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他的狗》庄玄

26、酒剑春秋

　　最近几天楚韧一直在拍着关于林萧的戏，总体来说进展很顺利，就是讲林萧以酒认友的过程嘛，剪出来应该还挺好的，这剧其实情节性不太强，主要还是表现出林萧身上的那种浪子形象。形象出来了，这部剧就赢了，男二无尘的矛盾复仇戏，跟女主的对话戏等就是为了增加可看性。楚韧一开始对无尘的戏份很无感就是这原因，说白了这剧男二戏份不大，因为配角众多，男二演不好戏份就容易被压住，但即使被压了，楚韧也不着急，拍好林萧跟众多配角的戏就够了。

　　江湖，从不是一个人的江湖，林萧通过酒认识那么多人，道士，和尚，卖艺者，乞丐，风水师，大侠，败类，他的眼中没有那么多是非对错，而只有酒。他像酒一样的沟通众人，他把你当朋友就真把你当朋友，哪怕你被众人通缉，哪怕你被江湖所不齿，又为什么要在意那么多，林萧是江湖人，他做浪子做的事。

　　吴疆这几天俨然变成林萧了，他不是大侠，他武功不高，连自保都有些难，可他有自己热爱的事物，吴疆爱树，林萧爱酒，他们都随心所欲，他们都有些沧桑。

　　这几天晚上，楚韧坐在床上翻看吴疆的戏，他抱着他家狗子，就想不出来他是怎么走了大运在和男二掰了以后就有了男一的，嗯，他家狗子真是个福星。

　　每当他看到吴疆有哪块地方演的好就一阵疯癫的笑，然后抱着狼青一抽一抽的。

　　秦北最近很无奈，他每天白天都偷偷摸摸的和秦老先生联系，还要警惕着因为躲避娱记而突然回家的楚韧。而楚韧最近又很是疯魔，越来越爱对他动手动脚，秦北为了不伤他的心又一味儿的纵容着，搞得日子越过越没羞没臊。

　　楚韧裸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几乎一回家就放纵自己脱光光，秦北很不喜欢他这一点，万一被娱记拍到了肯定会说楚韧是变态，他们不会管你是不是单纯的喜欢不穿衣服。

　　而楚韧自己认为不穿衣服有利于灵感的激发，那些身外之物简直影响人的想象力，它们拘束住了世人。

　　这个想拍春秋战国历史剧的男人身上没有一点儿周代的礼乐文明，但偏偏爱在有些地方固执。

　　“宝儿，你知道我发现啥了吗？那些娱记最近都不来了。”楚韧边摸秦北边说。

　　“果然什么新闻都是有时效性的，他们最近见我没什么可报导的就都跑了。可算能好好拍戏了，娱记真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幸好这边树林茂密，便于躲藏，要是在影视城那种地方，我皮都得掉一层。就是曲清景的事儿还没解决，他也不来拍戏，也不发微博，我最近正找着男二呢，找到了就把曲清景踢喽，这货无故旷工，违反合同内容，就差没去告他了我。”楚韧在那说着，偏偏语气很正常，并不恼怒，看起来最近的剧组进度不错。

　　秦北没太多方式可跟楚韧沟通，他只能蹭蹭楚韧以表示自己听懂了。

　　“话说把曲清景踢喽，舆论又得爆，准不定那群人又要说什么呢。这次的事儿才刚刚要平静下来，期间还多亏了赵达的帮助才让我没被曲清景的粉丝们撕死，这又要闹出新事儿来了。别的剧组都是演员带着剧组上热搜，怎么就我这剧组是我一导演带着上热搜呢。”楚韧叹一口气，就开始不说话了，他翻出吴疆的戏份，开始琢磨明天怎么拍。

　　秦北卧在床上，未来一段时间楚韧的确又要上热搜了，因为他已经联系上了晋女士，晋女士答应他会派当红影帝闻语来顶替曲清景的位置，算是还楚韧照顾自己儿子的恩情。

　　不过他们母子俩一致决定不负责帮楚韧解决舆论问题，一个人总是要为自己的过失买单的，楚韧当初那么仓促的决定用曲清景，又忍不住发脾气，他怎么就没想过这可能给剧组带来多大麻烦呢。楚韧是还年轻，可正因为年轻，才更应该长长教训。

　　秦北看着旁边楚韧被电脑屏幕照的昏暗不明的脸，挪过去蹭了蹭，他对楚韧够好的了，但也仅仅是这种好，楚韧会长大的，在他的眼皮底下。

　　顺势抱住蹭了自己一下的狗子，楚韧觉得这样挺好，好得就像他小时候一家三口一起坐在炕上看央视的电视剧。

　　干完一天的工作后再抱着自家狗睡觉的生活才是人过的。

　　当黑夜离开，楚韧一如既往的去剧组拍戏。

　　今天的戏有些不一样，林萧终于该和女主云轻尘见面了，楚韧和黄小果打了一个照面，让他把云轻尘的饰演者王妍打扮的中性一点，毕竟是行走江湖的侠女，总不能把妆化的太突出。

　　黄小果最近过得没比他好多少，这货错信曲清景，导致整个剧组都处在一片水深火热之中，内心也挺自责的，马上就和曲清景分了手，他还以为对方会有些不舍呢，没想到人曲清景屁都没说，转身就走了。

