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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番外·浅草苍葵 ...

  •   (一)

      三月,烂漫的樱花随风招展,无数层薄纱般的粉色相互叠撞,一浪逐一浪,以缓慢的速度沉淀成枝头轻透的浮云,仿佛风一吹就会消散。

      洋洋洒洒的花瓣随着春风落入海中,沿着海岸线,沿着学生群,递来了新的一天。

      立海大,礼堂。

      放眼望去,礼堂里乌泱泱的一大片人,一个挨一个,占满了礼堂的所有空间,就连特意划出来的特权空地,也被越界的学生牢牢霸占住,一年级的年级主任吹胡子瞪眼地连赶了他们好几次,然而这群学生岿然不动,任由你说破了嘴,扣烂了学分,依然保持着最佳姿势——不动如山。

      一年级主任气得牙痒痒,可是又能怎么办呢?这群学生又不是一年级的。

      一年级主任恨恨地看了他们几眼,势要把他们的模样记在脑海里,好到时候跟二年级的主任告状!一年级主任跺着脚气愤地离开。

      一年级主任今天很忙,因为他发现,不仅高二学生混进了新生的开学典礼,就连高三的学生也掺和进来了。偌大的礼堂根本不够人坐。这都是什么事啊!一年级主任额头上的青筋突突地直跳。

      人满为患的礼堂,人声更是鼎沸,说话声此起彼伏,讲话的内容却是意外的统一。

      “她来立海大了啊?天啦!!!”尾音直接一路飙成了高音,又瞬间淹没在无数惊呼中。

      “我听说她还是新生代表。”

      “我以为她会继续读圣玛利亚女校呢!毕竟那个学校可是初高中连读的贵族女校,据说有钱都不一定能进去!”

      “有钱当然不能进去了。有钱叫什么?那叫暴发户!圣玛利亚女校可不是那些暴发户能进的!圣玛利亚女校里的学生哪一个不是出自一流世家,她们的容貌、才学、品性更是万中无一。”

      “切,不就是国中读的圣玛利亚吗,你们就把她当女神看了?“一道极轻的嗤笑横生进来,众人不由纳罕望过去。

      说话的少女端坐在位上,她的坐姿显出她极高的世家素养——背部挺直如松柏,纤美的双手交叠覆在腿上,双腿并合呈25度斜倾。少女的相貌也是一等一的好,艳若海棠,面若桃瓣,如海藻般卷曲的金发散在腰间,秀挺的鼻梁与稍扬的秀眉相得益彰,众人不由有一瞬间的呆滞,这个女生真好看啊。

      即便少女正盛气凌人地睨着眼角、嘴边噙着讥讽的笑,也无损她的气质和美貌。少女光洁漂亮的下巴微微扬起,娇纵又自傲道:“她要是真女神,怎么不继续在圣玛利亚读书?你们就是太大惊小怪了!不就是圣玛利亚吗,又有什么稀奇的哼。”

      “……”

      空气霎时寂静了。

      半晌,有人嗫嚅的问:“那你又是谁?你初中是哪个学校的?”

      少□□.雅地拨开耳边的碎发,挑着唇,张扬又肆无忌惮地笑了:“我叫风间笙,来自冰帝学院初中部。”

      人群中有人小小的低呼出来——“我屮艸芔茻!今年不仅那位来了立海大,风间女神也来了!!!沃日!!”

      不明白的人面面相觑,纷纷相互询问什么意思。

      “风间笙,就是那个冰帝国中部的校花啊!!!”

      “蝉联三年冰帝国中部校花,据说当初他们高中部的校花都不敢轻易和她比美!”

      “天呐,高一的也太享福了!”高二和高三的学长愤愤不平,“我们年级怎么没有这样的美女?!”
      ……

      风间笙很享受这样的赞美,这才对嘛,这才是我风间笙的打开方式!什么圣玛利亚的女神?呵,一个连圣玛利亚都不能继续读的女生,怎么可能是真的女神!

      风间笙正这样美滋滋地想着,突然,整个礼堂没有预谋地瞬间安静,所有人不约而同地闭上嘴,屏息地盯着主席台。

      原本黑漆漆的主席台被照明灯点亮,台上却空无一人。风间笙眼底掠过一丝讥讽,看吧,什么女神,连台都不敢上!

      “哒——”

      “哒——”

      主席台的后台响起了清脆的脚步声,不疾不徐,一下又下,落地的时间仿佛掐好了似的,揪着每个人的心脏。扑通——扑通——

      脚步声越来越响,帷幕上也慢慢地浮现出一个纤细的身影。就在大家一颗心吊到嗓子眼的时候,她走了出来。

      少女身姿高挑,一头银色长发垂至腰际,五官极为精致,细长的眉眼,秀挺的鼻梁,白皙的皮肤。她慢慢的抬起双眸,墨玉般的瞳仁,深邃的像是一汪碧潭,笼罩着雾霭似的轻纱。

      少女神情淡然,一双斜挑的凤眼微含冷色。她的周身萦绕着一股气质,那是一种难言的气度,仿佛置身于清幽林间,自在又从容,不慑于外物,不迫于压力,是宠辱不惊,是去留无意。

      她就似那一席清辉,皓月铺地,深深浅浅,若有若无,无法捉摸。不像晚霞那般浓烈,不似朝阳那般灿烂,七分清冷便酿成了余下的月光。

      风间笙怔怔地问:“她是谁?”

      “浅草苍葵。”

      (二)

      圣玛利亚女校有一个传统——叫“七王座”。

      七王座是指,圣玛利亚女校中最出众的七个女生,她们是学生的代表,也是学生的信仰。七王座是由学生自己选举出来的,她们本身在学生群体内就具有极高的威信。
      七王座无一不是各个领域上的最强王者。

      而七王座的首席,更是不可小觑。在圣玛利亚女校,七王座的首席是宛若神祇般的存在。

      能使全校学生成为拥趸,并且也让其他六王座甘心屈于下首,首席的家世、能力、样貌必然是出类拔萃的。浅草苍葵,便是圣玛利亚的上届首席王座,无数人心中的女神。

      或许立海大的学生们并不知晓“七王座”这个名头,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在新生演讲后,将浅草苍葵又推向一个新的高峰。

      、

      “这是第几次了?”

