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嫉爱》家有老槐树

1、踏青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仲春时节，乍暖还寒。清晨时分，山林中仍残留着昨夜的寒意，草木间露珠莹亮圆润。
　　严穆清和严铮在通向墓园的山路上缓缓前行。严穆清一手拎着祭品，一手捧着着一束□□，而严铮双手则是捧着一束红玫瑰。
　　行至墓前，严穆清将祭拜的流程走过后，奉上□□，就在碑前跪了下来。
　　“外公，穆清来看您了……”
　　“我挺好的，吃的饱穿的暖，也不缺钱花。工作顺利，身体不错，同事们很和善，总之，生活还算不错。”
　　“姨妈也不错，她的画展办得的很成功，也接受了几家媒体的专访，饱受国内外的广泛赞誉。外公，您也知道，我不懂艺术，太详细的我也说不上来，但是仍能感觉很不错。英姨一直都不错，啊，我好像每年都这么说。”
　　“严铮……严铮去年上了一年级，现在是第二学期，成绩嘛去年得了第二名。他倒是不笨，只是有时候喜欢偷懒。可是外公，我不确定现在对严铮的教育是有利于他的成长还是……说实话，真的有点困惑，可能是因为身在局中，也可能是没有经验。”
　　“其实我知道是我着相了。但是好像暂时摆脱不了这个困境，毕竟我也是当妈的人了，想为他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就像您一样，即使去了另一个世界，也一定始终牵挂着我。”
　　“外公，您还好吗？冷不冷？饿不饿？去年冬天真冷啊，下了那么多场大雪，年后又春寒料峭，我在有暖气的屋子内还被冻得瑟瑟发抖，您在这个黑漆漆的小盒子里肯定更冷。也没有白酒让您御寒，更别说下酒菜了……穆清亲手做的您再也吃不到了。还有您爱喝的茶也没法品到了，还有《道德经》，《菜根潭》你也没法看到了。穆清……穆清能给您的只有这本《金刚经》和三两白酒了。”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祗树给孤独园。与大比丘众。千二百五十人俱。尔时世尊。食时。著衣持钵。入舍卫大城乞食。于其城中。次第乞已。还至本处。饭食讫。收衣钵。洗足已。敷座而坐……佛说是经已。长老须菩提。及诸比丘。比丘尼。优婆塞。优婆夷。一切世间天人阿修罗。闻佛所说。皆大欢喜。信受奉行。”
　　“严氏穆清愿以此功德回向给先祖父严氏士璋，愿先祖父以此功德早生善道，离苦得乐，增上福德，吉祥如意。”
　　良久后，严铮实在感觉支撑不住了，偷偷瞄了严穆清一眼。
　　严穆清似是有所觉，对后面的严铮说道：“严铮过来祭拜太外公。”
　　严铮乖乖地听从了吩咐，起身后双眼盯着眼前的墓碑。
　　严穆清拉着严铮拐过小道，又到了一个墓前。墓碑上照片中的女子笑靥如花。
　　她看看严铮，迟疑了一下，对严铮说道：“严铮，来，拿着玫瑰花，去磕个头吧。”
　　严铮抬起头，疑惑地问：“是姨妈吗？”
　　“……是，是姨妈。”严穆清听见自己这么说。
　　“嗯，好。”获得答复的严铮快速地上前，献上玫瑰花，磕了头。
　　“走吧。”严穆清拉着严铮的手说。

　　出了墓园，严穆清带着严铮将抄好的《金刚经》送至寺庙。
　　寺庙不大，香火也不盛，寥寥几个信徒在佛前上香。
　　严穆清将经文捧给师傅，一再拜托，收到和尚慈悲又怜悯的目光。
　　外公在世时带严穆清来过这里几次，她记得每次来时都是这位和尚接引他们。
　　“大师留步！穆清告辞了！”
　　“阿弥陀佛，施主既然至此，不妨去上柱香！”和尚执合十礼道。
　　严穆清点头应诺，领着严铮一起在佛前上了香。
　　回到家已近12点，因寒食节的缘故，严穆清和严铮草草充了饥，休息一会后，就出了门。
　　绿地广场。
　　午后的太阳明媚温暖，远处的树叶在金色的阳光下随风摇曳，各色花儿开得漂亮精神。草地上的孩子们奔跑着，嬉戏着，欢快至极。严铮认识其中的几个男孩，远远地看到就和他们打招呼，乳燕投林般加入他们的队伍。附近的座椅上坐着几个家长，一脸笑意地看着自家孩子。严穆清在树荫下的座椅上找到块地方，坐了下来，拿出书，看起来。
　　“妈妈，刚刚我们赢了！”
　　严铮小鹿般欢快地跑来，眼睛亮亮的，呼吸急促。
　　“嗯，真棒，和大家伙儿玩得开心吗？”严穆清一边微笑，一边打开水杯，给严铮递了过去。
　　“开心，我和嘉嘉他们开心。豪子他们不那么开心，因为他们输了。”严铮不待喝水，就急急地给严穆清分享他的快乐。
　　“谁说的，豪子他们也开心，你看大家可都高兴着呢。”严穆清摇了摇头，递给严铮帕子让他擦额头上的汗珠。
　　严铮却没接帕子，瞅了一遍四周后，点了点头：“唔，他们也挺开心的。”
　　歇了一会后，放风筝的人渐多，严铮拿着刚刚买的风筝和小伙伴们一起放起了风筝，他们的技术不到家，风筝屡次掉在地上，又屡次跌跌撞撞地飞了起来。孩子们笑着闹着，很是欢喜。

