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八年前的妻子》慕天心

1、离婚失忆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

　　“够了！”采薇面无表情的看着端正坐在桌子前面的越清，“如果你只是想告诉我，你失忆了，不认识我了，那么你赢了！我走。”

　　越清生的清秀雅致，这会儿睁着迷茫的大眼睛无辜的看她，略带委屈道：“我没有失忆！”她昨天还在挑灯夜战准备考研究生好跟上女神的脚步，第二天醒来，女神穿着一身漂亮的长裙，告诉她离婚协议已经放在桌子上，没什么意见就签了吧！

　　意见？她意见大了去了好不？谁见过才二十岁的小姑娘莫名其妙结婚，结果又莫名其妙离婚的？更何况，她偷偷看了眼采薇，脸上微红，如果是这么漂亮的老婆，那么哪怕消失了十年，她也愿意的。

　　采薇有些疲惫，人的年纪大了，有些受不住厮缠。跟越清在一起将近八年，结婚七年，从政府刚开放同性结婚时，她们两就是第一批去领结婚证的。年少轻狂的她们，总觉得一辈子就是这样了。

　　双手紧牵，只要一人不提分手，便能白头偕老。后来才发现，时间是把利器。渐渐平淡了她们的感情，将矛盾直接放大。曾经的亲人阻扰不曾分开她们，时间却将她们变得面目全非。

　　时间，终于将她们热恋时候不曾发现的性格差异与矛盾激发的无所遁形。越清天生热情，喜爱各种聚会，双人的安静相处对她来说太寂寞，而采薇安静内向，习惯了独自一人。当再一次因为他人争吵时，两人最终走上决裂分崩的道路。

　　采薇见她这样，估计也做不了什么，无奈叹口气，两人之间已经没有丝毫信任，即使越清如此表现，她仍然不觉得是真的。可即使不相信，她可怜兮兮的表情仍然让她动容了。

　　你就活该被骗！采薇狠狠唾弃了自己一下。越清的前科很多，经常为了不让采薇误会而隐瞒一些事情。

　　“既然如此，你就在这儿住着吧，我先走了，我会出去租房子住，希望过几天你能考虑清楚。”采薇提包就走，两人决定离婚的时候她就打算将房子留给越清了。跟她比起来，越清因为她，早已跟家人闹翻，已有三四年不曾来往，根本无处可去。曾经不肯妥协，在几年后，证实了自己的错误，没有家人祝福，终究没有未来。

　　越清看着空荡荡的房间，顿时有股压抑不住的委屈，从身上翻了半天，扒拉出手机一怔。她明明用的还是老式键盘手机，可这手机，完全不一样了。这时候她才有了好像时间突然失去的患得患失的感觉。不过这时候，最重要的不是这个。

　　“妈，我好想你啊！”越清熟练的拨出那一段仿佛早已拨出千百遍的号码，那边刚接起来还没说话，她就委屈的哭诉道。

　　“清清？你别哭啊，你现在在哪儿啊？采薇呢？”那边的越若本来想说什么，立刻就被女儿的哭声打乱了。

　　越清迷惘的抬头，刚才女神还在时强行撑起的勇气一扫而去，有些不确定道，“在，在家？”

　　“那我马上过去。”越若没说什么，就挂了电话。

　　越清蜷缩在椅子上，事实上她胆子一直不大。她上头有一个疼爱她的哥哥，下有自小对她保护过剩的母亲，还有一个不苟言笑但是护犊子的父亲。哥哥随父亲姓，她随母亲姓，从小可以说没有受过一点儿罪。谁知一觉醒来，出现在陌生的地方，虽然遇到女神让她有点儿兴奋，可她很快就走了。根据她的话，她明显成了她口中的渣女了。

　　可是，可是，她还一次恋爱没谈过，女神手都没牵过，连说一句话都不敢的，她怎么可能渣她吗？想到这儿，越清越发委屈，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采薇还停留在门口，听着里面出来压抑的哭声，顿时一怔，刚恋爱时，越清就是个哭包，可这么多年了，她再也没听过她哭了。而究其原因，就是有一次她哭的时候，她嘲笑她断不了奶的小女孩。可仔细想想，她之所以爱哭，是因为有人宠她，与她这样野生野长，父不疼母不爱的人截然不同，她本来就是个小公主，因为她而被扯入尘埃，如今，也该归位了。

　　远远的传来车鸣声，远远的，慢慢靠近，采薇认出了驾驶人，越若。知名大学物理教授，强势，固执。她自嘲一笑，转身离去，她们都要离婚了，她还担心她无处可去，担心她这样外向的性格，最怕的便是一人独处。

