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问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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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这一顿早餐，席间沉闷得简芯连自己喘气的声音都能听见。她刚才，确实有些激动。
不知道努力想要证明自己的心情为什么突然变得那么急切，或许是面对他的缘故吧。简芯打心眼里不希望，在他面前自己是有瑕疵的。
她偷偷瞥了眼正低头喝粥的程嵘，道歉的话涌到嘴边又吞咽回去。
程嵘也似乎并没有想要找她搭话的意思，好像就只是单纯的邀请同班同学一起共进早餐。
简芯识趣的闭了嘴，保持沉默。
吃好了，程嵘去结的帐。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像占了便宜，简芯出门的时候笑着缓和气氛，“下次我请你。”
“不必。”
不知从何处飘来的风，冷得她一颤。
程嵘抬步走上前，她抿唇跟在后面。低着头，懊恼自己又把大佬惹生气了。
正和自己较劲，她突然听到面前传来一声熟悉的叫喊，“芯芯。”
那人站在学校石匾的门口，手里拎着一提水果和几个袋子。虽然说和他本人的气质不太相符，远处看起来倒也不算十分违和。
“大哥！”简芯跑上前，激动得心情无法用言语形容，“你怎么来了？”
简寒舟看着从对面跑过来的人，嘴角笑意渐浓。伸出修长的指节在她眼前晃了晃，笑得温和，“我来看看你，妈让我顺便捎了些东西带给你。”
程嵘从她身后走上前。
简寒舟，“这位是？”
“...同学。”简芯转头拉着简寒舟向程嵘介绍，“这是我哥。”
“你好。”程嵘不想打扰他们的谈话，准备离开。
简寒舟原本还想请他一起吃顿饭，毕竟从来没看见过自己的妹妹和哪个男生走的这么近的。出于娘家人本能的好奇，让他几乎把这一个月以来的笑脸都赔完了。
可程嵘似乎不大领情，礼貌的推辞几句便直接走了。简芯挽着他回学校的时候，简寒舟才忍不住多说了几句，“你刚才那个同学，看起来挺不好接近的。”
言下之意是，你是怎么和他走的那么近的。
简芯微微红了脸，顾左右而言其他，“他平时不是这样的...”
“我记得你们学校不是放假了吗？”简寒舟精明的很，三两下就能套出自家妹妹的花花肠子，“他也不回去？”
“哥，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八卦了。”简芯朝他吐吐舌，一溜烟儿跑上前。
简寒舟笑着和她嬉闹，眼底带着暖意。从小那个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妹妹，好像一瞬间突然就长大了。
在他离家的这几年里，通过电话从家人口中知道了很多简芯突发奇想的新鲜事，比如今天又去哪里和同学玩闹了，下午从街上捡回来了一只流浪猫，又或者什么时候一个人关在房里看了一天小说。
而这些，无外乎从另一个人嘴里知道的琐事，哪里有真正见了面来的亲昵与熟悉。
“哥！”简芯跑了几步远，见他没有追上来。便转身停下，拉起胳膊朝他挥了挥手，玩闹的劲上来，她便冲着他喊：“简寒舟，你好慢。”
“......”
“你给我站那别动！”
“才不。”简芯“欺负”起他来，总是得心应手。说完，又跑远了。
两个人打闹到寝室楼底下，她才见好就收地把东西接过拎上楼，简寒舟在楼底下等她。
到了寝室，看见正放在桌面上的四方形盒子。先把手里东西搁到一边，想着给程嵘发条短信。
“不好意思，奖品看来只有下次再给你了。”指尖滑了滑，好半晌才精挑细选的从表情包里拎出一个大胖熊的／囧／。
刚放下手机没多久，想了想还是又加了一句，“我今天说的话有点偏激，向你道歉，我绝对没有其他意思。”
程嵘刚下了计程车，手机铃声就响了。他把钥匙连同手机一起拿出来，修长的手指滑动屏幕，那封被人逐字逐句精挑细选的短信，静静的闪着亮光。
被绘画的圆润丰满的熊，用胖圆脸摆了个“囧”字。几乎是看到的同时，笑出声来。
一路上堵在胸口的一股气募得松了，连他自己都觉得好笑。也不知道，对她疾言厉色摆冷脸到底是为了什么。
手机收进衣兜里的片刻，又响起来。看了眼来电提醒，边开门边按下接听键，“又干嘛？”
“我说大过节的，你真不出来玩？”徐扬一早上不知道给他打了几个电话，整天跟个大姑娘似的。
“你人缘有那么差？”程嵘关上门，把自己扔进沙发，“除了我找不到别人了？”
“这话怎么说的。”徐扬拍胸部担保，“我不是怕你无聊嘛。”
“徐扬？...”这粘粘乎乎的语气让他十分不适应，恨不得把手机拿远点，一个疑问渐渐成型，“你该不会...”
