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宫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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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牙子尤婆子共带了十二个小姑娘，均是一脸菜色，六个一排，分为两排排开。
尤婆子赔笑道：“夫人，都是近期的好货，保证身家清白，这头一排的两个，还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呢。”
赵氏“嗯”了一声，转头问被尤婆子点名的那两个姑娘，温声道：“几岁了，可曾念过书？”
一个小姑娘伶俐地福了福身，朗声道：“回夫人的话，过了年就满十岁了，念过几年的书。”倒是与阿圆同龄，赵氏颇为满意。
另一个倒是一脸胆怯的样子，不敢开口，被尤婆子拧了记胳膊，才忍着眼泪道：“回……回夫人，九岁，念过两年的书。”
赵氏皱了皱眉，复又朝阿圆笑道：“阿圆可看中？可以多挑几个。”
那个看起来伶俐些的小姑娘知道决定权在面前这个小姑娘手里，因而满面希冀地看向阿圆。
阿圆从凳子上跳下来，她年纪小，个子也小，堂下的姑娘们大多要比阿圆要高，这样一闹，阿圆便淹没在小姑娘里，赵氏不错眼地盯着阿圆，生怕她摔了。
“娘，我想要这个姐姐。”阿圆指着第二排的一个姑娘，看着大些，赵氏依例问她几岁了，那姑娘不疾不徐地答道：“十三了。”
赵氏撇了下嘴，这是嫌她年纪大了些。而今挑的这些姑娘，都是要陪着阿圆长大的，往后更是要与阿圆一同嫁去夫家，该是年纪相当的小姑娘，这样才好培养情谊。
可阿圆偏偏看中了这个，虽说年纪大了些，观她气度品貌亦还尚可，因而赵氏也不好说什么，只继续问：“可会些什么？”
那姑娘温言道：“刺绣女红，皆会一些。”
尤婆子拉过那姑娘，也顾不得形象了，便是一通好夸：“小姐夫人真是好眼力，这孩子就是年纪大了些，长得俊不说，原先还是官家的小姐，他老爹犯了事，这才充作仆役到了府上。”
赵氏心中好奇便问：“是哪家的姑娘？”
尤婆子咧嘴笑道：“正是荆州县令家的女儿。”
“你说什么！”却没想到赵氏“腾”得一下站了起来，指着那姑娘颤声问：“你叫什么？”
那姑娘温声道：“奴婢姓冯，单名一个樱。”
赵氏立时坐了下来，缓缓问道：“你娘可是叫赵思雨。”
那姑娘瞪大了双眼：“夫人怎的知晓？”
赵氏摇摇头：“傻孩子，我是你亲姨母啊。”
赵氏原本不过是赵家的一个庶女，嫁了吴显祖后恰逢洛阳之变，赵氏寄出的家书久无音信，这年头通信极为不便，赵氏又不是什么名门望族，离了那一处地方后再无旁人认识，赵氏随着夫家到了金陵城可算是彻底与母家断了联系了。
此刻再见故人之女，不可谓不激动。
冯樱瞪着眼睛，满面的不敢置信：“您，真是我姨母赵思裳？”
赵氏重重地点了点头，冯樱登时落了几滴泪来，抽泣道：“姨母，我家……我母亲……都没了……”
阔别数载，赵氏竟不知自家嫡姐竟落得如此田地，唯一的外甥女也险些为奴为婢，心里很是愧疚，便吩咐雪凝向老太爷禀告。
又向冯樱道：“好孩子，你受苦了。”说着支使身边的婢女雪音带表小姐前去梳洗更衣。
“阿圆咱们接着挑。”赵氏看向阿圆，眼里带了些泪。
阿圆亦乖巧地点了点头。
