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之矜凤》梦落遗尘

86、江山美人

　　人生在世，到底是图个什么呢？
　　有人为了登上那个高位，倾尽一切，不惜抛却生为人的良知与情感，连骨肉血亲也能毫不犹豫的背叛。
　　有人则是为了成就自己的爱情，依旧可以不惜抛却所有良知和情感，抛弃身边所有人。
　　殊途同归，是不是。
　　不，从结果上来说，秦艳戈身边本就已没有人，也就没有什么抛弃一说。
　　他呢。
　　我们的太子殿下呢。
　　他身为太子，作用无数美人，手握滔天权力，还不够么？
　　站在暴风中心，却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以为自己能够看得清，他以为自己能够掌控全局。
　　对，他以为。
　　暴风之中，难道不会被风沙迷了眼？
　　看不清他人，或许，连自己都看不清。
　　和亲。
　　将不想看到的人送到千里之外。
　　这是傅明深的打算。
　　若是能将傅雅若送走，若是能让傅明辰娶他国公主，达成其中任何一条，傅明深都会感到满意。
　　他按兵不动许久，无非是一个原因。
　　让人真正拿捏不住的……是那个新的皇后。
　　燕织络是谁，他们都知道，可燕织络到底站在哪一边，他们谁都不能确定。
　　她爱谁。
　　她为什么表现出对天佑帝死心塌地的模样。
　　她说自己认命，她说自己爱上天佑帝，那就是实话么。
　　说到底，她已经是皇后，面对其人，身为太子的傅明深都不能做的太过。
　　是啊，毕竟天佑帝真把这女人当做心尖上的宝贝。
　　燕织络是不是有什么打算，是不是有什么目的。
　　怀疑，质疑，猜疑。
　　傅明深和秦艳戈都不能对她放下心来。
　　练兵场上，黑红衣袍的女将军英姿飒爽，却难掩她无人可出其右的风情。
　　你说，前五百年，后五百年，会不会有那么一两个比她更具艳色之人？
　　他看着她。
　　远远看着。
　　不满足。
　　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者。
　　他即将是万万人之上的九五之尊。
　　怎可能，只那么远远的看着一个人？
　　更何况，就算不是太子，就算不是帝王，他也不可能让自己变得卑微。
　　哪怕，这个女人啊……连帝王都不会放在眼里。
　　如此的咄咄逼人，直教人无法逼视。
　　他走上前，悄无声息。
　　女孩很专注，一双锐利的眼眸直视底下的士兵。
　　他不自觉露出微笑，那是赞许的笑。
　　嗯，是欣赏，对于一个武将的欣赏。
　　若身为男子，傅明深定然容不下她。
　　幸好，是个女子，是个美丽的女子，是个让他……执着了许多年的美丽女子。
　　那，是爱么。
　　“太子殿下，此处杀气太重，不适合你这样的贵人。”
　　男人还未靠近，女人就发了话。
　　他在她面前还能伪装些什么呢？
　　她是练武之人，哪怕他再怎么隐藏自己的气息都没用，虽然他本来就没想要隐藏。
　　男人听了她的话，笑意加深了，“因为此处有你，我定是要来的。”
　　这男人的口蜜腹剑秦艳戈不是第一次领教，无论他说什么，她脸上的表情都不会有丝毫变化。
　　跳梁小丑，她一直这样看他。
　　“既然殿下已来过，那就请殿下好走。”
　　张扬跋扈的女人啊，连帝王都不放在眼里的女人啊。
　　他，心甚悦之。
　　傅明深自然不会就这样离开，而是毫无停顿的走到女人身旁。
　　很般配，是的。
　　他们站在一起，仿若伟岸的高山与激流的瀑布，就是一副……令人能感觉到磅礴之气的风景画。
　　苍劲有力，浓墨重彩。
　　奈何，女人连一眼都不想给他。
　　“你在这里，我舍不得走。”
　　秦将军要打仗，打完仗回来还有其他事要处理，太子殿下亦有自己的责任在身。
　　说的矫情一点，他们还真是聚少离多。
　　他很想她，真的。
　　求之不得，自然很想。
　　“傅明深，你到底看上了我的什么？容貌？是啊，我自是知道，这世间绝不会有比我更美的女人。但是太子殿下不会是那么肤浅的人吧？不对，我怎能如此高估你？你就是这么肤浅的人。或者，又因为我一直都在拒绝你，让你心里受不住，所以才对我纠缠不清？”
　　说到这里，艳丽的女人转过头，冰冷的视线落在男人脸上。
　　“傅明深，你告诉我，怎么样才能让你放弃我。”
　　令人厌恶。
　　令人作呕。
　　虚情假意。
　　他对她越来越渴望。
　　她对他越来越厌恶。
　　“芷蓉，我同样不明白，怎么样才能让你对我改观？诚然，我如你所说，并非是暮晨那般的正人君子。但是，我和你是同类人，你应该能够理解我。在这世上，在这乱世，无非是成王败寇。像你这样的女人，合该属于我这样的男人。”
　　秦艳戈对此，不过轻蔑一笑，“不要太抬举自己，傅明深。我和你都不是好人，我承认这点。但是我和你根本不是同路人。正因为我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我才会那么珍惜暮晨。你呢？你会珍惜我么？得到之后，难道不是物尽其用，为你争权夺势、打下江山？”
　　傅明深笑了，没有任何想要反驳的意思。
　　他们确实能够互相理解。
　　只不过，不能接受对方的理念罢了。
