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后说她不嫁人》古小怪

7、Chapter 07

　　她轻轻地说着话，声音清脆利落。像是远方虚无缥缈的风，明明真真切切地听到了，却又觉得声音若有若无。

　　宁维桢没来由地看了她一眼，恰巧她也抬了抬眼睑，清凉的目光直直地照过来。
　　宁维桢敛了敛眉，假装自己是无意地看过来，视线错过她，落在后面的枯木上。

　　X市的绿化做的很好，路边种了一排排的白杨树。如今天气渐渐回暖，没有了大雪纷飞的束缚，树苗们全都争先恐后地开始发起了枝芽，唯独乐司司身后那棵，焉焉的，毫无声息。

　　乐司司同他们告了别，转身投进了下一波挤车的队伍。

　　背道而驰的两个人，乔思远泛滥起了同情心：“我大哥真是可怜，坐车都要这么久，她每天得比我们少睡几个小时啊？维帧，你家这么有钱，要不你送我大哥一辆小车车吧。”

　　宁维桢经过小区门口的时候朝门卫叔叔微微颔首，进入小区后才对乔思远说：“她不会收的。”
　　“为什么？”
　　“我要是送给你你要吗？”宁维桢打算让他换位思考一下。
　　“要啊，当然要，为什么不要！”乔思远很兴奋，说了一连串的要，笑意盎然的脸娇俏的像是新婚之夜的小娘子。同时内心感叹维帧终于开窍了，懂得世俗礼节了。

　　宁维桢脚步蓦然顿住，扭头看了他一眼。不得不说他是高估乔思远的智商了，竟然以常人的思维来衡量他。

　　他手指紧了紧手中的辣条，想起乐司司刚刚从书包里掏了很久才掏出来的这包辣条，目光坚毅地说：“宁维桢，给你。”
　　他原本没打算再追究这件事情的，每天一包辣条的事情不过就是随口一说，打击一下她嘚瑟的心情。没想到她不仅记在了心里，还真的买了辣条给他。

　　宁维桢不想接，他并不是很喜欢吃这种东西。

　　乐司司却说：“损坏了东西就是要赔偿，我弄脏了你的校服，你没让我洗，那么给你买辣条，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这是一种别样的道歉方式，由宁维桢自己制定的规矩，他必须承受。

　　伸手接过来的时候，乐司司还突然笑了笑：“便宜货，你不要嫌弃。”
　　那是一种故作轻松的笑，像作文里经常提到的笑容里带着苦涩。宁维桢从小到大写过很多次这句话，却第一次有了感同身受的落寞。

　　他看着乐司司的背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摩肩接踵的人群里。她走路的姿态比普通的高中生都要大气，脊背挺的笔直，同时手指攥着洗的发白的灰色书包，骨节分明。

　　毫无预兆的，在乔思远说让他给乐司司送车的时候，他非常笃定地认为，乐司司是不会收的。

　　半个小时后，乐司司在一条落魄的小巷口下了公交车。她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折身去了附近的菜市场。

　　已经七点了，二月份的天色暗的很早，太阳落下了山，正在跟月亮进行着最后的交接仪式。乐司司借着最后一点夕阳的光辉，在菜市场的最角落，找到了自家的铺子。

　　这个时间点，别的店铺要么开了灯，要么已经关门回家了，唯有乐长青这一家，黑摸摸的，也不走人。

　　乐家做的是卖肉丸的生意，在林琳没有出事以前，他们家的“粒粒香”肉丸店，生意好的曾经让多少同行羡慕不已。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乐司司隔着老远看见坐在门口打瞌睡的乐长青，觉得眼前的一切，比冬天的落叶还要萧条。

　　她抿了抿唇，走到乐长青面前，拍拍他的肩膀说：“爸，你回去吧，我在这看着。”
　　乐长青被她拍醒了，揉了揉满是红血丝的眼睛，笑呵呵地说：“司司回来了，快回家写作业去吧，爸不困，爸精神着呢。”

　　怎么不能不困？每天早上四点多就要准备肉丸的食材，打浆，挤肉丸，加热，然后再是一天的忙碌，到现在已经清醒了快有15个小时，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经不住这么折腾。
　　只是身为人父的责任心与自尊心，他不愿意放大自己的辛苦，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劳无所获，作为懂事的女儿，乐司司也自然不会去戳穿他。

　　她进铺子里看了看，问：“我妈呢？”
　　“你妈她刚走，回去做饭。你上了一天学，也累了，你妈她怕你饿着。”乐长青说着，开始把剩下的肉丸往冰柜里收。

　　这个点几乎不会有生意了，家家户户炊烟袅袅，饭都快吃完了，更别说买菜了。乐长青在这守着，不过是想瞎猫碰着死耗子，没准就多赚了两块钱。现在女儿放学回来了，他忽然也想赶紧回家了，他的老婆，也正在家准备着香甜可口的饭菜呢。

　　乐司司放下书包，帮乐长青一块收拾了，然后关了店铺的门，两人手挽手往家里走。

　　路上，她顺口问了问：“今天生意怎么样？”

　　他们刚搬来这里不久，开张也不过一个星期，没有一点顾客基础，再加上林琳不光不能说话，长相也......
　　乐长青叹了口气，正准备说话，乐司司赶紧堵住了：“没关系的爸，我打暑假工还攒了点钱，够我们一家吃喝一个月了。等一个月后我再拿了奖学金，就又是一笔可观的收入了，听说睿安的奖学金将近五位数呢。”

　　她的安慰略显急切，乐长青知道他的小棉袄又开始暖心了。他也笑了笑，一扫而空之前的沮丧：“虽然司司很厉害，但是你爸爸我也不差啊，咱们家的祖传手艺你还不清楚吗。等时间久了，慢慢有了回头客，生意自然就不用愁了。”
　　“嗯，我相信爸爸妈妈。”乐司司点头，牵着乐长青的手迈上回家的台阶。