最后留了四个女孩子，都不过八九岁的光景，头先问过的两个女孩子也算在了里面，阿圆又替四个小姑娘改了名字。
分别唤作樱桃，雪梨，葡萄，荔枝。
赵氏得知后点着阿圆的鼻子笑骂“贪吃佬”。
阿圆摸了摸鼻子，这可不能怪她，谁叫她才疏学浅，没念过什么书，便是觉着这几个名字好听又好吃，才给四个小姑娘取上了。
所幸四个小姑娘也喜欢这名字，小姑娘嘛，年纪又小，也不喜欢风雅，倒是很喜欢吃。
荔枝就是那个胆子大的姑娘，而雪梨，就是胆子小的了。
荔枝长得文文静静，看上去也十分瘦弱，雪梨则生来活泼，生性开朗，一天到晚叽叽喳喳，和阿圆倒很混得来。
葡萄和樱桃则黑瘦些，毕竟是乡间长大的，话也不多，干起活来却很勤快，总而言之，阿圆很是满意，也十分喜欢这四个小姑娘。
冯樱也住了下来，阿圆觉得这个姐姐生来爱笑，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便时常找她一起玩，赵氏也乐见其成，很是满意。
转眼间到了新年，镇国公府上下好不热闹，老国公旧部众多，都送了礼来，或轻或重，老国公也不好推辞。
节日里连日苦读的吴漾也好好歇了一歇，带着阿圆在府里玩了个畅快。
除夕之前，宫里传了旨意下来，说是太后要在宫里举办宫宴，无故不得缺席。
赵氏脑子转得快，一下便猜到，太后要做些什么了，转念联想到太子今年已满十七，该纳妃了，应当是皇后窜着太后为太子在适龄的女眷中挑一个太子妃。
不过阿圆年纪尚小，皇后着急抱孙子，那便是怎么轮也轮不上自家阿圆的，如此想着，放了一半的心。
不过如今府上可不止阿圆一个女孩子，于是又让雪凝传话给表小姐，问她可缺些什么。
依着赵氏的心思，若是自家外甥女有幸被选中做了太子妃，该是极好的，如此便又多了一大助力，况且，对冯樱来说，也未尝不是最好的归宿。
因而也动了些心思。
赵氏为阿圆挑了身桃红色的袄子，脑袋上扎着两个小花苞，眉心点了个红点，加之阿圆皮肤雪白，更衬得她如珠如玉，仿佛九重天上不慎跑出的仙童，可爱极了。
吴漾今日穿了一身湖蓝色袍子，为了映衬，在额间束了一条蓝色抹额。
赵氏满意地看着自家的一双儿女，那是满心满眼，十万个满意，有子女如此，人生何愁。
到了门口，独差冯樱了。
“我来迟了。”娇娇弱弱的一声，一双精致绣鞋踏过镇国公府家的门槛，阿圆直看呆了眼去。
冯樱今日穿了一身杏色的褶裙，胸口束了根天青色带子，朱唇似笑非笑，寒烟眉似蹙非蹙，简直是更如西子胜三分，心较比干多一窍！
吴漾也看直了眼，待触到冯樱如小鹿一般的眼神后，又快速地闪了回去。
赵氏眼带笑意，微微点头，看来自家外甥女还是有那方面的想法的。
马车外面挂了镇国公府家的灯笼，一路平稳，缓缓驶入皇城，到了宫门口一行人方才循例下了马车，并由守城人仔细检视了一番，才有掌灯的宫人引进去。
此次设宴的地方正是上林苑。
上林苑一向是皇家庄园，历来的设宴之所，赵氏刚刚进了原子，便有人迎上来，热络道：“夫人，这位可是令嫒？”
镇国公府的嫡小姐被寻了回来，可谓是金陵城中的大事一桩。
说话的乃是礼部尚书家的夫人，膝下三子一女，大儿子早就娶了亲了，倒是这二儿子，堪堪十二岁，倒瑜阿圆年纪相仿。
此间是女眷席，是没有男子的。
赵氏礼貌地笑了一下，又听礼部尚书夫人道：“这位可是表小姐？不知芳龄几何，许人了没有？”
原本阿圆不过是探一探，礼部尚书夫人也知道自家的斤两，不说嫡小姐年纪尚小，就凭着自家这身份，怕是都不能入镇国公夫人的眼，倒是这表小姐，听闻镇国公夫人待她极好，有如亲女……
