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画》绸*

10、第 10 章

　　热……
　　灼热的感觉在身体里燃烧，仿若阿鼻地狱的业火要将这一身皮囊焚烧殆尽，偏偏皮肤又如寒铁般冰凉，硬生生地困住那股火，不得其门而出，绕五腑六脏回旋不断，似是一点一点在烹煮文炖。
　　耳边一直嘈杂声不断，清祝言能感觉到自己总在移动，有人说话，被人挪动，也能感觉到口中被灌下药汁，然后几乎没有办法咽下而吐了大半，更能感觉到耳旁总有女声嘤嘤哭泣……
　　清祝言蓄起力量，只能强撑着睁开眼睛，看着头顶完全陌生的床顶。
　　这是哪……？
　　不是军营的帐篷。
　　陈旧的木质，被油烟薰的斑驳，到处都充斥着败落的味道。
　　“少爷，少爷……”
　　小袖俯在床边，两眼肿的像桃子般，“总算是醒了……”
　　一阵放声大哭几乎让清祝言又想要晕过去，看着陪着自己一同长大的女孩儿，心生羞愧爱怜，竟然让她都担心自己。
　　“我没事了。”声音暂时出不来，只能用唇语无声的告诉小袖。
　　小袖泪涌的更厉害，却是用袖子乱七八糟的擦干泪水，露出朝气的笑容来，“嗯，小袖就知道少爷会没事。”
　　“这是哪？”清祝言咳出声，又问。
　　“我们这是在回京的路上，少爷的病在军营没法好好治，所以五皇子就派了一队人护送少爷回京。少爷的身体经不过颠簸，走的慢，现在还没有出整个漠北山脉，没有像样的地方，便寻了这种以前是哨岗的小楼勉强歇一晚。”小袖利利索索的说道。
　　清祝言微微点头。
　　“小袖替少爷煮了点薄粥，就算是不想，多少也吃点？”
　　虽然的确没胃口，不过不吃愈发难受。清祝言嗯了声，小袖便立刻起身，取来粥后服侍清祝言靠坐起来，垫的柔软舒适。
　　“如果少爷能起身就好了，外面景色很漂亮呢。”小袖喂了一口给清祝言，米香气勾起食欲，软糯的米粒自然而然滑下喉。
　　“明天看。”清祝言笑道。
　　小袖笑眯了眼睛，再喂了口给清祝言，结果这次甫入口，清祝言却猛烈咳起来，咳的像虾般蜷成一团。小袖连忙将手帕递给他，直至他终于不再咳，帕子的背面都被洇成了粉红色。
　　两个人看着帕子都愣住，清祝言倒是先开口，惨白着唇朝小袖一笑，“留着我明天再吃。”
　　这哪是他平日里会说的话，小袖怕忍不住眼中快要滴落的泪，只不停点头，只能在唇间发出嗯嗯的声音。
　　“眼睛已经成桃子，脸如果成了小馒头，变不回来怎么办？到时候嫁不出去，当一辈子老姑婆吧。”
　　“啊！真的？！”
　　小袖被吓的眼泪缩了回去，赶快摸自己的脸。
　　清祝言一笑，躺了回去，“真的。”
　　小袖明白自己被骗，嘟着嘴替清祝言裹上白狐裘，“少爷好好休息啦。”
　　体弱的人气虚，清祝言只觉得双眼发花，双手紧紧抓住狐裘将自己裹好，半靠在床上等待入睡，只是晕睡了这么久，在这夜深人静之时反倒难眠，昏昏沉沉之中想到那日竟然对李熙那般的不客气，心中微微生涩。
　　没曾想，那句“滚出去”竟是此行与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清祝言叹气，想自己平时虽然确是娇纵了些，不过对于旁人也向来不会如此口出恶言，就算是遇上看不惯的人，虽无笑脸也不会给人难堪，怎么唯有面对他的时候像是百无禁忌了般，什么话都能脱的出口？
　　难道自己真的那么讨厌他？
　　心里的感觉又隐约反驳，那是气他？厌他？烦他？还是在意他？
　　想到那时被他揽入怀中时的温暖，脸上发红，倒是觉得自己像是小孩子不知分寸的撒娇……
　　心口猛然一紧，清祝言瞪圆眼睛，这算什么？自己怎么想到那上面去了？真是病的鬼迷心窍了！自己什么时候对外人撒过娇了？！全怪李熙，都怪那个混蛋，那个迷人心窃的祸害小鬼，活该他在漠北这种冰天雪地一辈子，每天陪着马去说话，最后就老死在那里吧！报应！
　　清祝言恨恨想到，紧咬住手指。
　　不过……，这样一来，几年也难得见一次面了……
　　早知道这样，当初不该那么和他说话的……
　　胸口一阵盘旋不去的怅然若失，仿佛有些什么东西在心里先填满了，然后又突然间消失，空下好大一片地方来，凄凄惨惨。
　　清祝言郁郁，都怪李熙，都怪他，如果不是他自己怎么会变的奇怪？全是因为他，……，心中默默气怨，渐渐也睡意朦胧起来，若不是突然听一点细碎的敲击声，只怕早已沉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