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之矜凤》梦落遗尘

61、诱敌之策

　　突袭，有很多种突袭法。
　　绕后，夜袭，烧毁粮仓，投毒……很多很多。
　　秦艳戈喜欢用哪一种？
　　如果不是情势所逼，秦艳戈更喜欢正面交锋。
　　但是敌人太强，正面交锋赢面不大，自然就要使用迂回的方式。
　　该用哪一种，想用哪一种……不，是哪一种好用。
　　尧苍印是个滴水不漏的人，正因为其人一无所有，没有任何真正可以信任的人，所以他会想得别人更多更周到。
　　毕竟，凡是近身之人他都要小心防备，想要他死的人，敌方、我方都不少。
　　秦艳戈准备夜袭，而且必须带很少的人马，偷偷溜进尧苍印所在的城池。
　　但是，光是这样的话，恐怕无法达到她想要的结果。
　　还要加上佯攻。
　　这种时候就需要配合了。
　　秦艳戈没有副将可怎么办？
　　她杀了之前的副将也就算了，却迟迟没有提拔一两个人成为她的左右手。
　　嗯，秦艳戈可是很挑剔的，并不是说谁都不能信任，而是他们的才能……要和谁去比呢？
　　如果不是她想要的，她绝对不会将就退让。
　　然后呢？
　　答案不言而喻了。
　　秦艳戈绕后，那么必须有人打前锋，……谁？
　　对，在整个军队中，她最信任的人——单单指才能——自然就是傅雅若。
　　让她来指挥几十万大军，秦艳戈敢这么做？
　　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指挥几十万大军？
　　秦艳戈到底是成竹在胸还是有勇无谋呢？
　　军队整装待发，绝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所谓军令如山，将军本人更应该以身作则。
　　傅雅若就在一个月如圆盘的美丽夜晚，带着一群杀气腾腾、手握刀剑的“土匪”，踏上了一条不归……不，她应该很快就能回去了。
　　要问傅雅若对于第一次代替一个将军带领士兵上战场是什么感觉，她大概……没有什么感觉啊。
　　她认为秦艳戈的战术是正确的，虽然军队由她来指挥，但她只要指挥就够了，并不需要去杀敌。
　　别说是军队，就算是其他地方也同样如此，一个人不可能代替千军万马，每个人有自己的才能，所以需要各司其职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负责动脑的人，负责动手的人，还有负责动眼、动耳、动口的人。
　　秦艳戈固然能动脑也能动手，不过她既然将动脑的重要任务交给傅雅若了，傅雅若自然不能让她失望。
　　对她来说，此行最大的困难倒不是领兵也不是攻城，而是她不适应黑夜。
　　这应该算是秦艳戈唯一失算的地方。
　　不，秦艳戈就算知道这一点，她还是会这么做。
　　没有什么计划完全是天衣无缝的，有时候还真的要看运气。
　　既然如此，秦艳戈选择相信傅雅若。
　　黑灯瞎火……没有灯也没有火。
　　傅雅若说是带领大军的人，却依旧被士兵们保护在中间，她的前方和四周都有秦艳戈亲自挑选的士兵。
　　她抬头望了望天。
　　天色真的很好。
　　天很黑，嗯，很黑。
　　月亮很圆，很白，也很亮。
　　月白色？唔，是种蓝色啊。
　　她在想什么呢？
　　是太紧张，还是太无聊？
　　傅雅若微微笑了笑，又将视线投向面前的道路。
　　看不清啊。
　　她是知道，对于骁勇善战的士兵们，对于早就习惯这条路的士兵们，哪怕双目失明都能够准确无误的达到目的地。
　　可是她就算用眼睛仔细辨认，也无法人情道路中有没有障碍物，道路两旁有没有埋伏。
　　……埋伏？
　　秦艳戈能想到使用迂回的战术，尧苍印定然也想到了。
　　问题是，他们的想法会产生交点么？
　　防范于未然，傅雅若不由叮嘱士兵们观察道路四周，不要去阴别人的途中反而被人阴了。
　　如果道路只有一条，那么只要在这条路上设下陷阱，对方必定会上钩。
　　荒郊野外，城门有四扇。
　　道路不是唯一，除非地形特殊。
　　这里都是平原，无论气候还是地形都很适合双方围聚在这里，要和平交谈还是激烈厮杀，都是很不错的选择。
　　傅雅若凝眉沉思着。
　　为什么她会突然有一些不好的预感？
　　从结果上来说，秦艳戈想要打胜仗，所以她提出的计策绝不会是在欺骗她。
　　……不是欺骗，而是隐瞒？
　　秦艳戈的心思绝不可能开诚布公的告诉她，而且，秦艳戈依旧视她为敌人，也断不会希望她能够幸福安康。
　　不过，傅雅若信任秦艳戈的原因，倒不是相信她们之间有什么情谊，而是她身后跟着的二十万大军。
　　秦艳戈不会为了陷害她，让二十万大军一起葬送。
　　嗯？若是这些士兵是秦艳戈的帮凶？
　　……这么说起来，傅雅若觉得自己好像……不能全然否定啊。
　　话又说回来，她人都在这里了，还能掉头就跑不成？
　　而且，没有根据就怀疑一个人，也是不好的嘛。
　　连攻城车都抬出来了，她是打算最起码把那扇城门凿出一个洞来的。