      面前的男生低着头唯唯诺诺地说着告白的话,秋本一微微挑眉,扭头看向身旁——那个正在被告白的主人公,浅草苍葵。

      浅草苍葵表情温和淡定,弯起的眼梢唇角仿佛在笑,乍看之下,会觉得她十分好相处。可实际上,她淡静的眼睛里没有一丝起伏。

      秋本一在心底咂舌,这样一个冷漠的人,怎么就那么多人喜欢呢……

      秋本一摸了摸下巴,深深不解,就算看长相,我也不差啊,再说了,我性格比苍葵还好咧。

      作为浅草苍葵交心挚友,秋本一可以说深谙浅草苍葵的性情。若让秋本用一个词来形容苍葵,她一定会给出一个笃定且诚恳的答复,那就是——“深不可测”。

      浅草苍葵太深不可测了。轻而易举摘得七王座首席头衔,又不动声色地拿下浅草本家的继承权……怎么看少女都不像外表那般淡泊名利。

      秋本一几乎可以肯定,这世上没有苍葵做不到的,只有她不想做的!

      这么一个可怕的人,为什么大家都被她的外表蒙蔽了呢???

      秋本一百思不得其解。

      少女眉间拧起几道颇为明显的褶皱,秋本一十分纳罕地想,透过表象看本质很难吗??

      不由的,秋本一看向面前这个告白男生的眼神,也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恰时,男生冗长的告白语渐入尾声:“我知道浅草桑你是高岭之花,我不敢攀附,我只想告诉你我的心意——我喜欢你!”

      秋本一在心里冷哼,高岭之花是真,但不是什么天山雪莲,怕是黑心莲。

      浅草苍葵似是对秋本一的腹诽有所感知,视线游移,轻描淡写地掠过秋本一。

      秋本一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嘟囔道:“瞅什么瞅,你什么德性自己心里没有点数嘛。”

      浅草苍葵闻言,差点笑出声了。眉梢眼角又加深了一点弧度,蕴着笑意,眼底深沉料峭的墨色化作一滩清澈的碧水,整张脸蓦地生动起来,略显瑰丽。

      告白的男生被苍葵这突如其来的笑惊呆了,不自觉地看痴了。

      秋本一看着那男生痴迷的眼神,嫌弃地抱手,抖了抖肩膀道:“又来了又来了。啊啊啊!受不了了!”

      浅草苍葵觉得秋本一就是她命中的克星,她万年不变的高冷表情,频频在秋本面前破了功。

      “我算是服了你了,阿一。”浅草失笑地扶额,不得不向现实妥协,连应付那告白人的心思都没有,尽量地保持最后的高冷,拽着秋本一离开。

      事实证明,无论怎样一个高冷的人,只要有心,铁杵都能磨成针。=-=

      、

      浅草家的长女浅草苍葵,生性薄凉,这一点从她清冷的外表就能看出。

      但也正如秋本一所说,与她外表极不相符的,是她果敢凌厉的手段。从幼时起,苍葵就在算计人心上展现出了极高的天赋。

      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将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按理说,这样一个城府极深的人,秋本一应该绕着走,但是命运这种东西,真是……妙不可言……

      等秋本一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和苍葵发展成推心置腹的挚友了。

      少女曾想,假如时光可以倒流。

      说不定她还是会做出一样的决定。

      毕竟,浅草苍葵就是那样一个让她又爱又恨的女子。

      秋本一至今也说不出,苍葵对她到底有没有算计的成分,或许有,或许没有……但是这些都不重要,结局是好的,那就够了。

      、

      浅草苍葵拉着秋本一往教室的方向走,路上遇到苍葵的亲卫队,亲卫队们优雅淑女地向她们行礼。

      “……”秋本一一度有回到圣玛利亚女校的错觉。

      秋本一歪着头“啧啧啧”地看了苍葵半晌,苍葵笑着问:“怎么了?”

      “你是怎么做到让你的亲卫队这么严谨有序的?”

      苍葵顿了顿,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良久答道:“粉随爱豆。”

      “……”秋本一扯了扯嘴角,呵,臭不要脸。

      可下一秒,秋本一就被打脸了,事实证明,苍葵说的话和至理名言差不了多少。

      清脆的脚步声敲在走廊上,风间笙踩着高跟鞋,向她们迎面走来,后面跟着黑压压的十几个人,全是风间笙的拥趸,各个趾高气昂地扬着下巴。

      在这关键的时候,秋本一扭头望向苍葵,神色无比正经:“她们违反校规了,居然穿着小皮鞋进教学楼。”

      “……”众少女脚下一滑,差点崴了脚。

      饶是苍葵,也没能跟上秋本一新奇的思路,好久才象征性地点了点头:“你说的对。”

      风间笙有些气不顺。

      而秋本一哪里会让她顺过气来,秋本一是那种一旦抓住别人的小辫子,就会不竭余力地把人拉下水。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秋本一的性格比苍葵还要恶劣。

      秋本一摇着头笑了起来,笑得有些邪气,转手拉开教室门,义正言辞地高呼:“风纪委员,我要举报。”

      教室里人齐刷刷地把不解的目光投向秋本一,秋本一无辜地眨了眨眼,又扯着嗓子喊了一遍:“风纪委员。”

      风纪委员扶了扶眼镜,木着脸走了出来。

      风间笙傲慢地用视线逡巡着风纪委员:“你什么等级的?”

      “什么?”

      风间笙皱着眉,嫌弃地看了风纪委员一眼,下巴点了点,有一个跟班上前,不由分说地塞给风纪委员一张支票:“低等级的人就不要管高等级的事。”

      风纪委员:“……”

      秋本一憋笑,趴在浅草苍葵的肩上,笑得花枝乱颤:“哈哈哈哈,这个风间笙当自己还在冰帝呢?苍葵,你要不要也摆出圣玛利亚的首席王座气势,我相信画面肯定很美的哈哈哈哈哈哈~”

      浅草苍葵露出些许无可奈何的神色:“你也是七王座之一,你怎么不去?”

