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骨》左边的橘子猫

39、将军

　　漠牙住在云中阁，犹如囚笼困兽，在将军府里的下人都称漠牙为“公子”，只有慕容战会喊他的名字。

　　他不是将军的孩子，但他的名字是慕容战起的。慕容战每次回都城，都会登上云中阁看看漠牙，今次也不例外，先让下人通报一声，随后他处理一些锁事，便换上了常服，登上了云中阁。

　　第一件事儿是装作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漠牙脚踝上的寒铁链子。

　　漠牙习惯了，只当自己不曾发现。

　　慕容战生就一副刚毅面孔，既威严又正气，是个战无不胜的将军模样。

　　那时漠牙背靠在窗边上，透过窗子看看外面的飞鸟，眼里有些羡慕。

　　漠牙对慕容战问道：“将军可是受了重伤？”

　　“不曾。”

　　“可你身上带了股血腥味。”

　　“慕容戈做了些错事，我罚了他，如此而已。”

　　错事儿自然是因为慕容戈将漠牙偷偷带了出去，漠牙也不点破，只是笑。

　　慕容战自顾自的在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一碗茶，随后慕容战叹息道：“漠牙，我本不想将你束缚在云中阁上。但你是柄没有鞘的刀。我不知道这寒铁锁链究竟还能困你多久。”

　　“将军可以斩断我的手脚。”漠牙趴在床边，对着窗外伸出一只手，确有一只白鸟立在他的食指上，与他茫然对视。

　　慕容战在战场上杀伐决断，即便是刚刚将自己的血亲打的皮开肉绽，慕容战也不曾有过犹豫。

　　但他说：“我不愿意如此待你。”

　　所以漠牙一直没有告诉慕容战，其实这条寒铁链早已困不住他了。

　　能被困住的，只是人心。

　　慕容战难得回来一趟，也想和漠牙闲话家常几句，他说道：“此次回都城，倒也知道了几件趣事儿。听闻单家的大儿子娶了一代名妓，被他爹轰出了家门。”

　　慕容战生的一身傲骨，刚正不阿，但也只有漠牙知道，这位将军闲暇的时候，十分喜欢听一些琐碎的八卦。

　　将军是个不可貌相的人。

　　“单家的大公子，确实是出息了。”将军如此评价道。

　　单桐成亲以后打算带着自己的夫人出门游山玩水一阵子，全当是为了增进夫妻二人之间的感情，依依现如今嫁了人，对相公千依百顺的很。

　　叫上老李和他媳妇儿，带着小梅，一家子几口人打算出趟远门。

　　“周游列国，放松心情。”单桐是如此说的。

　　临行前也没什么特别要告别的人，解衣起了个大早，拽着无夜去城门口送送这对新婚的小夫妻。

　　“别过”单桐对解衣和无夜如此说道。

　　几个人并没有过多的寒暄。苏解衣原本有好些嘱托，例如依依总觉得自己配不上他，要多担待些，又例如出门在外得小心提防，指不定会遇上什么样的匪徒。

　　但思来想去，最后还是汇聚成了一句话：“照顾好她，保重。”

　　无夜则打了个哈欠，留下一句：“穷极了，就到独孤家的铺子打秋风，报我名字。”

　　待到单桐和柳依依渐行渐远，解衣也还是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

　　“如此舍不得，不跟她一块儿走？”无夜将双手背在身后，对解衣问道。

　　“有她相公，老李也是常年跟在她身边的，依依心里有数，平遥帝都都对她来说，欢喜太少，愁闷太多多，走了也好。”

　　独孤无夜一展折扇，嘴脸带着一弯浅笑,说道：“你分明是放心不下我，不然哪儿来这么多废话。”

　　“十个花魁加起来都没你一个能惹事儿。”

　　独孤无夜一收折扇，颇有些骄傲。

　　“你也无需担心，单桐虽不是个好东西，但对花魁一片赤忱，世间的事儿原也不过如此，都是一物降一物。”

　　“你说什么呢？”

　　“回家，老爷饿了！”无夜拽着解衣回了城。

　　单桐载着自家漂亮媳妇儿出了城，他跟老李坐在马车前头，所以一眼就看见躲在树后的单誉，随即勒马停车，打算出门前，和自家弟弟说两句闲话。这事儿没有告诉他如花似玉的夫人，毕竟是他夺人所爱，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介怀，只见他故作镇定的朝着单誉那边走去，从怀里掏出一方包着东西的帕子，将那东西递还给了单誉。

　　帕子里包的是一只玉镯。

　　“快刀斩乱麻，断个干净才是。”

　　单誉手下那只镯子，说道：“哥哥说的是，哥哥待她，自然会比我用心许多。”

　　搬进状元府的前一天，独孤无夜和苏解衣是趁着夜色悄悄摸摸的溜进去的。

　　解衣也不是很明白独孤无夜，明明是进自己家的门，非要弄得跟毛贼一样。

　　“明日我搬进这宅子，难保上门的宾客会将我这儿的门槛踏平，到时候我可顾不上陪你。”

　　“你既这么说，我就这么信。”苏解衣冷眼旁观道：“当真不是想爬个墙而已？”

　　“我哪里是这么无聊的人！”只见文状元站在家门口，伸手往中间划了一下，说道：“宅子左边归我，右边归你。”

　　“你往房契上写我名字了？”

　　“写了。”独孤无夜一甩袖子，将双手背到了身后，摆出一副官架子，大摇大摆的往前走着。

　　“爷，您这手笔很是豪气。”

　　平遥的武状元历来没有自己的府邸，大多都是看今科文状元怎么安排，无夜这般大方的也属少见，但苏解衣心里总觉得不大合适，她打算在状元府的隔壁搭一个小小的竹院。

　　“你嫌这房子不好！”独孤无夜指着苏解衣的鼻子尖痛骂道。

　　“我怕别人非议，反常必有妖的道理你不懂？我就住你隔壁，往来也是方便的。”

　　“哼。”独孤无夜回以一记冷哼：“那我就将你的名字从房契上抹去，你就给我当个看门小厮吧！”

　　“无夜。”

　　“干嘛？”

　　“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淌这趟浑水，老老实实的做个普普通通的姑娘不好吗？”

　　“世间对姑娘家太严苛，有许多的容不得，不公了些。”

　　独孤无夜带着苏解衣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逛过去，随后她一扭头对苏解衣笑道：“我原以为是孤身一人，却没想到还能在世间遇到你。上苍待我不薄。”

　　苏解衣没忍住叹了口气。

　　十个花魁都没独孤无夜一个能惹事儿。

　　“我只望你平安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