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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   暮色西沉,整个大地被笼罩在一片暖黄色中。威廉敏娜踩着柔软的草地,朝着池塘走去。
      白桦林,灌木,花草,都静谧而充满着柔情。水塘边常年缺乏修整的草疯长着,芦苇有大半个人高。拨开芦苇丛,就可以看到斜对岸的那个白色大理石亭子。散落的石块已经彻底被杂草掩埋住了,一株金雀花在基座边生长得很茂盛。
      卡恩斯坐在基座边,抱着腿,正用一根芦苇拨着水。
      威廉敏娜小心翼翼地避开草丛里的石块,走上了基座。
      “嘿,哥们儿。”威廉敏娜尽量温和大方地笑了笑,“现在是晚饭时间哟。”
      卡恩斯背对着她坐着,一声不吭。
      威廉敏娜轻叹了一声:“我带了三明治,是你喜欢的泡菜火腿味的哟。”
      “我不饿。”卡恩斯继续拨拉着水,闷闷地说。
      “我还带了啤酒。”
      卡恩斯的手停了下来,转回头。
      威廉敏娜笑了起来,把一罐啤酒递了过去。
      卡恩斯接了过来,打开后仰头大灌了一口。
      威廉敏娜走过去挨着他坐下,把三明治丢到了他的怀里:“别空腹喝酒。”
      卡恩斯望了她一眼。暮色中,少年俊美的容颜显得特别动人,眼神又是那么哀伤,就像被主人遗弃了的小狗。威廉敏娜不由一阵心酸。
      “怎么了?”卡恩斯问。
      威廉敏娜说:“七年前,坐在这里的,还是一个矮墩墩的小胖子。而现在,则是一个英俊少年了。时间都是先塑造一个人,然后才摧毁他的吧。”
      卡恩斯忍不住笑了:“老天爷,是啊。偏偏妈妈还特别喜欢看我小时候的录像。”
      “你那时候很可爱,卡恩斯。”威廉敏娜真诚地说,“你一直很可爱。”
      卡恩斯捏着手里的三明治,低声说:“我对你来说,只是可爱而已。我甚至不是一个男人。”
      “你当然是一个男人!”威廉敏娜把手搭在他的胳膊上,“卡恩斯,你是一个帅气、开朗、友善的好男人。你有一颗包容的心。”
      “拜托。”卡恩斯苦笑着,“别说得像葬礼上的悼词。”
      威廉敏娜收回了手,耸了耸肩:“你说的对,我的确不擅长安慰人。”
      两人陷入沉默之中。
      昏暗的湖面,两只野鸭朝着它们的巢慢慢滑行,身后留下两道浅浅的水痕。
      卡恩斯埋头大口吃完三明治,拿起啤酒继续喝了起来。
      威廉敏娜没有胃口。她打开一罐啤酒,抿了一口,斟酌了半晌,终于说:“对不起。”
      卡恩斯停了下来,嘴里还含着食物,声音有点含糊,“我早就知道了的。”

      威廉敏娜不知道说什么的好。她不是没有过追求者,但是那些都是陌生人,她只需要明确而且温和地拒绝就行了。而卡恩斯,是不同的。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卡恩斯。”威廉敏娜忧伤地望着身边垂头丧气的少年,“你就像我的亲兄弟一样,你是我的家人。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没有重要到让你觉得想吻我。”卡恩斯说。
      威廉敏娜苦笑:“你已经得到了我的初吻了,所以别抱怨了。”
      “那是你的初吻?”卡恩斯提高了音量。
      “闭嘴!”威廉敏娜恼羞地瞪了他一眼。
      卡恩斯终于笑起来,凝视着她:“我很高兴你来找我,薇莉。”
      “废话,”威廉敏娜嗤之以鼻,“我从来不逃避问题。”
      卡恩斯捡起一个石头,丢进了池塘里,击起层层波纹:“那么,我也是认真的。”
      “什么时候起……”
      “我也不知道。”卡恩斯把手一摊,“我想,也许一开始的时候,你就在那里了。”
      威廉敏娜神情温柔地注视着他:“这话真甜蜜。”

      卡恩斯望向一片昏暗的前方,水面只剩一点浅浅的波光。月亮才升起来,还不够明亮,他们两个坐得那么近,也都看不请对方脸上的表情。
      威廉敏娜忽然觉得很感动。那股滚烫的感情充满了她的胸腔,让她觉得很幸福。她忍不住伸出手,搂住了卡恩斯的肩膀,凑过去在他的鬓角重重地吻了一下。
      卡恩斯侧过身来,也将她紧紧抱住,头靠在她的肩上。
      草丛里,蛐蛐终于开始发出它今夜的第一声鸣叫。很快,就有无数只虫子加入了这支田园交响乐团。
      大地已经黑暗,而天空还是一片柔和的靛蓝,月亮像个半透明的薄纱剪影贴在头顶,稀疏的星辰在天边偶尔闪烁。