      “别了别了,我还是要脸的。”

      每个贵族学校毫不例外地都会分有等级,像圣玛利亚的七王座,同样冰帝也有“帝王”和“女王”。

      风间笙显然还没看清自己现在的位置。她可不再是冰帝那个高高在上的女王,她只是一个普通的立海大一年生。

      风纪委员望着手上的支票,表情有些古怪,镜片上飞快闪过一道光,他低下头,缓缓取下眼镜。

      隐藏在镜片之下的并不是一张索然无味的脸,在众人的注视下,风纪委员的那张脸以惊心动魄的姿态清楚展现出来。少年五官俊雅精致,双眉有致,深褐色的瞳孔带着冰冷的质感一直延伸到心灵深处。

      少年表情冷漠,一字一句,如敲金断玉:“风间笙,学分扣十。”

      酷毙了!!!秋本一差点额手称庆了,妈耶,风纪委员怎么这么给力呀!

      “他叫什么名字?”冷不丁的,苍葵突然开口。

      秋本一勤勤恳恳地在脑海里仔细搜索:“我记得好像叫,手冢光中……诶?等等,手冢??”

      秋本一猛地扭头望向苍葵,结结巴巴地说:“难道……他就是你的那个未婚夫???”

      苍葵望着少年,清峻的眉眼拢着不明的神色:“嗯。”

      “我记得他不是去国外留学了吗?怎么回来了?”

      苍葵揉了揉太阳穴,有点头疼,她向来算无遗漏,但还是漏了一茬——她那个几百年都没放在心上的未婚夫竟然回来了!不仅回来了,还跟她在同一个学校了!

      开学多少天了嗯?她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还故意把自己的脸藏起来,未婚夫是在和她玩警察抓小偷吗??

      (三)

      二月的时候,手冢家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本该回国读高中的手冢光中,竟然跟人私奔了。

      手冢家为此鸡飞狗跳了好一段时间。

      原因无他,手冢光中有个未婚妻。

      要是平常人家的未婚妻就算了,可关键就是,他的未婚妻不平常。。

      按道理,手冢家的人在婚娶方面有极大的自由,但是手冢光中却不是,他是长房的嫡子,还在娘胎的时候就和浅草家的长女定了婚约。

      手冢光中从小到大被灌输的思想就是,你以后的老婆叫浅草苍葵,哦?你问浅草是什么世家?从幕府时代流传到现在的古老名门。

      对此,手冢光中表示“= =”,以及一万点“敲尼玛”的暴击伤害。每天见着自家的堂弟们一天一个女朋友,他也很羡慕的好伐。

      事实证明,童养夫的思想不牢靠,容易让人生出逆反心理。所以在某个夜黑风高的晚上,年仅十五岁的手冢光中爬出阳台、翻过墙门、一鼓作气买了张机票,飞向了遥远的西方。此后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在背后推波助澜的浅草苍葵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

      可手冢光中的腿再长,也没有手冢家的手长,仅仅三天,手冢光中就被手冢家的人在英国逮住了。可这次手冢光中铁了心要在国外呆着,双方僵持了好久,最后得了浅草家的同意,手冢家才不得不退让一步,同意让手冢光中在国外读完国中。

      哪晓得这一同意,倒让手冢光中在国外长硬了翅膀。

      本该今年年初回国的手冢光中,迟迟没有音讯……半个月后,手冢家收到一封书信,洋洋洒洒十几个字,内容简单明了,无非“私奔”二字,而落款人正是手冢光中。手冢家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然而手冢光中早已跑得没影儿。

      手冢家上蹿下跳了好久,把英国来回翻了几十遍,都没有找到手冢光中。这时,手冢家不得不承认,手冢光中已经脱离了他们的掌控。

      那浅草家该怎么交代呢???

      手冢家的老爷子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又得知浅草家的长女不再就读圣玛利亚女校,而是要转到立海大——手冢光中回国后预定要读的高中,老爷子更是备受打击。

      老爷子杵着拐杖,颤着手说:“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把那臭小子找出来!”

      要是被浅草家的长女发现手冢光中没有回国,那还得了???

      老爷子做了两手准备,一边派了人去寻找手冢光中,另一边安排某个人进入立海大高中部就读。

      而这某个人,就是还在读国三的手冢国光。

      因为和手冢光中极为相似的脸庞,让手冢国光遭受了这场无妄之灾……

      手冢国光:我有一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不好意思ooc了,我们重来——

      手冢国光冷着脸说:知道了。

      手冢国光本来想安安静静地当个美男子,等找到手冢光中后,就能结束这个荒唐的角色扮演。然而,缘,真是妙不可言……

      开学第四天,作为风纪委员的他,以冷漠强悍的姿态秒杀了风间笙,一战成名。但更让人津津乐道的是,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那天起,安安静静注定离他而去了。

      、

      淡蓝的天空浮着绵白的云,教学楼下墙角处的低矮灌木丛长出一枝条的淡紫色小花。远处的网球场上,迎着朝阳奔跑的少年们汗如雨下,手冢国光在三楼的教室窗边,侧着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教室里的人来来往往,不少目光落在他身上,然而没有人敢上前搭讪。相处一段时间不难发现,少年虽然完美得无可挑剔,但是实际上就是个行走的冰箱。如果不是有人大着胆子对他呼来唤去,他大概不会和这个班的人有任何交集。

      秋本一懒洋洋地撑着下颌,耷着眼皮,施舍般地看了一眼少年,接着靠在浅草的桌上,问:“你未婚夫是不是有自闭症呀?”

      “……”不能小觑秋本一,张口就是惊天之语。浅草定了定神,淡淡地回道:“他只是不喜欢说话而已。”

      这话说出来浅草都不信。手冢光中话痨属性,没有人比她还清楚了。那为什么少年这么多天来一直缄默不言?难不成出一趟国,连性子也变了?

      浅草眼底浮出一丝不解,随即又被清淡的神色覆盖。

      秋本一调侃道:“那你们还真是天生一对啊,沉默寡言组~”

      浅草苍葵却是难得的反驳:“不是天生一对。”

      “啊?”