“算了。”
“你说什么？没听清。”徐扬完全不知道此刻程嵘脑海里纠结的是什么直男所不能忍之事。
“少废话，挂了。”程嵘烦躁的摸了一把头发，这早上把他折腾的一点多余的残力都使不出来了。
闭上眼，恍惚间似乎看到一双弯成月牙的眼睛在对着他笑。他猛地睁开眼，头顶一片灰白的天花板反衬着他陌生又意外的神情。
简寒舟中午带她去了一家日料店，打算帮她提高一下伙食。简芯很少出来到大餐馆吃饭，毕竟每个月生活费有限。她不常吃日料，所以餐桌上的菜品都是简寒舟点的，看起来倒还十分可口。
饭桌上，兄妹俩好久没见，聊得话题自然也多些。简芯只有和简寒舟在一起的时候，会表现得舒适与顺从。
话题兜兜转转，好像始终都要回到正题。简芯规避了一上午的话题，终于被他夹了一块生鱼片在她碗里的时候，点破了，“给爸爸打过电话了吗？”
简芯，“...还没有。”她实话实说。
“芯芯，你太任性了。”他叹了口气，放下筷子。言语间不动声色的斥责，让简芯如坐针毡。
这件事情她理亏，所以她选择避而不谈。现在他迫使她直面这个问题，无非是想得到一个答案。
“我承认爸有时候说话的语气是很不好，但你也不该就这样和他大吵一架离家出走，而且...”
“而且还故意和他对着干。”简寒舟双手交握，努力想要心平气和的和她谈谈，“你知道，他不想让你当演员，并不仅仅是为了他的名声和...”
“那他是为了什么？！”简芯堵在胸口的激烈言辞就快要呼之欲出，她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收回眼，“算了，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不管是名声还是风评，我都管不了了。”
简寒舟似乎也明白，他退让一步，“所以只需要你打个电话道歉，就那么难吗？”
“哥。”简芯把桌角的一张纸巾攥在手里，鼻头泛酸，“道歉很容易。可是，你们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吗？”
她不是没想过道歉。事实上，每天晚上她都会翻开通讯录，犹豫到熄灯再放弃。
准备上艺校之前，这件事情是被简云林放到台面上全家人探讨过的。可过程中，没有一个人站在她这一边。
简芯有时候会想，如果当初得到一个理解和支持，她还会不会就这样义无反顾的离开家？
答案，也是模糊的。
不论她多么倔强，看起来多么不懂事。她始终想要的，也不过是一份来自家人的理解而已。
可如今看来，但这份理解换来的代价，似乎太重了。
“好了，不说了。”简寒舟也心生不忍，他从小就拿这个妹妹没办法。只轻声哄道：“乖，先吃饭。”
泪珠顺着眼睑滑落下来，简寒舟的安慰彻底击溃了她心里建造已久的防线。
外人不管怎么试探洞察都触碰不到的内心，也只有在简寒舟面前能够露出一角。
亲近的人无论是给予的伤害还是安抚，对她而言都是双倍的。
下午，简寒舟带她去商场买了几件衣服。顺便去看了场电影，是最近很火的一个国产片。
这次简寒舟是抽空过来的，这短短的见面时光很快流逝。简芯虽有不舍，却也不敢耽误。把他送到高铁站之后，回途的路上她拨通了通讯录里的第一个号码。
也许是简寒舟的话让她名正言顺的有了打电话的勇气，想起他临走时语重心长的说：“妈挺挂念你的。”此刻，毫不犹豫把电话拨了出去。
踌躇许久，在对面接通以后听见自己久违的语调，在轰鸣的引擎声中异常平缓而沉闷，“妈。”
对面似乎有些惊讶，但紧接着一声亲密的埋怨传来，“死丫头，你还知道打电话回来啊。”
简芯霎那间感觉眼睛周围雾蒙蒙的，瘪瘪嘴，“对不起，你最近还好吗？”
徐美霞在那边叹了口气，“还是老样子，你呢，学校还适应吗？”
“我挺好的，你别担心。”
她虽然老是这么说，可做父母哪有不担心孩子的，“钱还够不够？”
徐美霞平日里在家，总念叨她这个，埋怨她那个。可这么久不见，心里的牵挂终究是大过那些缺点。说起话来，虽然隔着屏幕听着，关爱的语气也能让人鼻头一酸。
“手里还有。”简芯搓搓手指，细碎的头发遮住眼睑隐去眼底的水光。
“那就好，不够妈再给你。在外面上学不像家里，别委屈了自己。”徐美霞许久不见女儿，更是许久不曾听见她这样沉闷的声音，总是不想多嘱咐几句。