　　“胡国送来两男两女，这事恐怕不能善了。暮晨至今未娶妻，两次婚事都被破坏，这第三次……你怎么看？”
　　傅明深忽然就转移了话题，在他那张笑脸上根本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秦艳戈也没有兴趣知道他肚子里有多少根花花肠子，只不过傅明深的这些话，的确是她现下最担心的事情。
　　傅明辰该娶妻了，说了多少年？
　　如若天佑帝真的随了他去，为何事到如今都没有同意让傅雅若嫁给他？
　　他就是不松口啊。
　　“傅明深，你该知道一点。天佑帝不希望暮晨和傅雅若在一起，但是同样不会希望我嫁给你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
　　她的作用太大了。
　　在天佑帝眼中，傅雅若是个逆臣，与害虫无异，他只想着如何碾死。
　　但是秦艳戈不同。
　　她是将军，统领百万大军的将军。
　　她是女人，连帝王与太子都无法割舍的女人。
　　爱之，恨之，无法舍之。
　　“父皇年岁大了，是该颐养天年了。”傅明深说的动情，好似天底下至孝的孝子。
　　“你会让他那么安生的度过晚年？”秦艳戈毫不犹豫的讽刺道，丝毫没有欺君罔上的自觉。
　　“芷蓉，你切莫如此误会于我，再怎么说，他也是我的父亲。”
　　秦艳戈冷笑出声，笑得根本停不下来。
　　为什么这一个两个，总要说些那么荒谬的话来引她发笑呢？
　　面对秦艳戈的冷嘲热讽，傅明深也是习惯了，若是要介意，那岂不是要气死自己？
　　“芷蓉，暮晨到了该娶妻的年纪，我又何尝不是？“
　　“太子殿下尽早娶妻生子吧，也好让本将军有更为义正言辞的拒绝理由。”
　　毫不留情啊。
　　男人看着她，笑容很是真切。
　　“如若我能让傅雅若远嫁他国，你可会可虚而入，占据暮晨身边的一席之地？”
　　凡事有利有弊，怎么做都无法让人满意啊。
　　谁叫他们在权力斗争之中，还想要兼顾爱情呢？
　　贪得无厌之人，最终很有可能一无所有，不是么？
　　“我想这么做，我会这么做。但是……”
　　很多人不会允许她这么做。
　　天佑帝必须消失，他太碍眼了。
　　傅明深必须消失，他也太碍眼了。
　　她要做的事很多，目光必须放得长远，只图眼前的利益，是不可能笑到最后的。
　　这就是她为什么能够容忍傅雅若在傅明辰什么那么久，而不采取任何过激的手段。
　　道路上的积石尚未扫清，她怎能安心陪在他身边？
　　“胡人这一次怕是来者不善。芷蓉相信他们是为了和亲而来么？”
　　又绕回这个话题了呢。
　　不过也是，比起儿女情长，这位太子殿下心中自然是权势更为重要。
　　不，是最重要。
　　不，是唯一重要。
　　“胡人血性，我不相信他们说和亲就和亲。这也是我必须留在都城的原因，不管天佑帝会不会遭受袭击，我都不能让暮晨遭受到任何伤害。”
　　傅明深微微眯起了眼，想要伸手去将这个女孩的脸抬到自己眼前，但未出手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说出来真是怪丢人的，他身为男人，却无法在力量上胜过这个女人。
　　可能他这只手一伸出去啊，就保不住了呢。
　　是不是越这样，他就越想征服这个女人。
　　可悲的男性自尊。
　　“哪怕江山易主，你也只看得到那个人的安危。”
　　不带丝毫情感，他这么说着。
　　女人轻声一笑，“哪怕伏尸百万，你不也只看得到万里河山。”
　　傅明深稍稍闭了闭眼，不知是无奈还是其他，也不知他有没有这个心去反驳，抑或是只能默认。
　　“芷蓉，得到了江山，我是否依旧无法得到你。”
　　“这个问题，你去问问天佑帝不就知道了？你觉得……他难道没有心将我收入后宫么。”
　　美人如珍宝，多多益善。
　　天佑帝想要这个女人，这是确确实实的。
　　但是，他不敢。
　　那么，傅明深成了帝王之后……就敢了么。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在心有不甘的当下，他依旧不敢向那个女人伸出手。
　　现在不敢，以后便敢了么。
　　你输给她，如今。
　　你就会一直输给她，往后。
　　江山如画，美人如花。
　　到底是江山更美，还是美人更美。
　　“你若是对我心怀不轨，你看……我手下的百万雄师，每个人对你吐口唾沫都能把你淹死。傅明深，一个人愿意为另一个人去死，绝不会是因为利益。除了亲情、除了爱情、除了友情……他们对我忠义，是因为……”
　　她看着他，漠然如斯。
　　“我把他们当人看。”
　　太子殿下，你恐怕一生都不会明白。
　　你将他人当做路边的草芥，当他们确确实实看到你时，就会发现，自己不过是看着……一只野兽。
　　伴君如伴虎，这是……
　　赞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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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上班比上学累，亲测，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