　　说是家，不过就是租的一个不超过四十平方的单间，中间用帘子隔开就算是两个卧室了。每次吃饭都要将家具东挪西挪，才能将饭桌摆下去。

　　林琳手脚麻利，回来不久就已经炒好了两个菜，锅里还煮着一锅汤。
　　看见父女俩回来，她双手一阵比划，示意他们拿碗筷，准备吃饭了。

　　乐长青握住她急切到比不过来的手，紧了紧，说：“不着急，你慢慢比，我们看着，不走。”
　　林琳笑了笑，眼里紧张的神情慢慢淡了下去。

　　吃过饭，乐司司快速洗了碗，中间未曾耽搁地又去洗了个澡，最后坐在吃饭的桌子前，摊开作业开始写。
　　等到一切忙完，已经是在十点之后。乐司司伸了个懒腰，往书包里装进最后一本书，躺倒在她的小床上。

　　这一天过的比以往充实，一旦卸下全身的防备，困意就如千军万马毫无防备地袭来。乐司司动了动眼睑，实在是毫无抵抗之力。
　　就在被周公拉去的最后一刻，她放在枕头底下的小手机，猝不及防地嗡了两声。

　　乐司司的手机是林琳以前用过的，自从发生了意外之后，林琳就很排斥通过这种东西跟别人交流，所以这个小手机才会被乐司司捡来用。
　　短信是乐玺玺发来的，问她新学校适应的怎么样。

　　乐司司按着手机按键，认认真真地回：“新学校很壮观，新同学很友好，新老师很严肃。”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就是有个别同学脑壳子还没开窍。”

　　“怎么？他们欺负你了？”乐玺玺很快发了消息过来。

　　“怎么可能，要欺负也是我欺负他们啊，从小在你身上磨炼的功夫那可不是忽悠人的。”乐司司自信满满地回，似乎已经听到乐玺玺通过手机传来的笑声了。

　　果然，乐玺玺接下来的短信内容就充满了揶揄：“司司，根据我以往经历的高中生活的经验来说，当你跟某一个同学特别不对盘的时候，那很有可能你们就是眼前的欢喜冤家，将来的天作之合。因为没有哪个男生会无聊到跟一个女生斤斤计较的，是游戏不好玩吗？动漫不好看吗？”

　　“哥，我可是三好学生，对于早恋这种事情绝对没有非分之想的，你要是再这样我不跟你说话了。”乐司司假装生气，乐玺玺怎么突然变的这么皮了。
　　很快乐玺玺就发来了求饶短信，乐司司也很轻易地就原谅了他哥。

　　想到吴湘今天在图书馆说的话，乐司司开始替她哥担忧了：“哥，以后你不要那么听爸妈的话了，不能每次老妈让你穿T恤你就放弃衬衣了，这样下去你会变成一个妈宝男的，到时候就没有好看的小姐姐喜欢你了。”

　　“哈哈哈，司司，你这一天在学校里都学了什么鬼，怎么变的比我还不正经了？”乐玺玺毫不留情地嘲笑自己妹妹：“老妈让我穿T恤那是因为她觉得我还是个孩子，衬衣会显的我在故作成熟。你口中的妈宝男，是指的毫无主见地服从，你看我像是那样的人吗？”
　　“你放心吧，你哥我不会这么窝囊的，信不信暑假回去我就给你带个小嫂嫂回去。”

　　原来是这样啊，她就说自己的哥哥明明是很优秀的嘛。乐司司高兴地打字的手都快了许多：“那我就拭目以待了，将来的小嫂嫂可一定要比我漂亮啊，不然我是不认的。”
　　“好，司司早点睡。”

　　结束了和乐玺玺的短暂对话，乐司司捧着手机没了睡意。
　　漂亮的小姐姐，会看得上他们家吗？虽然乐玺玺是很优秀，但是如今的社会，应该没有哪个女生愿意去过从一无所有慢慢打拼的生活吧。

　　晚上睡的太晚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乐司司从出门到学校一直在接二连三地打着哈欠。

　　吴湘回头问她借上一节课的笔记，看她精神萎靡一脸没睡醒的样子，忍不住提醒道：“司司，待会英语课你可不能这样了，英语老师大魔王这个称呼可不是白叫的，上次班长在她的课堂上打哈欠，她都毫不留情地罚她把整本英语书都抄了一遍。”

　　“我知道了，”乐司司迷迷糊糊地点头：“但是我控制不住我寄几啊。”
　　乐司司说着，又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你昨晚到底干嘛去了？”吴湘不禁好奇，再看看旁边从早自习开始就睡的不省人事的乔思远：“你该不会跟这家伙通宵打游戏去了吧？”

　　“嗯？游戏？什么游戏？还有什么游戏是我没有听说过的？”还在做梦的乔思远听见“游戏”两个字，猛然竖起了上半身，闭着眼睛找东西似的脑袋一阵旋转。

　　乐司司拍拍他的背：“我们是在讨论游戏这个英文单词怎么拼，乔思远你多虑了哈。”
　　“呼，那就好。”乔思远继续倒头呼呼大睡。

　　吴湘笑的快要憋不住，指指他桌上的口水，笑意盈盈地说：“司司，待会上课的时候你也在他耳边说声游戏两个字，看看他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

　　乐司司跟吴湘悄咪咪地握了个手，觉得她这个主意很不错。不过，为什么乔思远就不用担心被英语老师惩罚呢？

　　“英语老师是他小姨，为了不让自己的教学生涯平添耻辱，也为了不丢人，英语老师一般都是选择六亲不认——假装没有这个人。”

　　呃......还有这种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