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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月夜生温 ...

  •   沈砚从鸿胪寺回来时天已黑了,他故意从子规巷经过,远远见八宝提着灯笼在石墩上坐等,猜着萧索大约还未到家,不禁隐隐地揪心——他最近累得人都憔悴了。

      正想着,青蓝官轿已自那边过来。

      晚风拂在他脸上,温柔如水中月。夏夜蝉鸣,听在耳里,却似圣音仙乐一般。沈砚心内一动,暗暗发誓——早晚有一天,他要一顶红轿,光明正大将他抬进家门。

      萧索扶着腰从轿中出来,便见沈砚一身戎装、英姿勃发地坐在马上,俯瞰着自己。

      “你怎么来了?”此刻他该在家才是,萧索上前的脚步微微打颤,“有事吗?”

      “我路过。”沈砚忙翻身下马,扶着他向里走,“怎么累得这个样,路都走不稳了?”

      萧索接过八宝递上来的手帕,抹抹汗,撑着石墙说:“不是累的,我……害怕。”

      今日下午张云简去了御史台,说想看看他们讯问梅七。言浚毫不知情。三言两语问清事情的经过,将他唤过去训斥了一番。

      那封提人的文书,是他求刘思文签发的,一并连后者都有了不是。好在事情并不严重,因此言浚并未处置。但张云简趁机争夺办案权,要求过问梅七之事。

      他是从二品尚书大人,同时身兼刑部侍郎一职,官比言浚还大一级。众人不好拒绝,萧索也不得不看他脸色行事,接下来的一段时日,恐怕要天天面对他。

      散班前,他还说要萧索不必拘谨,有事直接去他府上回禀。虽是客气话,但言辞间的不容置疑是人都听得出来。

      萧索最怕他,一见他便不自觉要发抖,比觐见皇帝还不安。今晨在刑部大牢里,若非沈砚在场,他根本不敢与之搭话。如今要日日与他照面,真比上刑还痛苦。

      沈砚听说,直接将人抱起,一路大步进府放在厅里的榻上,道:“我现在就去跟皇上说,让张云简滚远点儿!”

      “回来!”萧索忙拽住他衣袖,“你别去,还嫌麻烦不够多么?”

      沈砚摸摸他头顶,柔声道:“别怕,我心里有数。你当我真傻么,岂能直说?我就跟皇上说梅七乃此案关键证人,未免走漏风声,要将他带去羽林营密审。你放心,以我对皇上的了解,他必能答应。梅七一走,你就不必面对张云简那张烦人的脸,他也不好再插手御史台别的事了。”

      萧索想了想说:“那也不行。你这样不是欺君么?将来被人翻出来,又要惹祸的。再说,你带走梅七又审不出什么,到时无法向皇上交待。说不定心怀叵测之人,还会诬陷你暗中救护祁王党人。”

      沈砚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他。萧索摸摸自己脸颊,问道:“怎么了,看我做甚?”

      “你担心我?”他嬉皮笑脸的,歪着脑袋问:“是不是?”

      “我……我没有。”萧索忙低下头躲闪,“我是不想欠你的。”

      沈砚再也不信他的鬼话,眼珠一转,回身倒在榻里,捂着心口说:“我心疼,快去叫郎中!”

      萧索拍他一下,嗤道:“快起来,又装病!你没听过狼来了的故事么?”

      “当真不是装的。”他嘴唇咬得泛青,装模作样道:“我早年中过一箭,差点儿送命,至今还有后遗症。”

      萧索蓦地想起今日梅七之言——他曾在京郊为皇上和言浚挡过致命一箭——顿时急得脸色发白:“你等、等一下,我去叫人。”说着便要向外跑。

      沈砚忙拉住他,将人扯到胸前按着,道:“算了,别去了。你现在对我爱答不理的,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死了也罢了,落得个清净。”

      “什么时候了,还乱说!”萧索捶他一下。

      沈砚丝毫不觉得疼,反而舒服地眯了眯眼,顺势握住他无力的拳头,笑道:“就你这点儿劲儿,还打人呢?以后记着,照人要害掐,那还勉强有几分力。”

      “你到底是不是真疼?”萧索无奈地点点他心口。

      “真疼。”他忽然正色道,“都快疼死了,你也不来救我。”

      萧索气得又打他一下:“我就知道你是扯谎骗我,嘴里没一句正经。”

      “不骗你,永远不骗你。”沈砚抬头亲亲他眼睛,郑重其事道:“你不在我身边,我心真疼。”

      萧索闻言,态度慢慢软下去,趴在他心口,闷闷道:“前几天不是陪你了么。”

      沈砚不由得笑了一声:“你拿我当什么了,难道我和你只有露水之情?你把我瞧得也太混账了。”他捉起他的手凑在唇边蹭蹭,不解气地说:“恨不能打你一顿教训教训,看你还惹不惹我生气了。——只是舍不得。”

      萧索侧身躺在榻上,被他面对面抱着,心下一片安宁,玩笑说:“你若打我,我就哭。”

      “真长出息了,都学会威胁人了。”沈砚笑着捏捏他屁股,“我不用打你,也能让你哭,你信不信?”

      “……信。”萧索搅着手嗫嚅。

      沈砚抱他回到家,一番这样那样之后,正收拾方才折腾出的狼藉,却见他抬手抹起眼泪来:“怎么了,怎么哭了?”

      “没有,别胡说。”他悄悄蹭去颊边的水渍,眼里两颗亮晶晶的却无处遁形。

      沈砚将人揽在怀里拍着,胸前立刻沾湿一片。他拉过衣裳来给他裹着,温声道:“我过来,你不高兴了?”

      “……不是。”他摇摇头。

      沈砚想想又问:“那是觉得我待你不好,委屈了?”

      他不作声,沈砚叹了口气,道:“小傻子。有什么话,不能跟我说?我做得不好,你只告诉我便是了,或是骂我两句,不然打我一顿,都没你这样梨花带雨的让我心疼。”

      “不是,”萧索闷闷道,“不是为这个。我……我好累,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沈砚心疼不已,给他擦擦眼泪,哄道:“这么难受就不干了,咱们回家去。”

      “我不走,也走不了。”他糯糯的鼻音说,“你也走不了,我们都走不了!”

      “你若想走,许凌留下的假死药还在,我帮你料理剩下来的事。”沈砚知道他不会走,可还是忍不住将心事告诉他。

      萧索厌倦了眼前的一切,可谁没有厌倦过,嘴上说着隐退,却从未见谁真的离开。案牍劳形之人最爱谈归农,然都放不下手中的权力。

      “你知道吗?”他轻轻说,“卫岚是王爷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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