      浅草苍葵垂下眼,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是该动手了。”

      秋本一不解地眨了眨眼,转着小脑瓜子,半晌才反应过来:“你不会是要……”秋本一指了指窗边的少年,又点了点苍葵她,仿佛两人之间有一条长长的红线,然后在这无形的连线中,秋本比划了一个大叉。

      你不会是要解除婚约吧?秋本一下意识地绷紧了下颌,她都能感觉到自己嘴里的那口唾沫是以怎样的慢镜头特写缓缓咽下。后面那几个字实在是太骇人听闻了吧。

      苍葵眼尾稍稍敛出一点弧度,半眯成狭长的线,轻飘飘的声线往上扬:“嗯,是的。”

      秋本一对苍葵的能力又有了一个新的认知。她觉得哪一天苍葵说她要征服全世界,她都不会为此感到惊讶。

      秋本一微妙地瞄了眼那个晾在窗边的少年。

      ……祝你好运吧……

      、

      下午社团结束后,临到黄昏,初春夕阳带着浅淡的粉,一层蓝一层红地交叠着。

      苍葵从游泳馆出来,秋本一刚好和人通完电话。

      苍葵顺口问了句:“谁?”

      “我妈。”语气里还有些余温。

      “伯母有什么事吗?”

      “唔,没什么事。”秋本一摊了摊手,嬉皮笑脸地说,“就是说我这个不孝女不知道回东京看她。”

      “那双休回东京吧。”苍葵说。

      “啊哈?”

      “我也要回本家看看了。”

      秋本一想了想,她的确好久没回家了,点头答应道:“好。”

      苍葵往前走了几步,落在身后的秋本,看到苍葵的发尾被气流扬起,还淌着滴答的湿意。秋本有些突兀地问道:“苍葵,你为什么入游泳社?”

      苍葵无论在哪个方面都是极其出色的,但是她并不专精一项。往年在圣玛利亚的时候,苍葵就是会参加好几个社团,每个社团都能很好的兼顾,可来了立海大后,苍葵却独选了游泳社,这让秋本十分疑惑。难不成苍葵热爱游泳?

      苍葵显然看出了秋本心底的想法,善解人意地解惑:“我不爱游泳。只是觉得有点意思。”

      “什么?”

      苍葵思索了下,似乎在措辞,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秋本可以看到苍葵墨色的瞳仁里漫着一层层疲倦。

      “你知道的,我的感情有些缺失……”苍葵顿了顿,普通的声调,偏低的发音,有些透明的质感,带着难以察觉的怅然,“我没有特别喜欢的东西。”

      “加入游泳社是因为我不会游泳。这项运动让我觉得很有挑战性。如果哪一天,我不游了,那就说明游泳已经让我索然无味了。”

      “我会寻找新的东西代替它。”

      “希望在我找到新的乐趣之前,这项运动能陪我久一点吧。”

      (四)

      风间笙的事情还没有结束,自那天狼狈离开后,隔了两天,再次卷土重来。

      充分向众人展现了“冰帝的女人不能输”这一硬道理。

      秋本一不是很明白风间笙为什么要和她们对着干。无论家世,还是长相,风间笙没有一处能比得过苍葵的,为什么她还是要自取其辱呢?

      风间笙用实际行动告诉秋本——她就是任性。

      秋本同样在心底轻嗤了一声:这是病,得治。

      事情发生在午后。轻薄的云,明亮的阳光,时而的微风将周遭植物吹出窸窣的声响。

      风间笙领着两个小跟班,雄赳赳气昂昂地站在她们面前。

      秋本一觉得风间笙就该去圣玛利亚女校呆上几天,保证她一点性子都使不出来。

      圣玛利亚的校训校规包治百病,当然也涵盖公主病。

      风间笙双手交叉在胸前,视线却是对向秋本一:“喂,我听说你认识迹部?”

      迹部,能让她们上流名媛叫出名字的,也就只有那个迹部景吾了。

      秋本一懒洋洋的“哦”了一声。

      风间笙抬高了下颌:“迹部是我男友,你知道吧?”

      这一回儿,秋本连视线都懒得甩给她,应付似的点了点头。

      风间笙一怔,显然没料到秋本会是这种反应。不对啊,她明明调查到秋本小学的时候喜欢迹部,还跟着迹部到了国外……这是什么状况?难不成她没听清?

      风间笙又放大音量重复了一遍:“迹部是我男友。”

      秋本总算给了反应,极为认真地客观评价道:“嗯,你们挺配的。”都那么自恋。

      “……”

      风间笙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搜集的信息有误。

      本来兴致勃勃地过来炫耀,结果人家开门送祝福,完全就是一拳头打到棉花上,落了空,风间笙有些挫败。

      除了爱炫这一坏毛病,风间笙也只不过是个被人惯坏的小孩,她只是想证明自己比对方优秀罢了。然而对方根本不care,不管是人气也好,还是男朋友也好,怎么看都像是她一个人在无理取闹。

      秋本坦然自若地打了个呵欠,无视风间笙的炯炯目光,转头问苍葵还有多久午休结束。

      晾在一旁的风间笙目瞪口呆,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味儿。

      歪?我是来找茬的,你能给我点反派的尊严吗?

      秋本一:以你的智商不足以担当反派。

      秋本一的心理活动风间笙当然不知晓,但这并不妨碍她发觉自己被小瞧了。

      急促的上课铃打乱了风间笙的下一步计划,风间笙递给秋本一个“算你好运,我们走着瞧”的眼神,其威胁意味不言而喻。后又觉得不够,临走时还特意地“哼”了一声,抑扬顿挫的,像是在空中扔出了一条抛物线,可惜距离太远,落到秋本一耳朵里跟挠痒痒一样。

      好端端的气势就这么被打散了。

      秋本一望着风间笙离去的背影,摇头晃脑的感慨:“风间家是怎么教出这么蠢萌的孩子啊?”

      “……是我我也拿你没有办法。”苍葵更是感慨。

      带着淡淡温柔而无奈神情的苍葵,比任何时候都要美好。

      、

      下午第一节课是体育课,苍葵从更衣室里出来后,刚好遇到从器材室里拿篮球的手冢。

      苍葵礼貌性地向对方垂首,并且也收获了对方同样的礼节。

      两个人并肩沉默地走了一段路,苍葵在一旁静静地打量着少年,少年鲜明的五官上挂着冷漠的表情。

      找不到话题的切入点,安静的气氛持续了很久,眼见要到达运动场,苍葵随口问了句:“在国外过得怎么样?”