　　“清清？”门并没有关，越若打开门，仿佛看到了八年前那个女儿，顿时有些心疼起来，“采薇呢？”哪怕她在不愿意承认采薇，也不得不承认，跟采薇在一起的这几年，越清成长了很多。

　　“妈，我们要离婚了，她不要我了。”不知为何，越清冒出了这句话，一说完，她顿时哭的更厉害了。最委屈的事情莫过于，美好的恋情没享受到，最差劲的分手结局让她摊上了。

　　越若心疼的厉害，摸摸她的脑袋抱住她，“不怕不怕，她不要，妈妈要你，你搬回来吧。”再多的芥蒂，在重新看到女儿眼泪后，也终究灰飞烟散，终究是母女，她生的讨债鬼，有什么办法？

　　越若简单粗暴的收拾了下行李，打算带走越清。

　　越清眼神直直看着挂在客厅的婚纱照，采薇身姿挺拔，哪怕穿着婚纱，也少有娇柔的感觉。反倒是越清，婚纱衬着她眉目温和，侧头看着采薇，眼中的爱意几乎蓬勃而出，谁都能看出来，她多喜欢身边的女人。

　　“回家吧！”越若道。

　　“妈，你先回去吧，我住这儿。”越清冷静道。安静下来越清，显得成熟很多。那段仅仅看照片都能看出有多甜蜜的过往，她为何会忘记？想到这儿，她就满心的不甘。

　　顺着越清的眼神，越若看向婚纱照，这是她第一次进入这个家，也是第一次看到，女儿同女人的婚纱照。她曾经多次徘徊在外，却始终不愿放下面子进来，也不愿意原谅女儿。可事实上，连丈夫都说她在强撑。

　　“我就不懂了，她都不要你了，你怎么不肯走？”如果越清还记得过往，就应该知道，越若口气已经软了很多。

　　可越清什么都不记得，她转头看向母亲，“你怎么知道，她不要我了？”

　　见着越清眼中的急切，越若一梗，愤愤道:“她都要去A市复出了，你还不知道？”

　　“复出？”越清疑惑，随即想到什么，心内一紧，“你说的，是唱戏吗？”采薇是戏剧专业的，从小学起的，唱戏不容易，从小就开始唱念作打，身上经常青紫一片。她第一次见到采薇时，是在学校的一次演出上。她扮演的老生，第一眼看去，根本瞧不出女子的清秀，夸张的化妆形式掩去所有的风华，然而当她开嗓时，沧桑的口吻带着特有的历史气息。

　　当场越清就被震撼住了，后来听人说，这次来的老生，是个女的时，她更是惊讶，便开始偷偷关注这个隔壁的学姐。

　　出乎意料，采薇生的明艳惊人，这剧烈的差异更是让人觉得格外不可思议。那时候的采薇，就已经半出道了，以特殊的伪音戏腔唱法，成为A站一个知名的古风歌手。戏曲在她的生命中，占据了非常重要的地位。如果她现在复出，也就是说，她曾经，退役过。而从母亲的口吻来看，她是为了她，才退出的吧？想到这儿，她骤然一阵心疼。

　　她们纠缠了太久，久到越若都不在有多余的话语，她将行李放下去，原本的温和敛去，略带几分冷淡:“你自己想清楚就好，你已经长大了，我管不了你了。”

　　越清有些惊讶，抬头一看，只见越若疲惫的揉揉额头，发上竟有了几根白丝。那段她消失的时光，却在她母亲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别这样看我，有些事情，你长大了，我也不想管了。你既然想守在这里，那便守着吧，你只要知道，妈妈永远都在。”越若见她惊讶，叹口气无奈道。自己生的女儿，还能不了解？死心眼的很。也罢，跟她呕什么气啊？

　　“谢谢妈妈。”越清上前抱住她。

　　“好了，傻丫头。受伤了，就回家吧。”她不想问她们发生了什么，小情侣之间，难免会有摩擦。纵使她不愿意承认，还是了解采薇的。那是一个不错的孩子，只不过当初她被世俗蒙蔽，硬是做出棒打鸳鸯的事情。

　　越清笑开，揉揉鼻子，越若揉了下她头发，“说来也怪，清清，看来你过得不错，越养越回去了，咋看着就跟才二十岁的小姑娘一样。”

　　越清脸一僵，“妈，我也不大啊！还是青春美少女一枚。”

　　“好！青春美少女！”越若失笑。就她这样几年不见还逆生长的，两人还能有啥事啊？估计也就小事闹闹，她还给当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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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哭包攻，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