      “我爱你。”卡恩斯低声说。
      “我也爱你。”只是以另外一种方式。
      卡恩斯把威廉敏娜抱得更紧了,让她几乎不能呼吸。威廉敏娜忽然觉得眼睛有点热。她想到了之前阿尔伯格的求婚。她知道自己应该把这事告诉卡恩斯。当然,不是现在。
      “嘿,甜心,你听我说。”卡恩斯的语气变得轻松起来,“我破解了元老院议事厅的安全防卫系统,并且寻找到了一条古老的密道。我在想,既然明天他们要举行例会,我们为什么不去旁听一下呢?”
      “真的?”威廉敏娜惊喜地叫起来,“你真是技艺超群!”
      卡恩斯得意地笑着,“谢谢,我的确很棒。不过不要对会议有什么期待,那可不是什么‘银河达人秀’。”
      “但至少能知道他们到底对现在局势有什么打算。”威廉敏娜说,“我讨厌被动!”

      ***

      元老院议事厅是一栋浅灰色的花岗岩建筑,采用的是雄伟庄重的意大利风格。大厅前的众神雕像喷水池也是游人们投掷许愿硬币的地方。糖果贩子、画手和小艺人们拥挤在小广场上,向游人兜售自己的商品或者手艺。
      经过安吉拉的手乔装过的威廉敏娜和卡恩斯已经面目全非。他们两个手挽着手,就像一对普通的小情侣一样从人群中传过,跟着游客走进了议事厅。
      参观到二楼的时候,两人在侍卫的指点下找到了位于偏僻处的卫生间。威廉敏娜堂而皇之地跟着卡恩斯走进了男卫生间,两人走进隔间并且关上了门。这举动让当时正在洗手的一位男士吃惊得瞪大了眼睛。
      等到卫生间里的人都离去了后,卡恩斯把“消毒中,暂停使用”的牌子立在门前,然后关上了大门。
      打开了卫生间放置洁具的储备箱,卡恩斯用手在底板上敲了敲,空空的回音证实了他们当初的猜想。他们俩就像早已合作多年的江湖大盗一样,熟练无声地撬开了底板,露出一个漆黑的隧洞。
      卡恩斯朝威廉敏娜点了点头,率先钻了进去。隧洞不深,走几步就到了头,那里有一面金属板。卡恩斯把手里的仪器连通到金属板的密码面板上,开始操作起来。
      威廉敏娜跟着钻了进来,回头把储备箱子恢复了原状。随着一声轻微的“嘀”声,门开了。
      “拿好电筒,跟我来。”卡恩斯牵着手威廉敏娜的手,走在前面。
      封闭已久的隧道里弥漫着一股腐败的气息,潮湿且阴冷。两人的脚步声在隧道里发出清晰的回响。
      “你觉不觉得我们俩就像盗墓人?”威廉敏娜显然有点兴奋,冒险的因子正在她的血液里燃烧,“这地方被封闭了那么久,也许会潜藏着怪兽或者什么变异的老鼠。”
      “亲爱的,警卫们每年都会检查这里两次。如果真的有什么变异生物,我相信他们也已经清除干净了。”
      “那你怎么确定他们不会发现我们?”
      “相信我的技术,好不好?”卡恩斯哼了哼,“我冻结了安全锁,但是只有半个小时。所以我才选择了离会议厅最进的一个入口。”
      卡恩斯手腕上的多功能表上,声波屏蔽和热屏蔽装置都打开了,全息图现实着整个隧道的立体模型。根据指示,他们到达了会议厅的上方。
      “瞧!”卡恩斯擦去了墙壁上的灰尘,指着露出来的小金属片得意洋洋,“我们并不是第一个来这里偷听的人。”
      威廉敏娜扣着金属片上的拉环,把它缓缓地拉开,对面的光线从小空透射了进来,随之而来的,还有激烈的争吵声,就像来到了一个农贸市场。