      少年的肩膀明显的僵硬了一下,这一无意识的动作让苍葵动摇了心里的猜测。真的是在国外被欺负了,所以性格才会变化这么大?

      很快,少年给了答复:“挺好的。”

      少年的表情很淡,很难看出真实的情绪,苍葵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最后放弃了继续琢磨的必要。

      不远处,在球场边上的秋本见到她,朝她招了招手,这个话题便无疾而终。

      苍葵离开后,手冢舒了一口气。他生怕少女看出什么端倪,还好问得不多,他也没露出什么大的破绽。

      秋本远远地看着苍葵,直觉得女生神色不太对劲,等苍葵走近了,秋本才发现,她想得没错。

      明眼人都能看出苍葵由内而外散发的冷淡和抵触。

      “怎么了?你和你未婚夫发生了什么事吗?”

      “他不是手冢光中。”

      “什么?”

      “他是……”苍葵顿了顿,冷静的黑眸里泛着明灭可见的光,“手冢国光。”

      (五)

      苍葵认识手冢国光也是得益于少年与光中相似的脸廓。

      早在苍葵调查手冢光中时,顺道也调查了这个与光中长得极为相像的堂弟——手冢国光。

      手冢国光的眼睛深邃沉稳,弧度里敛着温和有力的光;而手冢光中则相反,光中是那种“表面笑嘻嘻,内心MMP”的人,贵气天成的丹凤眼总被演绎成风流倜傥的桃花眼,一勾一挑,雅痞十足。

      即便面容再相似,性格气质却是截然不同。

      起初苍葵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她和手冢光中已经有三年没见了,但是与少年近距离接触后,她才发现不对劲来。即使在国外改变了性子,不可能连某些习惯的动作也改变了,这完完全全是两个人嘛。

      察觉到这一点后,再仔细看,无论哪个部分,都和记忆中的少年贴不上边。

      几乎是瞬间就做出了判断——“他是手冢国光。”

      接踵而来的就是——“手冢光中竟然跑了?”

      心情异常地沉重。

      尤其在得知“手冢光中是私奔”后,苍葵更是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

      仿佛一夜之间,失去所有,包括一直坚不可摧的信心——那是在冰冷漆黑路上,赖以前行的动力。

      天空像是塌了下来,上方悬浮着灰色的云,聒噪的人声和喧嚣的风声填塞在每一个空隙里。

      、

      双休。

      苍葵回了浅草本家,少女的脸色算不上很好。面部表情仿佛填塞在一片空白里,锐利的冰冷在神色微小的变化间,不经意地遗漏出来。

      苍葵虽然在常人眼里不喜形于色,但是浅草妈妈到底比常人还要了解自己的女儿。

      浅草妈妈思来想去,觉得能惹得苍葵不开心,也就只有手冢家的那个孩子了。这么一琢磨,浅草妈妈忍不住问:“苍葵,你在学校是不是和光中闹矛盾了?”

      苍葵的面色陡然又黑了一度。

      很快,苍葵调整好了神情,跟着露出更冷淡的语调:“没有。”

      苍葵的言谈举止间溢着不明晰的疲倦,很难不让浅草妈妈多去想什么。浅草妈妈还想再说些什么,在要开口劝说的一瞬间,苍葵的脸部线条悄然改变,是冷淡又疏离的笑。

      浅草妈妈顿时哑然。

      苍葵此时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她有她自己的决断。

      浅草妈妈是懂苍葵的性子的,心知没必要再去找苍葵不痛快,随便捡了个话题,和苍葵重新聊了起来。

      苍葵和妈妈一番深入浅出的交流一直持续到午饭。

      宴席上的亲戚们看到了难得回本家的大小姐,各个挂着谄媚的笑,阿谀奉承地对苍葵说着好话。

      苍葵不咸不淡地一一应付过去。午饭结束后,苍葵略有倦怠,湿漉漉的心情好像并未好转,反而黏着更重的水气,往深处下沉。

      苍葵觉得她需要出去散散心。她一个人出了家门,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

      、

      和手冢光中的相识,缘起于三年前的夏天。手冢光中来浅草家做客。

      苍葵至今都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手冢光中时的样子。

      那时,少年慵懒地坐在榻榻米上,格栅透来朦胧的光,一寸一寸落在他身上,少年俊秀的脸美得不可言说。他穿着半不着调的和服,衣襟微敞,影影绰绰中只见那漂亮精致的锁骨和洁白的肌。

      出尘的清逸和惑人的风流杂糅,生出一种绝艳的美感。

      少年的唇微微上挑,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你就是我的未婚妻?”口吻仿佛轻柔聚散的云,有些轻佻,也有些耐人寻味。

      她记得她当时冷静开口,说:“不是。”

      是不是从那时起就埋下了伏笔?一步一步走到了现在的局面。

      她想起了最后一次的见面,那是光中在她帮助下离开了手冢家,与她在机场道别。

      少年过安检时的表情一直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与往常漫不经心地调笑不相同,那是个只剩下干净得近乎透明的微笑。

      他说:“苍葵,你不要后悔。”

      她也跟着笑了笑:“我为什么要后悔。”

      少年没有再说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就干脆利落地走了。

      是她亲手将他送走的。为什么要后悔呢?