　　清明过后，严穆清的工作恢复了忙碌。今年2月份她带了2个新人，为一男一女，男生叫赵朗，家在本地，家境中上，为人诚恳，做事勤快，有着本地男人特有的精明，而女生名叫韩露，家在外地，长相漂亮，性格活泼，只是家境顶多算小康。虽然不是第一次带新人，但是毫无疑问，带新人还是无可避免地给严穆清带来了一些压力。
　　严穆清的工作是在一家研究院做研究员，她的研究项目是生物物理方向的，不可避免带有危险，比如辐射和污染，所以工作时严穆清防辐射服都仔细穿好，长时间呆在核实验室，手套口罩面面俱到，以免实验室的细菌污染造成不必要的身体损伤。而带新人的不到2个月内，已发生了3起小事故，2个新人虽然不至于战战兢兢，但是也打起了精神，唯恐再出什么差错。
　　这天，严穆清带着2个新人做指导后，赵朗出了核实验室摘下口罩说：“咱们也算是为国家做奉献了，这就叫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言谈间颇带嬉笑。
　　韩露嗤嗤一笑：“咱这叫啥奉献呀，你没拿钱似的？穆清姐你说是吧。”
　　严穆清抿嘴笑道：“我不知道这算不算贡献，我只是认为任何行业任何从业者只要不违背法律和道德便都值得人尊敬，咱们没有什么特别的。”顿了一下，阖下眼睑，抬起头看着赵朗，凝重地说道：“但是，说实话比起老一辈来说我们现在的待遇真的好了太多。”

　　下班的时候严铮又一次坐在大厅的椅子上等着严穆清。
　　只见他歪着头，嘟着嘴，眼睛里满是无奈：“豪子他爸爸又一次接我了！你又把我忘了！”
　　严穆清很是羞愧，连连讨饶：“对不起啊，我今天有点忙，就拜托了豪子的爸爸，下一次我尽量抽时间……”
　　“你上一次也是这么说，上上一次，上上上一次，上上上上一次都是，数不清的上一次！哼！”严铮打断了她的话，气鼓鼓地呛声。
　　“是这样，你说的没错，我都知道，呵呵。”严穆清尴尬地笑道。
　　一直到车上严铮仍是气鼓鼓，头转向靠窗的一边，两手交叉放于胸前，嘴撅得可以挂起油壶了。严穆清寻思着往常这样的事常发生，怎么今天严铮这么生气，便装作不在意地问道：“严铮今天有什么开心的事吗？”
　　严铮语带愤愤：“我今天又得了优，挺开心的。”
　　“哦？那今天有什么不开心的吗？”此时严穆清觉得自己的耳朵快要支起来了。
　　“嘉嘉今天也得优了。”
　　“所以呢？因为这个不高兴吗？”
　　“我才没那么小气呢！嘉嘉说这周末他们全家要去游乐园，是全家都去，全家，”说着，严铮抽抽气，“嘉嘉，嘉嘉妈妈，嘉嘉爸爸也去，还有嘉嘉爷爷，嘉嘉奶奶，就他家可可不去。”可可是嘉嘉家的狗，严穆清知道。
　　严穆清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得好声好气地说道：“我们周末也去游乐园吧。”
　　严铮此时才扭过头来，眨了眨眼：“姨婆能不能也一起去呀？”
　　严穆清舔了舔嘴唇，劝道：“姨婆年纪大了，身体受不住，不大适合去去游乐园。”
　　“姨婆才不老，”严铮马上反驳，“姨婆接我回家时，大家都夸我姨婆年轻漂亮，还有人说姨婆是我妈妈。”
　　“呵呵，你姨婆确实年轻漂亮。”
　　“嘉嘉奶奶比我姨婆老，她就去了游乐园。”严铮紧追不放。
　　严穆清此时没了折，只得投降：“好吧，我说实话，你知道的，你姨婆最近很忙，正忙着筹备画展呢，所以可能没有时间……”
　　“那我们打电话问问她行不？要是她有空，就可以一起去了。”不待说完，严铮就急急地出主意。
　　待看到严穆清无奈地点了点头后，严铮就拨通了严琼英的电话，开口就是：“姨婆，我们周末去游乐园吧！”
　　电话那头的严琼英起先有点蒙，弄清事情后考虑了一小会，就答应了下来。
　　严铮喜笑颜开，之前和严琼英通话的哀怨也不见踪影了。显然，他很满意此次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