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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华山脚下,高亚男扶着腰间的剑,自马车内一跃而出。
      原本围在山脚下的各派弟子,如前来讨债的武当,看热闹的嵩山派,还有浑水摸鱼的小混混,皆悄悄往里躲了躲,似是被山上来的风吹得打了个哆嗦,纷纷闭上了嘴,一时间,片刻前还热闹着的山脚下,竟是鸦雀无声。
      到底是华山派的大师姐,虽刚从春光明媚的江南回来,却也一身的利落寒意,洒脱如冰冷的剑鞘。
      她飞扬的乌眉一挑,勾着唇角朝前方山道边上看去。
      方才在马车里,还听得一堆人闹闹哄哄地说着什么“华山还钱”的话,嚣张万分,口气大得很,大致就是这个方位。
      众所周知,华山脚下常年驻扎着来自武当的讨债小分队,奈何内力不够,一上山就被冻得跟鹌鹑似的剑都拔不动,也只敢在山脚下叫叫嚷嚷,虚张声势。
      今日依旧是那几个弟子,只不过虽说看着都眼熟,只是个个都身着白衣背负长琴,实在是叫人难以分辨。高亚男眯了眯眼,黑白分明的双瞳簇满冰雪之意,看起来让人高不可攀。
      废话,快雪时晴可不是盖的,更何况是华山一代大师姐,就算是她把金顶搬走了,武当这些讨债的弟子也不敢妄言。
      华山还钱,这种话也只敢对华山那些皮来皮去的男弟子说说,要真碰上武艺高强艳绝一派的大师姐,都只有夹着尾巴不吭声的份。
      守在门外的小师弟看见自己大师姐回来了,高兴得几乎是一步三蹦,大老远就迎了上来,满含依赖:"大师姐!"
      "嗯。"高亚男颔首,"我不在这些时日,大家可好?"
      "一切都好。"小师弟亲昵地靠上前,有了师姐在,满是趾高气昂的模样,往一堆武当弟子睥睨了一眼。
      哼!这会儿怎么不敢吵吵闹闹了。
      "师姐这次回来,应当安顿下来了吧\"小师弟围着高亚男跟前跟后,替她取包裹絮絮叨叨说着近来华山派的事。
      “左右没什么事,还不如出去跑跑搞些银两,总比在这冰天雪地里穷得发抖好。”高亚男满不在乎地拍了拍身上落下的雪,“看看再说吧。”
      “嗯!”小师弟用力点头,满是信任与依赖。
      只要有大师姐在,他们华山的弟子怎么都不会怕被人欺负了。
      大步朝路边的小客栈走去,高亚男撩起衣袍潇洒坐下,熟稔地朝老板娘仰头一笑:“来碗胡辣汤,多放些······”
      她话音未落,质地厚实的瓷碗擦过木质桌面的声音响起,高亚男抬眸,入眼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修长五指稳稳当当推着装了八分满的胡辣汤,递到她面前。
      这是···专门给她准备的?
      抬头向正前方看去,手的主人竟是一位武当弟子,凭心而论,武当的弟子没一个长得差的,这一位似乎比方才那些更要出众,肤色白皙,眉眼澄澈,莫名看起来叫人觉得顺眼。
      既然专门递到了她面前,不吃白不吃,她弯眸朝对方一笑:“多谢。”便不客气地拿起汤勺食用起来。
      倒是一旁的小师弟唯恐自家师姐中了奸人的什么歹计,横眉竖眼:“这可是你自己递上来,张慎峰我告诉你,别起什么歪心眼,别到时候又把这算做我们华山欠你们武当的钱里面。”
      饶是高亚男心思乱如麻,也被小师弟的不讲道理惊了半分,朝他瞪了一眼:“不得胡说。”
      哪有欠债还像个大爷似的,真是不懂人情世故。
      又从包袱的角落里摸出几个铜板来,摊开掌心递给面前的人:“多谢这位道友慷慨相让,这些铜板你还是拿着吧。”
      免得真给人传出去了,虽然华山的名声本就不大好,她身为一门师姐,至少也不能自暴自弃。
      鸦羽般纤细浓密的睫毛垂下来,张慎峰却不伸手去接,只抿了抿薄唇:“不要。”
      高亚男悬在半空中的手一滞,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这武当的莫不是给人借钱借上瘾了?
      她还未说些什么,旁边的小师弟又忿忿不平起来:“大师姐给你是看得起你,不要…”
      “余年。”高亚男打断他的话,“你之渊师兄一个人守着辛苦,你去陪陪他吧。”
      “是。”纵是一万个不甘情愿,可她的话余年还是不得不听,转身离开找师兄去了,临走也不忘瞪张慎峰一眼,后者自是视若无睹。
      待他走远后,高亚男才言归正传:“不知阁下这是何意?”