      ——可是,她现在后悔了。

      当她在得知光中不会再回国的那一刻,她真的后悔了。

      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她自己是多么地想他。

      这个急速膨胀的念头,在胸腔里扩散,像潮水一般不断涌出,灌满了全身。

      、

      远远的天上低鸣着雷声,手冢国光不由加快了脚步。

      拐进路口时,他却忽然停了下来,他看见了不远处一个缓慢移动的身影。

      纤瘦的身形、清冷的气质、如月华般的银发,这些特征无不是指向一个熟人——浅草苍葵。

      手冢国光不自觉地眯起了眼,努力把视线拉得直一些。

      也就在这时,少女背后冲来一辆急速的飞车,手冢的脸部瞬间绷紧,当即拔腿飞奔过去。

      慌乱之中,几乎是下意识地反应将少女搂到怀中,滚到一旁。

      刺耳的刹车声滑了很久,所幸的是,苍葵和他都是有惊无险。

      好久,手冢才反应过来,低着头,正要检查苍葵是否有受伤。

      却看到少女的嘴唇被咬得没有血色,那双清冷墨眸犹如打碎了的寒潭,溅出无数水珠,神情不复往日的冷静。

      手冢咽了咽喉咙,尽管没有安慰人的经验,却依然清楚地知道,这个时候该做什么:

      他缓缓靠近苍葵,将她抱在怀里,逐字逐句地说:“没事了。真的没事了。”

      张开的角度里喷薄出淡薄的光线,勾着少年的边。

      苍葵失焦的眼神更加涣散,少年的声音漫入耳廓,一点一点清晰起来,与记忆里的少年重叠,人形在方寸之间摇曳。

      她终于趴在少年的肩上哭了出来,她说:

      “光中。”

      手冢僵硬在原地。

      (六)

      周一上学,苍葵见到手冢,一如既往地客气。

      他们之间还是一样生分。

      周末那个小插曲未能搅乱苍葵的心,苍葵清楚地知道,无论眼前这个少年的样貌有多么相像,他到底是手冢国光,不是手冢光中。

      手冢光中就像是扎在心口上的一根刺,不动的时候感觉不到疼,一旦动了它,却是疼到心坎、痛入骨髓。

      他是任何人都不能动摇的存在。

      、

      之前提到过苍葵果敢凌厉的手段。

      少女虽然不温柔,却颇给手冢家面子。周一当天,苍葵一通电话打给手冢家老爷子,饶有深意地询问了下“手冢国光在青学还好吗”,第二天手冢就消失在了立海大。

      秋本一对此表示不解:“手冢国光在立海大对你不是没影响吗?反正你们都是陌生人。”

      苍葵淡淡地回道:“看着他那张脸就很烦。”

      原来你讨厌到手冢光中到这地步了啊……秋本一喟叹不已。

      苍葵以为这样就不会再和手冢国光有任何交集,奈何人生就是一个圆,兜兜转转总会回到原点。

      之前有说过,秋本一小学时期曾喜欢过迹部景吾。

      其实这话应该反着来,迹部景吾小学时期喜欢过秋本一。

      秋本一虽然毒舌、脑袋少根筋,但是奈何她美。

      抛开毒舌、间歇性抽风这两个坏毛病,少女的外在形象的确是担得起“美少女”这三个字。即便和气质卓然的浅草苍葵站在一起,秋本一的美貌丝毫不落下风。

      七王座的女人各有千秋。秋本一便是七王座里“美”的代言人。

      言归正传,虽然迹部喜欢秋本,但是秋本不喜欢迹部。那时候,迹部显然还没有“吾来、吾至、吾征服”的性子,对于秋本的不喜欢,小迹部很绅士地退让了一步,表示我们做不成情人做兄弟也是可以的。

      然后这兄弟一做就做了七八年。

      这期间迹部不是没有再动过心,可是少女的毒舌和间歇性抽风总会给他带来幻灭般的打击。

      就像网恋一般,给出的照片是个漂亮的美少女,网线背后却是一个抠脚大汉。这其中酸爽不言而喻。虽然秋本一还没丧心病狂到抠脚的地步,但是给迹部的打击依然不小。

      迹部除非有事,不然几百年都不会联系秋本一这个发小。而迹部这次找秋本,不为别的,就是为了网球。

      你可能会问,打网球为什么要找秋本一??

      现在,我们得把秋本一的人生履历捋一捋。

      秋本一,五岁,赴英留学;十岁,参加欧洲青少年网球赛小学组,获冠军;十三岁,欧洲青少年网球赛三连霸,同年回国,参加横滨女子公开赛青少年组,获冠军;十四岁参加日本女子单打巡回赛青少年组,获冠军……

      可以说,日本高中女子网球第一人,非秋本一莫属了。

      迹部毫不夸张地说:秋本一吊着打他都不是事儿。

      少女确确实实是有那样的实力。

      迹部找秋本为的就是特训,关东大赛青学大败冰帝,冰帝堪堪只进入关东四强,全国大赛在即,冰帝为了一洗前耻,卯足了劲儿练习,迹部找秋本来便是望她能指点一二,给他的队员一些启发。

      秋本说:“我来可以,但是我怕你女朋友又作妖。”

      迹部则表示:“不会不会,作不了妖的。”迹部想,在你面前风间笙哪里能作妖。

      风间笙的脾气他了解,就是些小性子,以秋本的德性,怕是一巴掌就能把风间笙摁死,哪里是风间笙作妖,分明是秋本在降妖。

      事实证明,迹部对自家女友和发小都是很了解的。

      秋本又问:“可以携带家属吗?”

      “当然可以。”迹部心里怪道,家属?谁啊,男朋友吗?

      过了几天,迹部就见到了秋本口中的“家属”——浅草苍葵。

      浅草家标志性的银发,即便众少年没有见过浅草苍葵,却不难从这头发色中推测出这个少女出自浅草世家。

      在众少年打量的目光下,少女神情泰然自若且淡然:“浅草苍葵。”

      少年们脸上恍然浮现“久仰久仰”的表情。

      秋本一跟着施以“客气客气”的神色。

      苍葵&迹部:“……”

      秋本一就这样莫名地和冰帝众正选玩到一起去了。

      迹部想,抽风也是可以传染的吗?

      (七)

      抽风是不会传染的。

      但是蛇精病之间是惺惺相惜的。

      迹部有时会想,把秋本一找来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但是秋本一的高效训练法又让他觉得他这个决定是明智的。

      然而不管迹部心里怎样摇摆,他的队友变厉害了是事实,变蛇精了也是事实。在秋本一的带领下,鱼和熊掌皆以兼得。

      哪怕后来秋本一神来一句:“不成疯,便成魔。”

      众冰帝正选也能跟着附和道:“教练英明!教练万岁!”

      迹部抽了抽嘴角:这TM是□□吧???

      苍葵一语惊醒梦中人:“教练和教主只有一字之差。”

      迹部大悟,继而请教道:“我可以把这祸害送回去吗?”

