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立后，臣自荐》颜一隅

17、下套儿

　　商青玄无意窃听屋内的对话，但奈何，耳力过人不得不听。

　　是故，在听到师兄那句肉麻兮兮的话时，他一时没忍住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住了。

　　旁边的兵士知晓此人是陛下的近卫，只敢用余光偷瞄几眼，那原本一本正经的人眉梢眼角尽是掩不住的笑意，不由得一阵惑然。

　　顾祁南也不是盖的，捕捉到了屋外非同寻常的声音，眸光微沉。

　　“陛下好好休息，趁着云靳安排事务，陛下需得养好伤，翻山的时候也少吃些苦。”

　　伤筋动骨一百天，若换做他和商青玄，自然复原的快些，可这小鬼本就手无缚鸡之力……不知道要养多久。

　　宣嘉逸本来行了两日的山路就有些劳累，再经过这一番折腾，早就昏昏欲睡，只是自己伤势较重疼的睡不着，现在处理好了，事情也安排的差不多，一阵阵的困意袭来，便再也撑不住了。

　　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顾祁南慢慢低下头……小鬼眼底一片乌黑，一看就是几日未休息好，现下才几息之间就睡过去了。

　　医馆里条件不好，但也比长途跋涉好得多。

　　顾祁南将宣嘉逸安置好，推开了医馆的门，商青玄顿时迎上来。

　　“师弟，照看好陛下，我先去一趟太守府。”

　　商青玄点头，进门。

　　顾祁南翻山之前在坞城寻了个去过石南郡的人，也问了太守府、都尉府都在什么位置，一路寻到太守府，并未绕什么弯子。

　　原先带着几百人浩浩荡荡堵在医馆门口的陈攸，在云靳一脸严肃的出了医馆后，又带着手下回了太守府。

　　一路上，云靳也是只字未提。

　　直到进了太守府内院，挥推左右侍从。

　　陈攸四下里观望了一下：“这下总算能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皇帝亲临任何一个州郡都是殊荣，而到了石南郡则是不可思议。

　　特别是这一任皇帝尚且年轻，说起来还是个孩子。

　　云靳和陈攸相对而坐，盯着陈攸如临大敌的脸，突然低笑出来：“陛下要请我随行，回京。”

　　陈攸不敢置信：“你要回京？是要加官进爵了么？”石南郡一直是京城官员的噩梦，每每石南郡太守薨逝，皇帝总要费好大一番劲才能挑出一个官员。

　　首先，这个人不能品行太差，其次，这个人不能才能过低，最后……这个人要有，哪怕是一点点，想要自愿前往的心思。

　　石南郡就好像一个国中国，你可以在这里当土皇帝，就是地小民寡了些，而你来了也基本上要老死在这里，毕竟自愿想来的人……几乎不存在。

　　百年以来，云靳是唯一的例外。

　　而陈攸，则是土生土长的石南郡人，家中算是石南郡大族，自幼膳武，从小就是孩子王，而石南郡情况特殊，除了太守是受皇命，其他官吏皆实行推举制。

　　陈攸年纪轻轻便坐上了石南郡都尉一职，起初对于比自己还年轻的云靳很是不屑，那个每每笑的云淡风轻的臭小子，看着就心烦。

　　渐渐地，原本仰慕着陈攸的石南郡姑娘们，开始对云靳青睐有加，这让相当膨胀的陈攸恼火不已。

　　后来山头上闹出了一窝山贼，陈攸带着一队人马，着了山贼的道，狼狈而归，云靳那小白脸摇着折扇，几句风凉话差点没气死陈攸。

　　“好好好，你是太守自然你更厉害，不知云太守有何高招降服山贼？”陈攸嗤笑不已。

　　兵权在自己手中，云靳若是想要驯服山贼，怕是要单枪匹马的上山了。

　　这个文弱的掉书袋，能有什么法子？

　　然后，云靳领着名为王腾的山贼头头回来了，还领来一批想要参军的山贼……这让陈攸脸上的笑容瞬间皲裂。

　　“陈都尉，在下自作主张，为都尉扩招了些兵马。你看这些人能力如何？”