      原本还端正坐着的张慎峰一时背脊绷直,洁白如玉的耳后泛起一抹粉色,意识到对面的人看不见后又松了一口气,只淡淡道:“只是顺手而已。”
      真是个奇怪的人,高亚男自是不相信他这套说辞,伴随着将最后一碗汤喝完的动作,只得装作信任地点点头:“如此我也便不拘小节了,日后若有机会一起喝酒。”
      “好。”他极为郑重地点头,似有几分欣喜,一脸认真地看向高亚男,“何时?”
      大师姐起身的动作呆住了。
      日后,若有机会,这些词组合起来,只要有一丝江湖经验,也听得出来敷衍,这位武当弟子看起来也修为不浅了,怎地如此不通人情世故。
      眼下高亚男却是骑虎难下,只得随口说了个日子,谁知张慎峰却极为仔细,将时辰地点都问得个清清楚楚,生怕错过的样子。
      高亚男身为华山大师姐,除了师傅外,门派上下何人对她交谈不是客客气气,可今日却被一个武当的小辈逼得如此之紧,偏又吃人的嘴短,只得败下阵来,与他约定了一个日子。
      只可惜自回了门派,又有一大堆破烂事要收拾,比如给华山各处钉路牌,免得新入门的弟子迷了路,比如去齐无悔师兄那里聊聊天,毕竟除了她大多数人上去都只能冻得上牙磕着下牙说不出来话。
      这日齐无悔师兄不知跟风师兄又闹了什么矛盾,非要与她比剑,招招凶险却又在关键处留情,直到夕阳欲颓,二人依旧没有分出胜负。
      知道他是故意让着自己,高亚男只得使出一记借东风,远远跃到围墙之上,调侃道:“不打了不打了,师兄这性子,只怕也只有风师兄受得了。”
      “胡说。”齐无悔嘴上这样说着,嘴角却连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地翘起,“走吧,我送你回去。”
      高亚男暗自好笑,只怕送她是假,想借机去偷看风师兄是真。
      却也不拆穿,一路上与他讨教起招式,风无涯本就武艺超群,她听得认真,眉眼灵光闪烁,情起之处还不忘持剑挥袖比划几番,动作行云流水,看得风无涯甚为满意,欣慰地拍了拍她的肩。
      到了山下,正是夜幕四垂,星云争移,高亚男原本还兴高采烈的脚步,在看到灯火阑珊处的人影时,突然顿住了。
      直到此时她才想起,今日原是约好了与张慎峰喝酒的日子。
      倒是风无涯先出声了,声音莫名有几分戏谑:“哟,武当的弟子?”
      又见他目不转睛眼也不眨地盯住高亚男,再次低声问道她:“怎么,你欠人家钱了?哈哈,不过这也没什么,反正全门派都在欠…”
      “师兄!”高亚男狠狠推了他一下,几乎是含羞带愤,“你再不去找风师兄,他便要睡下了。”
      风无涯闻言,只得讪讪摸摸鼻头,识相离开。
      空旷的庭院之中,身负剑匣的张慎峰逆着暗红朦胧的灯笼光,一步步朝她走来。
      高亚男那一双在江南斩过盗墓贼,在中原杀过仇敌,在云梦调戏过小姑娘的手,无措地纠缠起来:“抱…抱歉,今日我有事,便…”
      “你的有事。”张慎峰打断她的话,弯腰靠近她,一字一句敲击在她心上,“便是与旁人有说有笑?”
      他呼气之间,淡淡的清酒气息便扑面而来,高亚男手足无措,没想到那日看起来还算稳重的武当弟子突然靠这么近,再加上她从未被人以如此强势对待过,更是手足无措,想要逃离这让人无所适从的地方,慌忙间手往张慎峰胸前推了一把:“你在胡说什么?”
      可对方站得极稳,依旧是纹丝不动,反倒是她脚下一个踉跄,被张慎峰拉到怀里。
      刹那间周围的空气似乎不再那么寒冷,鼻尖传来不知道是什么反正很好闻反正华山弟子买不起的熏香气息和清浅的酒味,实实在在叫她的头脑难以清醒。
      快!!!雪!!!时!!!晴!!!
      不知为何,这四个字在高亚男心中叫嚣,正要拔剑的手却被一只带着寒意的手紧紧握住。
      “别动。”他轻声道,“我冷。”
      高亚男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方才灯下落魄的身影,也不知是等她等了多久,再不好意思乱动,只得小心翼翼提醒道:“要不咱们去喝碗胡辣汤?”
