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神丹尊》泠涯

4、认清现实

　　约莫两个时辰过去，蒋阮偏头看了下外面，根据以往的经验估算了下时间，现在应该是末时中的样子，刚好之前服下的药草也消化的差不多了，他也是时候该动身往回走了。

　　按照记忆，这里离他居住的地方并没有多远，二十多里不到，换做以往，眨眼的时间都不需要，但现在自己这个身体状况？

　　“嘶~”蒋阮觉得经过昨天的折腾，自己好歹对疼痛有了相当的忍耐力。但很显然，他还是高估的自己的忍耐力，或者说，低估了自身的伤势。

　　冷汗顺着额角滑落，蒋阮疼的脸色扭曲。躺着不动的时候感觉不太明显，现在一动……简直像是困顿的野兽被惊醒一样，那疼痛根本不考虑他的承受能力，咆哮而来。只是移出石缝而已，蒋阮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眼前一阵阵发黑，嘴角更是溢出了鲜艳的血线。

　　昨天因为神经一直处于高度紧绷中还不觉得，现在没了那股危机感，神魂受到的震荡以及头骨的裂痕双重作用下，让他的意识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好半响，蒋阮的视线才再度恢复清晰。

　　无力的抓着身下微暖的草叶，蒋阮苦笑。废了那么大的劲，他也不过是将上半身从石缝中移了出来而已。哪怕他一只脚已经恢复的基本的站立能力，身体中严重的内伤外伤也无法让他恢复行动力。别说现在离家二十多里了，便是二里，也是天壑。

　　似乎刚刚那一下已经用尽了全身所有力气，蒋阮现在除了无力的趴在地上喘气，似乎再也做不了其他了。重伤，饥饿，孤立无援？从出生到现在，哪怕是历练时最危险的时候，也不曾如现在这般狼狈，老天当真不给他蒋阮活路？

　　沉默良久，蒋阮闭上了眼睛，将头埋在了草丛里。过往一幕幕飞快的在他眼前闪了一遍，然后他才惊讶的发现，匆匆修行岁月，他成长经历居然乏善可陈到提起就只能说一句‘三百年转瞬’而已。唯一的亮点，还是和他那倒霉朋友的那一段经历可堪回顾！

　　自嘲的抽了抽嘴角，慢慢将往日那平凡却温暖的画面深深的压在了识海深处，不在去想。再抬头时，眼睛虽然有些发红，但眸光却坚定起来，不消片刻便再也没有半分软弱露出了。

　　从现在开始，他是蒋阮，一个东荒边境苦苦挣扎求存的弱小人族。

　　此时此刻，一种名为坚韧的幼苗破土而出，蒋阮脸上出现了以往没有机会——怕是连他自己都不曾见过的坚决狠戾！

　　他要活下去。

　　脑子从转生到此界后前所未有的清明。

　　时间流逝，一炷香过后，蒋阮终于一脸扭曲的坐靠在了巨石上，从石缝中爬出来，再扶着石头走到一边靠坐，前后不到一仗距离，消耗完了他仅存的体力。

　　这样下去不行！蒋阮务实的得出了这个结论。无论是精神还是□□，都经不住半点折腾了！

　　闭着眼睛享受日光的温暖，蒋阮默默思索自救的方法。想来想去，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帮他的原主的阿母，已经在月前过世，其他……没了？！蒋阮暴躁了，也就是说，哪怕他十天半个月没有消息或者死在外面，也不会再有任何一个人注意到。或许之前虐打他的那几个小崽子还能偶尔想起来，但很显然，他们如果知道他现在的情况，说不定认为他死在外面比较好。

　　微微睁开眼睛，蒋阮有些空茫的眼中划过一丝迷惑。说起来，这几个小崽子之前也不是没有欺负他，为何这次下手格外狠？翻找了下记忆，一个一脸冷漠的少年一闪而逝，原主虽然没多想，但翻记忆的蒋阮却发现这个人……以前没在镇上见过。

