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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庙堂之高 ...

  •   柳树底下,苏虞眨了眨眼。

      阿兄和卫霄打起来了?

      她睨了眼一旁的秦汜,不紧不慢地移步过去,福了福身:“三娘先行告辞了。”

      秦汜微微颔首。

      苏虞转身跟着连翘往马球场的方向而去,未走几步,苏虞凑到连翘的耳边压低声音问:“谁赢了?”

      连翘气还未喘完:“娘子,这时候你还管谁输谁赢……”

      身后传来秦汜的一声轻笑。

      苏虞咬了咬牙,没回头。这人头顶都一片绿了,还有心情笑她?

      她瞪了连翘一眼,加快脚步离开了。

      秦汜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勾了勾唇。

      他想起适才马厩里的那出偷情戏,想起苏虞镇定的神色,想起上次进宫时皇祖母对他提起的郑氏才女。戏外的苏三娘可比戏里的郑氏才女有意思的多。

      秦汜转过身,移步走至池塘边,抬手顺了顺红鬃马颈上鲜红的鬃毛。

      苏庭还真是宠这个妹妹,他不过随口一提,就毫不犹豫地把这匹马送给他了。

      想着,秦汜略带几分嘲讽地笑了笑,怕是也有根本不想和他晋王有任何人情牵扯这一层原因在里头吧。

      红鬃马忽然打了个响鼻,偏过头避开秦汜的手。

      秦汜挑了挑眉,又覆手过去。该给这马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他视线兜了一圈,漾着微波的池塘,池塘里翻腾的鱼儿,池塘边随风轻扬的柳树……秦汜视线忽而顿住。

      他牵着马一步步走向适才苏虞靠坐着的那颗柳树,蹲下身,低头细细地辨认地上的字迹。

      字迹本就潦草,最后又被她瞎画一通,大多数都已经看不清了,秦汜端详半晌,勉强认出了几个名字,似乎都是当朝的文武重臣。其中最清晰的是一个“赵”字,却被她在其上画了一个大叉。

      秦汜眯了眯眼。

      ***

      苏虞给“赵”字画叉是有缘由的。

      赵家式微不是一天两天了,寒食蹴鞠,陪同嘉元帝的是崔贵妃崔画屏,皇后赵苓已经很久不曾露过面了,崔意如甚至堂而皇之地喊嘉元帝“姑父”,半点没把赵家放在眼里。

      而赵苓所出的太子秦洋过于平庸,文不成武不就,一直不得嘉元帝的欢心,太子之位这些年已经岌岌可危了。

      苏虞记得,今年冬天赵家就覆灭了,太子被废,皇后被废,当年烜赫一时的赵家彻底消弭在皇权倾轧下的尘埃里了。

      苏虞其实不止给“赵”这一个字画了叉,还有“苏”、“卫”、“崔”。

      紧跟着步了赵家后尘的就是苏家,嘉元帝借着崔家的手一箭双雕地除掉了两个心腹大患,或者说,他疑神疑鬼疑出来的心腹大患。

      全然忘了他们曾是他打天下时麾下的心腹大将。

      嘉元帝草莽出身,农民起义后凭着一身英雄义气,慢慢壮大了势力,他靡下五大将,徐、赵、苏、卫、宋,无一不是战功赫赫,甚至于有人说,没有这五大将,嘉元帝的天下打不下来。

      嘉元帝登基后除去战死的徐凛和归隐而去的宋戟,其余三人均是封了爵,食邑三千户。

      赵大将军赵毅的妹妹赵苓封了后,母仪天下,赵家一时风头无俩,却不知风光的背后是嘉元帝日益膨胀的疑心。功高盖主,盛极必衰,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之盛最易夭折。

      嘉元帝推崇科举,越来越多的读书人通过科举入朝为官,成为朝廷的新鲜血液,削弱不少世家的权力。

      至于兵权,嘉元帝把虎符揣在身上睡觉都不踏实,赵毅、苏遒、卫戍这三人之中的任何一个到军营里去都是一呼百应。

      赵家是外戚,皇帝心里更不踏实,他第一个要灭的就是赵家。尔后就是宝刀未老的苏家和卫家,只不过苏家是顷刻间覆灭,卫家是一点一点渐渐没落。

      有兴就有衰,有衰就有兴,赵、苏、卫全然构不成威胁的时候,崔家风头正盛,嘉元帝自是想把屠刀转向朝崔家,可心有余而力不足,被女色掏空的身子已不足以支撑他再次举起屠刀。