      只可惜这个点客栈早就打烊了,高亚男无奈扶额,看着醉后只管寸步不离地紧跟自己满脸无辜的张慎峰,将他带回了自己所住的小院,亲手做胡辣汤。
      被安抚后的张慎峰倒意外地听话,乖巧坐在桌旁,目不转睛地盯着高亚男的动作,眼也不眨。
      被他盯得极不自在,她只得加大火势做好一碗胡辣汤端到他面前:“快吃吧。”
      张慎峰却不动手,自己步伐稳健地站起身,半分也不像个醉酒的人,从灶台上端来辣酱舀了一勺到碗中,搅拌均匀后推到高亚男面前:“你吃。”
      随后,又跟一只小狗似的巴巴看着她。
      看样子,他居然对自己的饮食习惯了如指掌。
      高亚男不安捧着碗:“你…到底是何意?”
      对面的人沉思了一会儿:“就是看你每天穿得挺少,想让你多吃一点。”
      这下轮到高亚男沉默了,没想到武当也有这等好人,抿抿唇还是解释道:“你不必如此,我自幼在华山长大,早就习惯…”
      “我心疼你。”对面的人琉璃般的眸子中倒映着灯光烛影,静静看向她,也不知是醉还是醒,“想照顾你。”
      她照顾华山上下的所有弟子,他便专心照顾她一人。
      高亚男最后还是没忍住,使出快雪时晴将张慎峰大半夜扔出了山门。
      那一夜,守在长风驿的所有人包括阿猫阿狗阿鸭的眼神都讳莫如深。
      啧啧,这武当弟子真是大胆,居然要债要到华山的大师姐门前去了,也难怪会被打出来。
      自那夜后高亚男便一直躲在齐无悔处不肯下山,一闭上眼便是张慎峰在灯光下温和说话的模样,不怪她当时太过激动,一个从小在冰天雪地里练剑长大的女子,管着门下皮得跟猴儿似的师弟,行走江湖甚至还会收到良家少女的媚眼,要的就是霸气外露,突然被人说想要照顾,就好比一朵食人花被人当做含羞草想要娇养着,如何能叫人心中不别扭。
      心动么?她也这样问过自己。
      还真有一点,毕竟武当弟子除了蔡居诚都挺有钱的,张慎峰又生得好看,还打不过她,怎么想她都不亏。
      不知怎的,武当的张慎峰被华山大师姐高亚男打了的消息不胫而走,长风驿处每日又多了些闹事的弟子,一言不合就打起来,挤得水泄不通,华山众人虽是护着自己大师姐,高亚男本人却还是有些难为情,准备亲自出马。
      这会儿张慎峰还在山下客栈的房间里养着,旁人虽是喊得凶,真见到高亚男又乖得跟小鸡仔似的,忙将她引到张慎峰房前。
      想着敲门他还要拖着“残破”的身躯来开,高亚男颇为体贴地自己将门推开。
      咦?没有人,她正暗自奇怪,一道暗影扑来,“啪嗒”一声,房门重新被关上,身形高挑的女子被强硬的双臂压在门上。
      这道暗影不是张慎峰还能是谁,那夜高亚男下手本就不重,于他而言不过是皮外伤,想要进华山却是变得难了,只得出此计谋,引鳖入瓮,哦不,引佳人入屋。
      此时高亚男的双手被紧压住,纵有千般武艺也难以施展,看着眼前虽是面容平静却难掩得意的臭道士,狠狠一口冲着张慎峰的下巴咬下去。
      结果自然是反攻失败,他头一埋,二人唇瓣正好相对,之后便是无休止的掠夺与讨伐,直吻得她手脚发软,泛红的眼尾发出告饶的信息,一场恶战才作罢。
      得逞的男子将她搂入自己怀中:“你听。”
      听什么?高亚男正欲挣扎,却听得他咚咚的心跳声,一如自己的心跳,急促紧迫。
      “这颗心,从第一眼见到你时,便疯狂跳动,那时我就知道,自己已经深深陷进去了。”
      第一眼见她,是武当出现华山莫名的挑衅后,见门下几位师弟贸然前来讨要说法,他放心不下,跟着来了华山,在与齐无悔对战时,她便拿着短剑,揣手与胸前,面带高冷,一点儿也不紧张地看着。他余光刚瞥见她,就被齐无悔一剑击退好几步。
      那一战最后自是他们败了,几位师弟不肯罢休,坚持留下来,他却知道自己留下来的原因不单纯,总是默默关注着这位宛若明珠高不可攀的女子,可是她出门的时候越来越多,见到她的机会也就越来越少,他终于按耐不住,才有了那日客栈的“偶遇”…
      自上一次武当弟子张慎峰被扔出山门,阿猫阿狗阿鸡再一次吓得眼珠子差点掉下来,华山的大师姐居然跟那他好上了。
      早知被打一顿就有如此好事,他们早就冲上去了,哪里还轮得上他。
      武当的弟子却嗤笑不已,什么叫被打一顿就能跟人好上,分明是他们武当的弟子出类拔萃,芝兰玉树,容貌出众,精神气好在武林中人尽皆知,岂是阿猫阿狗能够比的。
      这种事,到底还是得看脸。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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