      苍葵微微一笑,又是一句话道破了真理:“请佛容易送佛难。”

      迹部:“……”敲尼玛。

      、

      转眼,为期两个星期的特练结束了。

      离别之际,迹部握着秋本一的手,神情泪下地说:“好兄弟,此去一别,不知何年再见!”最好一辈子别见!迹部暗戳戳地想。

      秋本一予以回握,同样报以真挚的情感:“别担心,后天的冰帝学园祭我就会来看你的。”

      迹部:“……”

      迹部迅速抹掉脸上假兮兮的泪水,面无表情地说:“谢谢您呐。”

      秋本一当他在感谢这几日的特训,谦虚道:“客气客气。都是你的队友灵性。”

      迹部被堵得无话可说。好久才从嗓子眼憋出一句话:“后天记得来冰帝玩。”

      “好好好。我一定来。”

      迹部终于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秋本一简直就是他的克星!!!!

      但是秋本一不是他一个人的克星,她是无数人的克星。

      苍葵深有感触。

      回神奈川的路上,苍葵望着远处残阳消逝的地平线,问道:“你觉得冰帝战胜青学的机会大吗?”

      秋本一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神色,思考了好一会儿,道:“不大。”

      苍葵有些意外:“我以为你会给他们很高的评价。”

      秋本一眼眸半眯,摇头晃脑地掐着指头,有模有样地说:“我前日夜观星象,发现青学天命不可违。”

      苍葵稀奇地瞅了她一眼,打趣道:“□□教主怎么改行算命了?”

      秋本一正色说:“本教主身兼数职好嘛!上能打网球,下能算命理,唉……有女如此,夫复何求?”说着还朝苍葵挑眉、抛媚眼。

      苍葵被逗得直乐,忙回道:“不敢求不敢求。”

      秋本一撅起小嘴,傲娇地哼了一声。

      两人一路相互调侃地回到神奈川。

      苍葵没有把秋本的话放在心上,毕竟冰帝是秋本带出来的,哪有教练不希望自己队员赢的说法。

      然而真是好事不灵,坏事灵。

      冰帝学园祭后的那个周末,就是青学冰帝之战。

      特意前来为冰帝加油助威的秋本一和苍葵,意外遇见手冢,准确地说是偶遇了青学一行人。

      秋本一热情地朝手冢招了招手:“手冢家的小弟~”

      手冢觑见她,微微颔首。却在见到苍葵后,表情有些凝滞,欲言又止。

      秋本一察言观色得紧,纵使眼里漾着兴味,也不会无缘无故去打探别人的信息,她大手一挥,把青学一群人跟赶羊群一样,赶着往前走,一边走,还一边说:“大人说话,小孩子别听。”

      青学懵头懵脑地由着秋本一赶着他们走了十几米。桃城率先回过神来,问:“那个……你谁啊?”

      秋本淡定地回道:“你们部长的亲属。”

      乾贞治疑惑道:“不对啊,你和手冢长得不像。”

      秋本不疾不徐地回道:“又不是只有血缘关系才是亲属。”

      乾贞治问:“那你和手冢什么关系?”

      秋本理直气壮:“我是他堂哥的未婚妻的好朋友。”

      大石是个老实人,说出了疑点:“好朋友应该没有血缘关系吧?”

      秋本一:“我们的祖宗是什么?”

      桃城武回答得飞快:“猿人。”

      秋本一摊手:“这不就得了。同一个世界同一个祖宗。”

      “……”

      青学震惊了。众少年总觉得这个结论不对劲,但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良晌,思考不出症结所在的众少年,不得不转移话题:“你干什么把我们推走啊?我们部长还在后面呢!”

      “哦,你们部长要和他堂哥的未婚妻说些不能说的秘密。”

      “……”

      怎么感觉是个不得了的秘密。仿佛听见雨滴落在青青草地。

      秋本一白了他们一眼:“想什么呢?”

      “……”青学自觉反省。对不起,部长,我们有错!

      (八)

      另一边,手冢看着苍葵一时难开口,眼眸深深,让人看得不明晰。

      苍葵神情无波无澜,漆黑的瞳仁隐在纤长的睫毛中,漠然地问:“什么事?”

      “光中他消失了。”

      苍葵微微一愣,继而面不改色地道:“我知道,他私奔了。”

      “不是这个。”沉默半晌,似乎在措辞,最终艰涩地开口道,“是我们找不到他了。”

      苍葵良久没有说话,她的神情仿佛被削成薄薄的一片,疲倦地挂着。下一秒,苍葵神情又恢复淡漠,好似刚刚只是个错觉,她说:“我知道了。”

      像是寂静空气里漏出的声音,凉了不少。

      此后便是无言,离别之际,苍葵对他说:“浅草家和手冢家的联姻不会变,但那只会是手冢光中。”

      手冢的镜片飞快地掠过一道光,喉咙里像是堵着什么,什么都说不出来,他只能微微颔首。

      在苍葵于他擦肩而过的瞬间,手冢嘴边滑过一个无奈又自嘲的笑。

      浅草家的长女果然是名不虚传……

      在感情开始前,及时掐止对方,冷静又果断,真是……

      无情。
      、

      当天比赛,青学以3:2的战绩大败冰帝。冰帝惨淡收场。

      观战的秋本一,下唇都要被咬破了,她和冰帝正选们一样不甘心。

      明明经历了风雨,为什么不见彩虹?

      苍葵宽慰地拍了拍秋本一的肩膀。

      秋本一耷拉着脸,扑到苍葵怀里:“我就不该去找那个星川巫女算命!!果然没好事!!”

      苍葵被秋本一的话弄得莫名其妙,茫然地发出感叹词:“哈?”

      秋本一从苍葵怀里退出来,抹了一把眼泪,委屈巴拉地指控:“就是网上那个知名算命达人——星川咲希!”

      苍葵失笑:“都是骗人的,你还当真啦?”

      秋本一鼓着腮帮子说:“人要有信仰啊!但是我哪里知道她算得那么准!难怪那么多差评!我也要打个差评!”

      “你这明显是迁怒。”

      “我不管,总要有人承受我的怒气!!”