　　陈攸被噎的说不出话。自己正是被这些山贼击败的，若是说这些山贼一无是处，岂不是也贬低了自己？

　　“云太守好手段。”陈攸皮笑肉不笑，“就是不知，这些山贼出身的，能老实多久？”

　　那头头王腾瞬间火了：“休要对云大人无礼！”

　　这哪里是山贼，明明是忠心耿耿的侍卫！

　　云靳和陈攸还未多言，那山贼便道：“云大人，在下和弟兄们受不了约束，以后在陈都尉手底下怕也会破规矩、惹出事端，不如就呆在太守府，在下愿和弟兄们一道，护云大人周全！”

　　连老大都那么说了，一群山贼也三三两两的应和起来。

　　若不是眼底的诚心诚意真切通彻，陈攸差点怀疑这些山贼是云靳花钱雇来给自己找麻烦的托儿！

　　最终，那群山贼在太守府做起了守卫，尽职尽责却又逍遥自在。索性云靳也是个闲散的人，和那群人相处的极为融洽。

　　之后又发生了好几件事，云靳总能妥善处理，那手腕和气度，逐渐感化了陈攸。

　　说是感化，其实也是“降服”，只不过降服陈攸耗时过长。

　　当初陈攸有多厌恶云靳，如今就有多粘他。

　　此刻听说云靳要归京，心中似有刀绞：“我是石南郡人，怕是没有机会去洛城为官了。你虽在这里只呆了四年，但百姓更喜欢你些。你若是走了，不知道王腾又该何去何从。”他苦笑着，王腾本就是土匪出身，只服云靳一人，连自己的都尉府都不入，又怎会为其他太守效命？

　　云靳笑笑：“不是升迁，而是下狱。”

　　陈攸端着瓷盏的右手没控制好力道，杯子碎在了手中，面上也是苍白一片，只颤抖着问出两个字：“……为何？”

　　那小皇帝明明是一副关心云靳的样子，镇国将军有意为难，皇帝还……等等！那时镇国将军脸色阴沉，道了句“在下奉命前来捉拿石南郡太守云靳”。

　　！！！

　　陈攸心底升腾起一丝惊惶：“你不会背着我通敌叛国了吧？”

　　云靳闻言，笑意又浓上几分：“若是我真的……”

　　“那你赶紧收拾一下！”陈攸慌乱打断他，突然起身来回走了几圈，道，“半个时辰后我回来带你走，待我回去安顿一下！”

　　云靳扬眉，问：“你要带我去哪？”

　　“现在皇帝亲自找上门，我作为宣朝人没办法同自己国家的军队动手，但是天下之大，何处无法为家？那小皇帝伤势不轻，我们日夜兼程，肯定逃得出去！”

　　陈攸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云靳却还坐在桌边饮茶，让陈攸焦急万分：“只怕是敌国许了你天大的好处，但现在你的命比什么都要紧……别在乎那些虚权浮利了，好么？”

　　陈攸握住了云靳的手，表情真挚，倒是让云靳晃了晃神，他低笑着摇头：“为何要和我一起走？”

　　“和你一起走，我可能会后悔。”陈攸想起自己在这边的家人亲友，在石南郡长大的二十多年，咬咬牙，“但是不和你一起走，我现在就会后悔！”

　　“哈哈哈，云太守，你这招空手套白狼真是妙极，只是让陈都尉受了不小的惊吓。”顾祁南坐在墙头，显然是一副看了许久好戏的模样。

　　那云靳，分明知道自己只是随御驾回京，并且必定好吃好喝供着，不然宣嘉逸不会亲自前来。结果还厚颜无耻的用那种话来诈陈攸，真的设下的一手好套儿！

　　陈攸还没缓过神，就见云靳笑容灿烂：“彼此彼此，未来的皇后娘娘。”

　　“……”顾祁南被噎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