婷。

　　孙强拿着凳子坐在她们隔壁，瞟了一眼周初五手里的英语单词小册子，“初五同学，没必要这么拼吧，就是下来简单开个会你都背英语单词。”

　　“没听梁老师说嘛，高考就是要争分夺秒，”周初五一本正经道，她目光往后搜寻王婷婷的人影，“婷婷，这里。”

　　王婷婷没来得及回教室放书包，她微微眯眼，听到有人喊她后快速朝这边走过来，“我都没看到我们班同学，还以为你们都没下来。”

　　乔南风：“你该配眼镜了。”

　　王婷婷已经近视将近两百度，偏偏这人觉得戴眼镜很丑，一直不去配眼镜。

　　周初五赞同地点头。

　　“眼镜店的镜框都不好看，要是它好看，我早就配了。”王婷婷把书包放在腿上，拿出一本书使劲扇风。

　　孙强又凑过来，一脸八卦的样子，“初五，丛浩头上的伤怎么来的，听说他得罪人，跟人打架，头被人拿凳子砸伤的，是不是真的？”

　　“这种消息你找他本人求证，问我干什么，我又不是万事通。”

　　昨天晚上自修的时候，丛浩头缠着纱布进教室，白色的纱布一下子就引起全班同学的注意力，好奇他的伤是怎么来的，自修快结束时，就有人在传丛浩因为得罪人被人死摁在街头打的消息。

　　跟人打架是事实，被人死摁着打绝对不是，因为她见到的是他打别人居多，身手很利落，那一身实打实的肌肉也不可能让人死摁着打，又不只是观赏作用。

　　“他才不敢去问丛浩，怂得要死。”王婷婷补一句。

　　周初五没管孙强，低头看英语单词。

　　差不多过了十分钟，开学典礼才正式开始，田主任熟悉的嗓音响彻在操场上。

　　“尊敬的学校领导，老师们，亲爱的同学们，在今天这个秋风飒爽的日子里……”

　　不长不短的一段话结束后就是升旗仪式，他们站起来面朝国旗的方向进行宣誓，升旗仪式结束后就是校领导的发言致辞，重点讲述学校的升学率，排在晋州市第一位，是省重点高中，底下没几个人是认真听的。

　　几个领导轮流发言下来，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小时，早上阳光越来越强烈，周初五眼睛被光刺得不行，干脆放弃背单词，闭着眼睛，头靠在王婷婷背上。

　　迷迷糊糊间，周初五听到一句话，她噌的一下抬起头。

　　“下面我们有请高三年级的代表程亦舟同学发言，程亦舟同学成绩优秀，曾获得全国中学生物理竞赛跟化学竞赛的一等奖，为我校争得荣誉，下面大家掌声欢迎。”

　　孙强鼓掌鼓得很用力，到处跟坐在他旁边的人，也就是五班的同学炫耀，“我们班的，我们班的，程亦舟是我们班的。”

　　五班同学一副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他，以为他在说谎，他们都知道程亦舟是11班的。

　　“你们什么眼神，程亦舟真是我们班的，他转到我们班了，就是我们班的人。”

　　程亦舟的声音本来就属于那种很清亮，很年轻的嗓音，通过扩音器后变得更加悦耳，从高一到高三，他至少有三次作为学生代表上台发言，显然他已经驾轻就熟，完全听不出他的紧张，有条不紊的发言。

　　整个高三是坐在高一高二的后面，距离太远，周初五伸长脖子都看不到程亦舟的脸，只看到有一道身影笔直站在台上，时不时蹦出什么徜徉在知识的殿堂，高中生活让我磨练出钢铁般的意志，面对一切困难的决心之类的话语。

　　这演讲稿是从网上抄来的吧，周初五仔细一听，觉得所有演讲稿果然千篇一律，重点的是发言人的不同。

　　程亦舟演讲完后，就是高二级与高一级学生代表的发言。

　　过一会儿，程亦舟下来到六班队伍最前面坐下，孙强立即朝程亦舟招手，高喊：“程亦舟，过来一下。”

　　孙强的声音太大，连站在队伍最前面的梁老师都能听到，瞪了孙强一眼，又回过头。

　　孙强不死心，依旧眼神示意程亦舟过来一下。

　　程亦舟只好从五班跟六班中间的一条狭窄过道上走过来，半弓着腰，“怎么啦？”

　　“我跟他们说你现在是六班的一员，他们不相信。”

　　程亦舟回头看了五班同学一眼，肯定孙强的话，说他是六班的。

　　孙强跟一个傻子一样咧嘴一笑，搂着程亦舟的肩膀，“看吧，让你们不相信我的话，我跟你们说，他还是我的好兄弟。”

　　所有人都坐着，就程亦舟一人站立，虽然弓着腰，但是在队伍中也很突兀，他笑着拍拍孙强肩膀后就走回到他的座位。

　　“程亦舟人就是随和好相处，不像丛浩，你说人与人的差距怎么那么大。”孙强又吐槽丛浩一句，仿佛他对丛浩有极大的不满。

　　周初五觉得丛浩这次是躺着中枪。

　　学生代表发言结束后，显然典礼还没结束，学校还请了一位警员对他们进行安全教育，这个过程就很漫长，阳光越来越强烈，周初五被晒得两颊通红，后背直冒汗。

　　一直到早上十点，持续两个半小时的典礼才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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