      然而不管苍葵怎么劝说,都无法安抚失去理智的秋本一。

      星川咲希差评+1。
      、

      全国大赛结束后,苍葵和秋本一的生活重新回到原点。学校-社团-回家,三点一线。

      高一升高二的那个暑假,苍葵代表立海大高中参加了神奈川女子仰泳100米比赛,获得冠军。也是从这时起,苍葵开始在各项游泳大赛上崭露头角。

      就在苍葵潜心学习游泳的时候,迎来了高二学期的开学。

      立海大注入了新的活力,新一代校园女王的诞生淡去了浅草苍葵的影响力,少了别人的关注,苍葵更是全身心投入到游泳中。

      而秋本一则一度闲得发慌,风间笙在开年就转到了冰帝高中部,因为她的男朋友迹部升上了冰帝高中部,风间笙生怕迹部周边出现什么莺莺燕燕,忙不迭地追了过去。没有风间笙打发时间,秋本一觉得这日子非常空虚。

      好在立海大男子网球部迎来的新部员,弥补了她的空虚。网球部的新晋队员让秋本一眼前一亮。

      不多不少刚好是参加全国大赛的那几人,全是好苗子。秋本一兴奋地搓了搓小手,不等男子网球部招安,秋本一自觉过去担当了教练。

      立海大三连霸不是梦,秋本一如是想。

      至于老对手青学,秋本一已经抛到脑后了。谁都不能阻止立海大称霸!

      第一年全国大赛,秋本一吸取了曾经带领冰帝的失败经验,没有再找星川巫女占卜,于是成功获得了冠军。虽然这两者之间怎么看都没有什么因果关系,但秋本一却深深觉得,当初问题就是出在星川巫女身上!

      第二年,秋本一和苍葵恰好高三,到了要考虑升学的时候,秋本一不得不退位,苍葵也在考虑是不是该放弃游泳了,这时的苍葵已经对游泳提不起半点兴致。

      可全国游泳大赛在即,苍葵只得暂时压下这一想法,想等比赛结束再说。

      然而在比赛尘埃落定前,发生了一件小事,事虽小,却足够动摇苍葵的心。

      那是在游泳大赛的前一天,苍葵临时起意回东京,本家派来了车接她。在到达东京的时候,天空下起了小雨。

      淅淅沥沥的小雨挂在车窗上,又沿着纹理缓缓滑落。苍葵正闭着眼小憩,恰逢下班高峰,车流拥堵,在过一个路口的时候,前面突然驶来一辆车,司机虽然及时杀了车,但车不可避免的颠簸了一下,苍葵也因此惊醒了。

      “对不起,大小姐,是我没注意。”司机忙道歉。

      苍葵揉了揉撞到车窗的额角,淡淡道:“没事。”

      有了这个插曲,司机开得更谨慎了。

      苍葵清醒了不少,她抬起眼帘望向窗外。雨水从灰蒙蒙的天空落下,支离破碎地滴到地上、伞上、玻璃上,五色霓虹灯倒影在积水中,又被雨丝打碎,光怪陆离中,这个城市显得空洞又繁华。

      她看见离她最近的那个路边,一个少年撑着伞行走。

      穿梭的车辆射出的灯光照亮了他的轮廓。

      苍葵的脸瞬间浮现被雷击中的苍白。

      “停车!”几乎不等车停稳,苍葵兀自推开车门,深一脚浅一脚地跑了出去,雨滴打在脸上,刺激着人的神经,苍葵却是失了神。

      车水马龙,人海茫茫,眨眼那人就消失在了前方。

      雨依然阴冷地下着,整个城市像是被雨水灌溉的黑色深海。

      浑身上下被雨水打湿,淌过领口,流过指尖,凉沁沁,这一刻,苍葵哀莫大于心死。

      第二天比赛前,苍葵的脸色仍不见好。

      秋本一并不相信苍葵昨日见到那个人就是光中,她说:“说不定是手冢国光。”

      苍葵摇了摇头,无比笃定:“不是手冢国光。是光中。”

      秋本一叹了一口气,也不好再和苍葵再执拗下去。两人来到休息室,做着赛前最后的准备。

      秋本一从柜子里拿出苍葵的水杯,递了过去。

      苍葵接过水杯,却没有喝。她盯着杯子,凤眸微眯,漆黑的眼瞳里泛起一丝古怪的波澜。

      “怎么了?”秋本一发觉了苍葵的不寻常。

      “我的杯子被人动过。”苍葵的眸子坠着冷意,“杯盖拧紧的位置不对。”

      这等细节一般人不会发现,但是苍葵多智近妖,瞬间就发现不对劲。

      秋本一锁着眉,把杯盖扭开,嗅了嗅:“是兴奋剂。”

      苍葵淡淡地“嗯”了一声,伸手从秋本一手里把水杯捞了回来。

      秋本一嘁了声:“谁那么不长眼啊。”竟然敢惹苍葵,怕不知道怎么死。

      苍葵眼底有暗流涌动,眉峰稍稍敛出一点弧度,在秋本一的注视下,将水喝了下去。

      “刚好省的我想法子退役。”苍葵神色不变。

      游泳部的脑残粉丝太多了,随随便便说退役,肯定会引起那些人的反噬。有兴奋剂作筏子,可以一劳永逸。

      秋本一挑着唇笑了,竖了个大拇指:“高!”

      至于那个下药的人,总会有人收拾的。秋本一和苍葵都没有将她放在心上。
      、

      拍毕业照那天,苍葵做了一个梦。梦里有光中。

      一簇一簇的粉色樱花在枝头堆叠,他站在花树下,一别经年,少年还是如初识那般模样。

      容姿既好,神情亦佳。

      他轻笑,他说:“阿葵,我想你了。”

      “古人云大风起于青萍之末,释家说缘起,我深以为然。

      我没有发疯,也并非荷尔蒙分泌过剩,我现在很冷静。

      我想见你,发自内心。”

      -end-

  • 作者有话要说:  看过我另外一篇文的人都知道,《良人当归》是那篇文的番外衍生文。
    所以我单独把《浅草苍葵》的番外拎了出来,这是一个关于手冢国光、手冢光中、浅草苍葵他们三个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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