      “……难以置信!”一个老头正在气急败坏地大叫着,他穿着金边白袍,应该是有一定地位的长老,“就因为那些无耻的暴民的威胁,我们就要让步吗?那些不知感恩、贪得无厌的人,他们只渴望着不劳而获,只是在窥探我们生而富有。为了那些人,要我们打开仓库的大门?”
      “那些不是暴民,法拉海姆阁下!”另外一个中年人站了起来,“他们是我们的民众,他们勤劳地创造了你的那些财富。看在神的份上,现在已经是银河历7385年了,人类近代文明都已经存在过万年了,你的这颗古生物化石一样的脑袋却还没有开窍。”
      “你这是要女王对民众妥协吗?”另外一个中年人叫了起来,“一国之君本来就不应该受到民众的威胁。她是统治者!”
      “不恰当的统治方法只会引起暴动。这又不是什么新鲜事,这是历史教训!”
      “你们这些胆大包天的少壮派只会在那里叫嚣着自由和平等。等到乱党剥夺了你身上的这件白袍,你才知道你到底帮助了一些什么暴徒!”
      “如果我们现在再不让步,那丢失的就不止这样一件亚麻布袍子了,阁下。”一个白袍蓝纹的长老用手杖敲了敲地板,“他们拥有财阀的支持,诸位。而我们甚至没办法把自己的财政尚书推举上位。”
      “难道财政尚书真的能解决问题吗?他们现在只是要求修改宪法。而等他们耐心耗尽了,要求的就是女王陛下的王冠了!”
      “注意你的言辞,斯德兰斯顿勋爵!”
      “我们在吵架,阁下。注意言辞并不能解决我们的矛盾。”
      “女王不会丢失她的王冠的。”
      “那我们的国家就会失去帝王!”中年人掷地有声地说,“一万多年前的法兰西帝国就遇到过类似的事。”
      “看在神的份上,年轻人,我们面对的是暴民而不是饥民。我们也没有要他们吃肉糜。”
      “别扭曲我的意思,阁下。我们这个阶层已经占据了太多的资源了。这才是根本。”
      “那至少我们拥有军队!”
      “别奢望塞勒伯格家族,他们世代清廉,是不肯为帮助你们这些富有又吝啬的人而折损自己的兵力的。元帅就职时曾说过他们家族不会对民众枪炮相向。”
      “我早就说了,如果他的儿子不肯和女王结婚,那么就解除他们的兵权。”
      “这个时候强行解除兵权,只会引起动乱。”
      “你是指塞勒伯格会叛国?”
      “元帅是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支持着跳了出来,“而你们这些卑鄙无耻的小人,不顾名誉地强行撮合塞勒伯格少爷娶一个他不爱的女人。”
      “这里是政治殿堂,没有爱情留下位置。滚蛋吧!”
      哄堂大笑起来。
      “婚姻能够解决什么矛盾?别天真了,你们这些秃头老家伙。”中年人振臂高呼着,“我们支持女王,让她作出适当的妥协……”
      “那群人只会得寸进尺!”
      “难道你真的希望爆发战争?”
      “即使真的不幸爆发了战争,我们也站在正义的一方!”
      “让正义见鬼去吧。我们掌控不了军队!”
      “那最基本的,让女王公开财政状况。”
      喧闹的场面霎时安静了下来。

      威廉敏娜还想继续听下去,卡恩斯拍了拍她,指了一下手表。
      “该死!”威廉敏娜失望地叫了一声。她来之前以母亲的名义发过誓,一切行动听从卡恩斯的指挥,所以她现在不得不跟着一起离开。
      他们沿着原路返回,顺利而安静地离开了元老院议事厅。安吉拉已经开着她的粉红色迷你悬浮车等在路边。两人跳了上去,车立刻启动而去。
      “亲爱的,会议怎么样?”安吉拉问,“抱歉,应该是,偷听会议进行得怎么样?”
      “你简直想象不到有多精彩。”威廉敏娜开着窗户,享受着初夏的风,“既然元老会议这么精彩绝伦,我们为什么还要去看脱口秀?元老院增加财政收入的最好办法不是靠门前的那个许愿池,而是打开会议厅的大门,然后卖票。”
      卡恩斯忍着笑:“可怜的塞勒伯格家的兄弟。他就像一快牛排一样被摆在案上任人指点。”
      威廉敏娜想起了那日阿尔伯特的求婚,脸莫名其妙地有点发热,没有接卡恩斯的话。
      卡恩斯不解地看了威廉敏娜一眼。
      安吉拉敏锐地看了看他们:“你们还好吧?”
      “当然。”卡恩斯笑着,“谢谢你来接我们,安吉拉。”
      安吉拉瞟了一眼神色古怪的威廉敏娜,没有再说什么。
      局势一天天恶化,每天都有抗议和暴力冲突的事件发生。安娜贝尔稍微退让了一步,她剥夺了她的表哥史丹福的头衔。警局再度把史丹福扣押,接受审判。
      安娜贝尔的着个退步让局势稍微有所缓和。就在这短暂的平静中,帝国高级部的全国统一毕业考试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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