　　“有趣。”之前一招秒了狼群的神秘人，以及突然出现的陌生人，真是巧了。呵呵……有人曾经对他说过一句话，是什么……这个世界可怕的不是改变，而是一成不变。

　　头上有阴影压下，蒋阮心中微动，脸上表情却无甚变化。缓缓睁开眼，可不就是昨天全程围观他被揍的狐氅少年么。

　　蒋阮惊奇的赞叹了一句，这变化可来的真快啊！

　　“你没死？！”语气中带着讶异，虽然昨天没有细看，但这孩子的当时的伤势，不可能活的下来吧！？

　　“托福。”蒋阮眼睛微眯，出口的声音因为太过嘶哑听不出情绪。虽然这个少年可能是目前唯一能将他带出死局的人，但他对这个人也实在喜欢不起来。他这一身伤，他就算不负全责，至少得付一半的责任。当然，蒋阮倒不是觉得少年昨天袖手旁观有什么不对，因为换做自己，看见同样的一幕也未必会多管闲事。

　　可他不管也就算了，还专门来看他被虐打导致虐打升级这是人干事？他觉得自己也不是特别宽宏大量的人，记仇谈不上，不喜而已。

　　“快死了。”少年的语气恢复的冷漠。眼前之人的求生欲和意志力虽然值得他赞赏，但却改变不了他已经废了的事实，就算这次活下来了，未来也成不了什么气候了。

　　根基之伤别说这样的边陲小地，再是在大的王都郡城里，没有大造化谁也不敢说能根治！

　　强忍着脑中一阵又一阵的晕眩，蒋阮脸色虽然越发难看近乎土色，但表情却没什么变化。不管是昨天的事还是现在的神情，都不难猜出这少年绝对不是个有同情心的人！自己如果凄惨的哀求不但无法助自己脱困，恐怕还会将少年最后一点兴趣打消，那时他就真的只能在这里等死了。

　　“我会制药，只要你能将我送回去，我就不会死。”蒋阮定定的看着他，眼中笼着冰雾，半点情绪不露，似乎那个因为说话而牵动神经引起的身体抽搐的人不是他一样。

　　【“阿软，你知道么，世界上最可怕的感觉就是习惯！”风流邪肆的玄衣青年朝他举杯而饮，声音飘渺。“就像我对你……酿的酒。”】

　　【冰雪般的少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眼中是百年不曾改变的淡漠，似乎这世上当真不会有什么人什么事能引动他的情绪。】

　　疼痛这种感觉，一旦习惯了，也不过如此。蒋阮面上的表情更加冷静了，事隔百年，给好友点个攒。

　　“哦~你竟会制药！不过……我为什么要帮你？”少年微微挑了下眉，挑剔的看着坐躺在地一身狼狈的小孩。小孩身上勉强搭着几片粗麻布条，因为满身血污，已经分不出衣服原来的颜色和样式，磊磊伤痕遍及全身，小脸青紫发灰，只一双眼睛，清透冰凉，映照人心。

　　待他想要细看时，那双眼睛已经笼上了薄雾变得朦胧，看起来有些空洞茫然，好像是痛的有些神志不清了？

　　刚刚，似乎……是他的错觉？

　　“我可以答应将来无条件为你出手一次。”即便落魄至此，炼丹制药这一领域，他是王者。

　　“少主。”一穿着灰色衣袍的大汉半跪在了狐氅少年身后。

　　狐氅少年深深的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小孩。“带上他。”少年转身，淡淡的吩咐了一句。虽然，他并不相信着边荒之地的孩子能有什么高明的制药技术，但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居然难得的生出想做一件好事的心情。

　　反正，也不比随手救只阿猫阿狗麻烦多少。

　　蒋阮哪里看不出来少年眼中的不信，但他的表情一如开始。就如少年不屑多问一样，他也同样……不屑解释。

　　“是。”灰袍大汉没有多问，甚至都没有正眼看蒋阮一眼，将人往手臂下一夹，捞着死狗一般将毫无挣扎之力的蒋小朋友捞在手臂上，大步跟在了少年身后。

　　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混着一种奇怪的味道飘过蒋阮鼻尖。

　　“咳咳……”蒋阮被颠的双眼翻白，艰难的眨了眨眼。

　　入目的首先是一排奇怪的蓝色荒兽，长着鹿角，头顶到脖子长着长长的白色鬃毛，脖子两边有青色的鳞片。荒兽身上缠着婴儿手臂粗的锁链，泛着紫光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

　　锁链系着铁板车，车上堆着四五只形态不同的荒兽，有大有小，堆成了一个小山。

　　这是蒋阮，第一次见到这个世界对人族修者来说不可或缺的修炼资源——荒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