“见过李夫人，小女过了年刚满十四。”来前赵氏已请了专人教导孩子们的礼仪，因而这时候冯樱的表现很是得体。
李夫人点点头，心中不无赞赏，倒是个不错的，且相貌礼仪俱佳，就是大了两岁，不过不打紧，年纪大的才知道疼人呢。
这边厢，李夫人已将一切都想好，突听太监传道：“太后娘娘驾到！皇后娘娘驾到！襄平公主驾到！”
众夫人皆跪下接驾。
阿圆亦随众人跪下，还揉了揉膝盖。
太皇后眼尖，走到阿圆面前，道：“免礼。”又温声问阿圆：“你就是镇国公家的姑娘？”
太后也诧眼望，便看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葡萄似的大眼睛一愣一愣地看着皇后，那叫一个憨气。
皇后心中好笑，面上故作生气：“你为何一直看着本宫！”
阿圆咬了咬唇，纠结道：“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好像庙里的菩萨，仿佛浑身都散着金光似的，阿圆移不开眼。”
太后信佛，知道这姑娘曾在庵中待了不少年岁，一下子被阿圆逗笑了：“这孩子，真是甜得很。”
皇后亦附和道：“是了，臣妾也是如此觉着的。”
赵氏拧了把汗，生怕阿圆说错话惹怒了太后和皇后，笑道：“阿圆才刚接回来，自小无人教导，说话也没大没小的，望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不要怪罪。”
太后摆了摆手，道：“这孩子可爱得紧，哀家很是喜欢。”
皇后向襄平招了招手道：“襄平，过来，这是你阿圆妹妹。”
大陈朝的公主，任性惯了，这位襄平公主贵为皇后嫡女，更是无法无天，一向眼高于顶，嚣张跋扈。
可听了自家的母后的话，亦只好乖乖来见礼：“阿圆妹妹。”
襄平仔细端倪着面前的小姑娘，看起来不过十岁左右，长了一张让人想欺负的脸，倒不是很讨厌。
“好了，襄平，带你阿圆妹妹去玩吧。”两个小姑娘，年岁也差不多，很快便混熟了，襄平原本就是个无法无天的主，带着阿圆吃饱喝足便开始嫌弃宴席无聊，撺掇着阿圆去另一边看一看。
这另一边，自然是男子所在的席面了。
“你去了，我请你吃糖葫芦。”襄平公主生在皇家，只吃过一次冰糖葫芦，而阿圆生活清苦，也只吃过一次冰糖葫芦，可笑的是两个金尊玉贵的贵女竟将糖葫芦当作世上最好吃的东西。
阿圆一听冰糖葫芦便心动了。
“我去左边，你在右边，咱们在那边集合。”襄平眼珠子一转便是一个主意，可想而知平日里没少做这样的事情。
还未等阿圆反应过来，襄平已不见了踪影。
阿圆只好边走边小声喊道：“襄平姐姐……襄平姐姐……”娘说过，在宫里切忌大声喧哗。
可是宫里又大又黑，阿圆只好顺着远处湖边的灯光一步步摸索过去。
“呜呜呜……”阿圆怕黑，情不自禁地哭了出来，脚下也是一深一浅，宫里怎么这样黑，这样大呢。
“娘……吴漾哥哥……周煊哥哥，你们在哪里……阿圆好怕……”
许是哭声太大惊动了什么人，只听有人喝道：“吵什么！”那声音气急败坏，很是暴躁，阿圆吓得停了哭声，可不过一会功夫，取而代之的是更响亮的哭声。
那人无计可施，听得心烦，便从假山处钻了出来，手里还提了一瓶子酒坛，丢在地上，朝阿圆走来。
作者有话说第7章 宫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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