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标是天庭首富》温熹

6、第五章

　　司越虽然能一觉从山顶睡到海里都无所知，但那是在苍尽山，是他最为熟悉的地方，是一草一木都在他掌控之中的地方。

　　而出门在外，尤其是天庭这种地方，他骨子里的警惕感全都冒了出来。

　　他和云朵对视一眼，没动。

　　云朵已经知道了来者的身份。

　　司越把自己的呼吸声放到最轻，侧耳倾听院子里的动静。

　　来人的脚步声很轻，似乎不熟悉院子里的摆设，不知踢到了什么东西，发出挺大一声动静。

　　一时间，院子里静谧无声。

　　又过了会儿，似乎是确定房内的人都没醒，来人又悄悄地往房门走过来。

　　他来到房门口。

　　他打开了房门。

　　他走进了房间。

　　司越闭着眼，装睡。

　　房内另一边的床上，常乐的呼噜声依旧响亮。

　　司越感觉到，来人进房后，在门口伫立了会儿，然后直直地往他这边走来。

　　司越放在被子底下的手指动了动。

　　云朵却在这时翻了个身，一尾巴扫到了他脸上，然后爪子伸了过来，碰到了他的脸。

　　云朵说，这人没恶意。

　　司越的手指松了松。

　　来人已经来到了司越的床前。

　　他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了司越一会儿，然后叹了口气，在他床边坐了下来。

　　“侄儿啊……”来人喃喃开口，“当年的事，是我们没拦住你爹啊……如果我们几个老家伙拼命拦下了，不让你爹去查那事……他就不会死啊……”

　　司越静静地听着，呼吸平稳。

　　“……谁都知道，不能过溯海，过去了只有死路一条啊……可你爹不听啊……他那会儿非要过去……那时候我刚好来到苍尽山找你爹叙旧……就听到他说什么过溯海……当时我就吓了一跳……忙劝他……”

　　“……你爹后来有没有过溯海我不清楚……但我猜，他该是悄悄地过去了……毕竟之后不久，他就死了啊……”

　　来人又长长地叹了口气。

　　“是我们几个老家伙没用，没拉住你爹，也没救回你爹……这几百年来，你一个人在苍尽山生活，定也吃了不少苦吧……”

　　“世伯没用啊……你醒着的时候不敢把这些话告诉你，怕你不要命了去查这些往事……也只有在你睡着的时候对你说说……”

　　“……听说你这几百年来安安分分地呆在苍尽山……挺好的……就这样当个闲散的土地公公……挺好的挺好的……”

　　“不过你那山头……实在人烟稀少……以后啊，世伯多到你这边走动走动，接济接济你啊……”

　　听到这里，装睡的司越哭笑不得，却强硬地克制住了面部表情。

　　他心道，原来自个儿穷得响叮当的事他们都是知道的。

　　也不奇怪，毕竟苍尽山那样偏远的地方，又几乎是常年严寒，本就没什么人烟，神仙们都知道这点。

　　其实他刚当上土地公公那些年，土地庙里偶尔还是会有供奉的，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土地庙的坍塌，他也是越来越穷了。

　　来人说完了这些话，就悄悄地走了。

　　待他出了院子后，司越睁开了眼。

　　他扭头看向另一张床，常乐没有被吵醒，依旧在睡着。

　　是真睡着。

　　云朵说他自睡着后便没有醒来过。

　　司越翻了个身，与云朵面对面。

　　他小声道：“他们好像都知道我爹是怎么死的。”

　　他说的他们指的是常乐和刚才偷偷来他床前说了一堆话的另一个土地公公，崔折。

　　只不过他们没有当面对他说。

　　或许是不敢说，或许是不能说。

　　不管怎么说，他们俩人的话语，都证实了他爹的死果然不是意外，甚至可能是……

　　他不敢再想下去。

　　寅时过后，天庭的夜结束了。

　　起得早的人已经起来了，而像司越这种赖床的，自然是还没起的。

　　常乐显然是个早起的，昨晚上他喝了不少酒，这日还是早早便醒了，起了。

　　他来到司越的床前，看到司越还在睡，摇了摇头，笑道：“小子贪睡。”

　　云朵在常乐起床的时候就已经醒了，它趴到了司越胸前，睁着两颗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常乐。

　　常乐又笑道：“小东西，这么护主啊？放心放心，我出门吃个早饭。”

　　常乐出去了。

　　司越其实并未深眠，他知道常乐站在他床前。他翻了个身，又睡去了。

　　太子殿下大婚，宴席大摆三日。栖梧园里依旧觥筹交错，天庭上依旧热闹非凡。

　　这一切都和司越无关。

　　司越醒后，呆呆地拥着被坐了会儿。

　　他脑内乱乱的，一下是常乐和崔折说的话，一下又是父亲临死前的幻影，一下……又出现了那个人，北恒。

　　北恒……

　　他在藏书阁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会儿司越才回味过来，那会儿北恒问他是不是曾见过他。