　　空手而归，她自己都不能接受。
　　路程遥远么？
　　傅雅若不知道。
　　她只是单纯的往前走，从未想过要回头。
　　多久之后，她看到了，看到了城楼。
　　城楼上定然是有守军的，但是她没有这样好的眼力，根本看不到。
　　攻城车准备待续，傅雅若一时间似乎也有了某种动力。
　　打仗是一件会让人激动的事，或许是因为兴奋、或许是因为恐惧，傅雅若是什么呢？
　　她自己也说不清，毕竟是头一回。
　　但是她知道，自己有些跃跃欲试，而且很期待结果。
　　如此浩浩荡荡的军队压境，城楼上的守军不会一点感觉都没有。
　　再靠近一些，傅雅若都看见拉满弓的士兵了。
　　别的不说，傅雅若这个人军队是必须要保护好的。
　　这就产生另一个问题了。
　　将领带领军队走向胜利，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守，都应该由将领下命令，士兵们固然要保护她，但不应该首要任务就是保护她。
　　不如说，战争的最终目的是一方获胜，而非一人获胜，走到绝路时，哪怕将领为了胜利牺牲自己也不为过。
　　本末倒置，难免就会束手束脚。
　　虽然他们只是佯攻，而非真的指望傅雅若能带着军队攻入城池。
　　可是啊……傅雅若或许骨子里也是个不愿意服输的人，她难道就真的只是到人家城门口逛一圈，然后在天亮前回自家的城池继续睡大觉？
　　她觉得这样不行。
　　傅雅若不希望自己被人看作是累赘，虽然她在战场上的确就是累赘。
　　如果包袱太重，那就直接丢掉好了。
　　因此，傅雅若拿起了剑、拿起了盾，并且让士兵们不要将注意力集中在她身上。
　　仅仅如此而已，结果将会有天翻地覆的变化。
　　生死关头，你的注意力能够分散么？
　　授命保护傅雅若的士兵只能注意到她，而无法分神去杀敌。
　　一旦事情反过来……谁都不会察觉战场上还有傅雅若这个人。
　　傅雅若不好的预感又加重了。
　　她想自己保护自己，却也知道自己没有这样的力量。
　　任何一个士兵都能轻而易举的将她斩杀。
　　可是，这是她自己做出的决定，哪怕真的死在这里，也与任何人都无关。
　　城门很牢固，城墙上的弓箭手越来越多。
　　傅雅若这里的军队自然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包括抬着梯子拿着绳子去爬人家的墙头。
　　就和真的一样。
　　……啊，战争根本做不得假。
　　你不认真，不就是等着敌人来杀你么。
　　这么大的动静，尧苍印不可能没有察觉。
　　那么……他人呢？
　　“看来，的确是势均力敌的对手。”
　　意味深长的一句话。
　　尧苍印应该已经想到，这里的进攻是虚晃一招。
　　其实不需要去想，只要看到领兵的是傅雅若，秦艳戈在何处就简单明了了。
　　试问，尧苍印不在，这望国的大军就如同软木般不堪一击么？
　　当然不是。
　　秦艳戈看不起望国的军队，不如说是看透了望国的国情，知道众人畏惧于尧苍印，多少人巴不得他送命。
　　不过，对于尧苍印带领的军队本身，她需要给与赞美。
　　铁石心肠的将军带出来的士兵，恐怕各个都如同坚石般又冷又硬。
　　无情人与有情人的较量。
　　就像有人说，无情之人没有弱点更强，还有人说，有情之人有想要守护的事物会发挥更多的力量。
　　谁胜谁负呢？
　　战争无情，刀剑无眼。
　　在一片混战中，傅雅若依旧如此格格不入，什么都做不了。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真是奇妙的景象。
　　她竟然带着数十万大军，手握剑和盾，在这里攻城略地。
　　不好，真的不好。
　　像她这种人啊，就应该躲在帘子后面，不让人看见，最好连声音都模糊不清。
　　她只需要动脑，其他的什么都不用去做。
　　然后，坐享其成，笑看……尸骨成山，鲜血成海。
　　流矢划过。
　　傅雅若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兀的笑出声。
　　不好，真的不好。
　　她没想到，自己的预感竟然那么准确。
　　太不好了。
　　夜色很浓。
　　看不清人，看不清物。
　　换而言之，看不清敌，看不清我。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不外如是。
　　箭上有没有毒傅雅若不知道……嗯，不知道，因为在中箭的那一瞬间她就失去了意识。
　　……真是个累赘啊。
　　这里倒是需要多嘴问一句，秦艳戈是否信错了人？
　　抑或是……她早有算计，本就将傅雅若当做活生生的靶子，送到敌人眼前？
　　这些，自然要等傅雅若醒过来，并且“有幸”活着回去，亲口问问那个人。
　　死在战场上，对于一个不会武的小姑娘来说，是很正常的吧？
　　那么，秦艳戈到底想不想让她活着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