      不过苏虞帮他达成了心愿,嘉元帝一死,崔家也随之倒台,她也终于报了仇。

      苏虞在分析这些朝堂局势的时候,有一种近乎凉薄的冷静和理智,像是把自己从中抽离,站在高处俯视着人间悲喜。

      过于情绪化的东西总是容易蒙蔽人的眼睛,前世她是一个被仇恨牵着线的木偶,一个不折不扣的瞎子,看不见是非曲折,看不见人情冷暖,看不见自己惶惶而无所归的心。

      老天爷给了她重见光明的机会,那她的这颗心到底想要什么呢?

      庭筠阁里,苏虞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给苏庭上药,不多时,上好的金疮药已经被她毫不节省地用掉了大半瓶。

      她一边涂药一边想,眼前的这一切就是她想要的,她爱的人和爱她的人都能好好活着,不求大富大贵,活着就好,平安喜乐。

      “哎,疼……”

      苏虞瞪了一眼装模作样的苏庭,与此同时手下重重一按——

      “啊!”苏庭疼得龇牙咧嘴。

      苏虞把药瓶子往小几上一搁,罢手不干了:“你自己抹吧。”

      苏庭认命地拿起药瓶把药往自己额头上的一道伤口上抹,一边抹一边唉声叹气:“破相了破相了……”

      苏虞翻了个白眼,道:“活该!谁叫你和人打架!”

      苏庭胡乱抹了抹,把药瓶搁下,义正言辞道:“卫霄欺负你,你阿兄我揍他不是天经地义。”说着,又委屈道:“你个小没良心的。”

      苏虞瞪眼,半天不知道说什么话。

      苏庭“啧”了声:“怎么,你心疼你的小竹马了?”

      苏虞白眼一个接一个地翻,“我有那功夫心疼他,还不如心疼我侄子。”

      “……你侄子?”

      “你宝贝儿子就这样被你卖了,真是令人心寒。”

      苏庭好一会儿才明白她指的是他的红鬃马,旋即一脸肉痛道:“谁知道那个晋王这么不客气的,叫他随便提他还真就随便提了,肯定是老早就惦记上我的宝贝儿子了。”

      苏虞想起适才在池塘边悠哉悠哉饮水的红鬃马,心情顿时有些复杂。她瞧她那侄子分明没有半点换主人的失落,倒是随遇而安的很,也不晓得它在秦汜手底下能不能吃饱穿暖。

      苏庭则是越想越气,忍不住拍案而起,还未站直就疼得“嘶”了声,这才发现右手腕处正隐隐渗着血,想来是在适才与卫霄的厮打中蹭到地上,被石子划破了。

      苏虞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伸手拿过小几上的药瓶。

      苏庭立马自觉地把手伸过去。

      正上着药,苏庭想起他痛失宝贝儿子一事的源头,问:“夭夭,你没吓着吧?”

      “没。”苏虞头也不抬道。

      苏庭想到马球场上那惊险的一幕,忽然皱了眉问:“诶,夭夭,你觉不觉得今天这事儿有点诡异?”

      苏虞抬头,把药瓶塞好搁在小几上,挑了挑眉,问:“哪儿诡异了?”

      苏庭神情严肃起来,道:“赵王文采平平,武艺却是众皇子之最,马术球技一向绝佳,怎么会失手将球打飞险些伤人?且当时场内众人大多在东场挑选试练马匹、球杆,唯有晋王一人在西场,就算他已挑好了马匹、球杆,为何要去世家队球框所在之处的西场?”

      苏虞眼皮子跳了跳。

      “夭夭,你说会不会是晋王和赵王事先串通好了的,让晋王演一出英雄救美?”

      苏虞:“……”

  • 作者有话要说:
    苏太后:苏家要是垮了,就靠我哥哥写话本子养家糊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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