　　他以为是三个多月前在那岛上，但是北恒说不是，而是更早之前。

　　更早之前……

　　是多早之前？

　　司越沉思了起来。

　　如果别的人对他说出是不是曾见过他这种话，司越会以为对方在调戏自己。但是对方是北恒，是远古大神之一啊……司越完全不觉得对方会调戏自己。

　　如果更早之前，是指他爹出事那会儿呢？

　　已经有几百年了……也算早的吧？

　　那会儿自己多大？

　　司越有些记不清自己的年纪，想了好久才想起来，自己今年九百岁了，他爹出事那年他四百岁。他是在他五百岁生辰前一个月承了他爹的位，当上了土地公公。

　　如果自己四百岁的时候曾见过北恒……

　　他记得很清楚，在今年之前，他从未下过溯海，更从未到达过溯海那头的岛屿。

　　所以如果他四百岁的时候曾见过北恒，难道是北恒来到了苍尽山？

　　若是如此，为何他没印象？

　　五百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但司越记忆力不错，他不认为自己会忘掉五百年前的事。更何况，就像他说的，若他真的见过北恒，他不会忘记。

　　他低下头，看向云朵。

　　云朵比他年纪大，从小陪着他一起长大。如果当年他曾见过北恒，那么云朵也该见过。

　　然而云朵摇了摇毛绒绒的脑袋，表示并不曾见过北恒。

　　“那会不会是更早之前……”司越喃喃。

　　但是比他爹出事那会儿更早的话，又是何时？

　　难道是他刚出生那会儿？

　　唯有对那会儿的事，他没什么印象。

　　司越又看向云朵，云朵那会儿应该已经记事了。

　　然而云朵还是摇了摇头。

　　司越瞪眼，一把抓住云朵，双掌把它上下揉搓了一番，道：“养你何用，连这点小事都记不住。”

　　云朵气鼓鼓地哼了一声，身形不断变大、变大，最终变回了正常大小，然后“啪”的一巴掌，拍上了司越的脑袋。

　　司越“嗷”地叫了一声，捂住额头。

　　云朵同样瞪眼——老子的记忆力好着呢，没见过就是没见过。

　　司越不信：“不然他什么时候见过我？在我没出生的时候啊？”

　　这事得不出结论，司越干脆下了床，穿戴整齐后出了院落。

　　难得来天庭，多逛逛。

　　一年一度的众神仙述职大会时，司越会来一趟天庭。除此之外，他几乎不来。

　　不过和他上次来时相比，天庭也没太大变化。

　　除了那无处不在的红绸。

　　神仙们大多还在天庭，毕竟是三天的宴席，宴席上提供的东西都是好东西，不吃白不吃喽。

　　司越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奇怪的是，吃着这些美味佳肴时，他心里想到的却是苍尽山那一棵不知名的果树。

　　这些东西……比不上那果子啊。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想法是哪里来的，明明那果子不算多好吃，顶多回味不错。

　　想着想着，他便有些食之无味。

　　云朵又变成了小小一只，缩在司越的衣服里睡觉。

　　司越轻轻拍了拍自个儿胸前，问它要不要吃。毕竟这些美味佳肴，在苍尽山可吃不到。

　　云朵抬起爪子拍了下司越的胸，不吃。

　　司越便从宴席出来了。

　　去哪儿呢？

　　他漫无目的地逛着。

　　其实他现在回去也是可以的，毕竟并没有强求一定要等三天的宴席结束后才能走。

　　但是他没有回去。

　　他想，其实他还是在期待着在天庭再次碰到那个人……北恒。

　　一路过去，碰到不少点头之交，司越都是微笑着点了下头后，就一个人怡然走了。

　　并没有碰到北恒。

　　接下来这两天，司越都没有再次碰到北恒。

　　三天的宴席一晃而过。

　　司越离开了天庭，心里有说不出的失望。

　　远古大神……那么厉害的存在……如果他不来找自己，单凭自己，是永远也无法找到他的吧？

　　不不，司越，你得清醒一点儿，他掌管极北之地，和溯海有关，可能就和自己父亲的死有关。他可能是个坏人，你可不能被他的外表迷惑。

　　而且……

　　如今最重要的是查明自己父亲死亡的真相。

　　回到苍尽山后，司越的心已经平静了下来。

　　然而刚从祥云上下来，刚降落到苍尽山山顶，司越的心就又“扑通扑通”地狂跳了起来，仿佛要跳出心脏。

　　那棵果树下，站着一个白衣男子。

　　还是白头发的……

　　是北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