“爸呢…也还好吗？”
“你爸啊，自从你走后就没有笑过。”徐美霞叹了口气，“让他给你打个电话，他也不肯，太倔了。”
“最近也不知怎么的，学校放假了在家也待不住，总喜欢去外面晃悠。每次下午晚饭时间才回来，也不知道去干嘛了，要不这会你还能跟他说上几句…”
简芯另一只耳朵里听见提醒音响起，她匆忙收拾好东西下了地铁，坐上扶梯，身边突然静了好多。
徐美霞还在电话那头念叨，每说一句简芯心里愧疚就多一分，“是我不好，让他多注意身体。”
“…我知道，你在那边也是。”徐美霞听见门口传来钥匙的碰撞声，对着听筒这边迟疑了会，“你爸他回来了…等着啊。”
简芯愣了会神，犹豫着该怎么接话。就听见那边朦朦胧胧的音色透过来：“女儿想跟你说几句，哎…别走啊。”
心微微沉了沉。徐美霞凑近些，捂着听筒语露无奈，“别管你爸，他就是那个倔脾气。下次你回家来，哄哄他就好了。”
简芯点了点头，猝不及防的一滴眼泪落在了衣领上，她吸了吸鼻子，“我知道了，那妈，我还有事就先挂了。”
很快，她几乎是说完就按下了挂断。未免电话那头听出她在哭，她快速的摸了一把眼泪。细腻敏感的心一下子，变得湿漉漉的。
徐美霞把电话落下，叹了口气。收拾起沙发旁叠好的一摞衣服，走进房里。
门突然被打开，简云林拿着照片的手啪一下打在桌上。见她进来，闷不作声的站起身负手坐到床那头去了，徐美霞把衣服放到衣柜里，出门前随手把桌上的那张相片翻起来——是半年前父女俩的合照。
她望着镜子面前的身影，就像个不知在和谁赌气的小孩子。面露不忍，终是安抚了一句，“女儿让你多注意身体。”
简云林没吭声，拿过身前的报纸翻了几页。等妻子准备关门的时候，才像酝酿了很久般，斥责的语气带着些无奈，“她要是真有心，当初就不会做这样的事！”
***
“hello，姑娘。”
简芯正在收拾书桌，肩膀突然一沉。俞树秋笑盈盈的看着她，“我听说，程嵘放假还来找你了？”
“是上次琳琳让我转交的礼物，我忘记了他过来拿的。”她很快掩盖掉脸上的心虚，不免惊异道：“你听谁说的？”
“你先别管。”俞树秋明显不太相信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难道就单纯的为了礼物？
“照你这么说，那这个盒子还在这里的话...”她眼尖的捡出摆在柜子上方的一个礼盒，笑得饶有兴味。
“额...我说他忘记拿走了，你信吗？”简芯低头，抵死不从。
“我啊，我当然信啦。”虽然嘴上这么说，可简芯不傻，她看得出来那面目表情显示的，到底是揶揄还是真心。
这下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诶，你怎么抱这么大一个熊哦。”俞树秋看见一个咖啡色毛茸茸的物体闯入视线。
简芯暗舒口气，也随之望过去。就看见一个身高一米五的大熊，正朝她们走过来。
张韵琳随后从熊的右边胳膊下方探出头来，形成一个驮着大熊的姿势，愁眉苦脸道：“怎么办，我觉得这个放到寝室的床上，我就没地方睡了。”
“那你还带过来，脑子被门挤了。宿管阿姨也不管管，就这样放你上来。”俞树秋忍不住就想批判她，这一个大熊放下去。不用说她，恐怕就连床都塞不下吧。
“不是我带来的。”张韵琳很想哭，“徐扬半道上硬塞我手里的，还在寝室楼下求了宿管阿姨半天。”
简芯：“徐扬给你的？”
俞树秋：“定情信物？”
张韵琳凌乱，“......”这简直是障碍物好吗？
“不过话说回来，你们俩...”简芯帮着好不容易把那只大熊塞进床里边，三个人坐在床沿聊天，话题自然而然就飘到她和徐扬的关系上。
“你发誓，真的没有什么。”张韵琳老实巴交的，好像除了吃，恋爱启蒙晚了不是一星半点。
俞树秋洞察力极强，眼看这苗头和她预想的就快一拍即合。忍不住多问了两句，“你真的对他一点心动的感觉都没有？”
回答她的，是无尽的沉默。
心动的感觉，那是在青涩的时光里最容易被忽视，也是最容易被彰显的一种矛盾本身。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问候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