　　从楚韧认识黄小果以来还没见他被甩过呢，这货好像格外吸引同性，所以几乎百发百中，向来只有他甩别人的份没有别人甩他的。黄小果好歹也是时尚界一个响当当的汉子，虽然不如演艺圈的人有名，可也没人闲着没事干去恶心他。这个曲清景真是玩儿的够绝，黄小果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呢。

　　曲清景真是当红一线小生吗，那肚脐眼还不如鸡的呢，竟然因为怀疑楚韧和自己现男友有染就把事情搞这么大，看来也是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楚韧是没法收拾他，可他这性格，早晚得有人收拾。

　　其实不在娱乐圈，耍耍性子也行。但娱乐圈这个吃人的地儿，每一个任性的步伐都可能把自己推入深渊。

　　场景布置的差不多了，楚韧喊了一声“男女主第一场”戏就正式开拍了。

　　最近天气转冷，天气预报显示今天有雪，没想到还真就下了，天公作美，这场戏正是开拍的时候。

　　云轻尘在雪里走着，她周围寂静无人，只有无边的树木，树的枯枝纠结密布，阴森苍冷，雪花飘在树梢上，飘在云轻尘的发丝上，她脸色极苍白，她嘴唇极苍白，她眼神冰冷，她刚杀过人，不义之人。

　　楚韧的镜头由远往近拉，云轻尘从一小块儿黑斑变成了一个完整的人，她那么孤寂，就像一把剑。

　　“要不要来点儿酒？”一个声音传来，恍恍惚惚，宛如幻听。楚韧皱皱眉，吴疆这句话的声音还是不太好，得后期处理一下。

　　镜头里的故事还在继续，云轻尘寻找着说话的人，然后她看到了那个貌似三十多岁，实则二十多岁的江湖浪子，“你是谁？”她听见自己问。

　　“一个酒徒，你要来点酒吗？”林萧问，他看出来这姑娘刚杀过人，不过他不在意，杀的是好人还是坏人又能怎么样呢。

　　“为何与我说话。”云轻尘说，雪花纷纷落下，几乎冻住了她的脸。

　　“你也喝酒对不对，你喝酒我就给你酒。”林萧说完把酒葫芦扔过去。

　　云轻尘动手接住。

　　楚韧有点儿不满意他们的动作，吴疆刚才扔酒的姿势实在僵硬，显不出那种洒脱的性情，可楚韧没喊停，他继续拍，王妍跟吴疆继续演。

　　“酒里无毒。”云轻尘说。

　　“本来就没毒。”林萧笑了一下。

　　云轻尘开始喝酒了，她不像常人那样喝，她倒立着，倒立着喝，雪地上印着她的手印儿，酒一滴不漏的全被她喝进，她站起来，把葫芦给林萧递过去。

　　林萧已经惊住了，“我小时候一直想知道人倒着喝酒酒会不会从鼻子里露出来，然后我就尝试着倒立喝酒，历时三年才喝的不至于太狼狈。”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哈哈大笑，“你平时一定常喝酒，你倒着喝的本领比我还强。”

　　云轻尘不说话，她看着地上那个疯癫的身影。

　　两个人，一个笑着，一个站着。

　　“卡，演员们取一下暖，等下咱们开个小会，这戏得再拍一遍。”楚韧说，他看着录像，云轻尘倒着喝酒那块还是吊一下威压好，要不然看起来太笨拙了。

　　吴疆的话也说得有点出戏，自己是坚持一切都现场收音的人，这戏他不会用后期配音，要求也就格外严。

　　拍拍头上的雪花，楚韧盯着镜头，这场戏光来两遍就想拍好是不可能的，看来今天一天都得在这上面了。

　　想着在旅馆里待着还没吃饭的自家狗子，楚韧有点儿良心不安，今天回去的早不了，狗子得饿一天了。

　　“滴滴滴滴滴滴滴嗒嗒”手机铃声响起，楚韧拍拍衣服上的雪花，接了电话。

　　是个陌生号码，对方很客气，“您好，是楚导吗？”

　　“嗯，你是谁啊。”自从上了头条，楚韧就把号码换了，真没想到还能有陌生号码打来，从哪儿搞来的他号啊。

　　“我是闻语的助理，您是在拍《酒剑春秋》吗？我家闻语想去试试男二。”

　　“男二？男二有曲清景演呢。”

　　“您和曲清景的恩怨差不多也全国皆知了，正好我家闻语也不是很喜欢他，现在换一下男二，何乐而不为呢。”

　　“你这话什么意思？”楚韧对这突如其来的电话抱有十二万分的警惕。

　　“具体事项我们会在后天到您的剧组详谈，楚导您不必怀疑。”

　　“啊？”楚韧心想现在这骗子咋越来越牛了，闻语这样德艺双馨的知名影帝会来拍他这个小导演的破戏，说破大天他也不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