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林王座》封磬石

5、生病

　　她不敢像蒙珞那般，直接喝河里面的水。虽然这水生喝对体质强的人而言也没什么大问题，最多就拉拉肚子，但高芷歌不想腹泻，宁可麻烦点，把水烧开再喝。
　　蒙珞第一次见到刀。
　　她没想到这么小小薄薄的一片居然可以这么坚硬和锋利，如此轻易地就把长牙兽的皮割开，割肉也因为它变得方便和简单起来。哪怕是以前在族里面的时候，都是先由兽人用牙齿和利爪把猎物撕成一块块肉，才交给雌性们做成熟肉。
　　虽然有时候雌性也会用一些锋利的石片代替牙齿和爪子把肉割开，但那些完全不能跟这把叫刀的东西相比。
　　蒙珞熟门熟路地用刀从长牙兽的下门一路切到脖颈处，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后，便开始用手撕扯口子两边，同时用力，慢慢地把整张皮剥下来。
　　“剥好了！”很快，蒙珞就把整张兽皮都剥了下来。她两手捧着剥好的兽皮来到高芷歌面前，一副邀赏的模样。
　　“嗯。”虽然有些地方被对方不小心用刀子划伤了，但整体来说还是能用的。这张兽皮大概能做两个人的衣服了吧？高芷歌心想，她以后可能要在这里生活很长一段时间，入乡随俗，以前那些衣服是不能再穿了。
　　“先放在水里泡段时间吧。”高芷歌拿着兽皮放到河里，毛面朝下，四角用石头轻轻压着，防止被冲走。虽然她也不懂得怎么才能做出一张上好的熟皮来，但是按照原理来操作，就绝对没问题。
　　熟皮与生皮的最大区别就是前者内层的蛋白质结构发生了改变，所以她只要想办法把这张兽皮的蛋白质变性，这样皮子就不容易腐烂了。
　　当然，在此之前，皮子上的肉膜和脂肪还是要清洗干净的，还有那股味道也要除去，她可不想天天都闻着那股臭味。
　　蒙珞切了长牙兽身上最好的一块肉递给高芷歌。高芷歌看着那肉上面几乎全是膘，白的黄的混成一团。扑鼻而来的腥味以及刺激的视觉享受，让她差点就把昨天中午吃的方便面给吐了出来。
　　她最厌恶的就是肥肉了，但看到蒙珞一副献宝的样子，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刚想接过那一大块肥肉，高芷歌忽然想到了什么，丢下一句“你先帮我拿着啊”，然后跑到不远处摘下几张宽大的叶子，交叉叠在一起，让对方把肥肉放到叶子上面。
　　蒙珞不明所以，只好按照雌性说的那样把肉放到叶子上面，心里则在想：怎么跟她想的不一样？小时候见到阿父把膘肉给阿母的时候，阿母都很开心的，膘肉可是个好东西，只有出去打猎的兽人才能吃到，怎么说雌性都应该高兴才对……可看到对方的反应又不像是不开心……
　　“蒙珞！”高芷歌高兴地喊道，“像这个还有吗？”
　　“膘肉吗？”蒙珞想了想，之后摇了摇头，“长牙兽身上只有这个部位是膘肉，其它地方很少。”
　　“这样啊……”虽然知道结果，但高芷歌还是不免有些失落。“我想用它来炼油，可是它……”她比划了一下那块膘肉的大小，想表达可能不够的意思。
　　她见蒙珞露出一副思索的表情看着那块膘肉，心想对方可能不知道油是什么，便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油可是个好东西，不但可以作调料，把肉变得好吃，还可以做肥皂，除去兽皮上的味道……”
　　蒙珞似懂非懂地听着，她不知道肥皂是什么东西，但是油可以把肉变得好吃……难道会跟黄皮鹿的肉一样好吃吗？
　　高芷歌拿着刀跑到长牙兽的尸体上割了两只后腿下来烤。蒙珞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突然变回狮子，咬住长牙兽的尸体就要向远处走去。
　　“诶！蒙珞，你去哪？”高芷歌看着对方这副模样，心想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子吧？
　　“吃肉。”因为咬着东西，蒙珞的声音有些模糊，不过高芷歌还是听清楚了。
　　“你不会就只吃那个吧？”高芷歌有些崩溃，“不把它烤熟吗？”
　　蒙珞想了想：“兽人都吃生的，不吃熟的。”
　　“那昨天你不是吃了一块熟肉吗？”
　　“……”
　　“你看，我都帮你烤了一块……”高芷歌以为是对方不会烤肉，所以只能一直吃生肉。
　　巨大的狮子还是站在那里不动，似乎没有回头的意思。
　　高芷歌不死心地看着对方。一人一兽就这么僵持着。最后是狮子的身子先动了，高芷歌有那么一刹那的喜悦，然而当她看到的是对方是往相反的方向走去的时候，心情忍不住低落起来。
　　她只能用文化差异来安慰自己，心里想的却是有一天与这里格格不入的自己会不会被当成异端烧死。
　　连烤好的腱子肉都只吃了几口，便再也没胃口吃下去。
　　高芷歌胡思乱想了一会儿，然后开始跑到河边去挖泥。她必须让自己忙起来，才不会让自己随便乱想。何况，她确实有很多事情要做，比如那张兽皮，比如她得做几个容器。
　　不能总是用她那水壶里的饭盒。
　　总之，她要想在这里活下去，还有好多事情要做的。
　　高芷歌把泥里细小的石粒和树枝之类的挑出来，光是这一项就花了几乎一个小时的时间。蒙珞已经吃完回来了，好奇地趴在一边看着她。
　　高芷歌没理她，准确地说，她不知道怎么面对对方，尤其是知道对方吃生肉的情况下。哪怕对方是变回兽形吃的。在她心里，从蒙珞在她面前变作人形态后，她就已经把对方当成一个人看了，而不仅仅是一头狮子。
　　高芷歌心中烦恼，只好假装看不到对方，只专心捏造自己的泥碗。她先在光滑平整的石头上面撒上一层草木灰，然后再把一团泥拍到上面，拍扁成一个圆饼。之后再在圆的边缘上捏高出一层，然后再去拿泥团，搓成长条，沿着圆饼边缘放下，把相接处捏平，连成一个整体，如此，一圈一圈地叠上去。
　　她如法炮制地再捏了三个碗，把四个碗放到阴凉处晾干。为了干得快点，她还在那边清出一块空地，架起火堆，把四个碗放在火附近烘干。
　　在等待的过程，她去河边捡了一块形状比较容易弄成石锛的石头，然后开始艰难地磨制。
　　蒙珞看着对方里里外外地忙碌，心想高的阿母在族里一定是大祭司，而高是未来的大祭司。只有大祭司会造出天火，会制造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大祭司能跟兽神交流，神把这些东西教会了大祭司后，大祭司再教给族人。
　　她见高似乎磨得很辛苦的样子，便变回人形，自告奋勇地上去帮她磨。蒙珞以前在族里见到过族人怎么把石头磨得更锋利，心想高肯定也是想要把这块石头磨得锋利。
　　磨石头确实很累人，高芷歌没吃什么东西，几乎没有力气去磨石头，但是她看到刚才剩下的烤熟的腱子肉，就会想到蒙珞吞食生肉的场景，心里对肉类就更反胃了。即便肚子再饿，也没有进食的欲望。
　　高芷歌把打磨石锛的工作交给蒙珞后，便一脸疲惫地去看那四个碗怎么样了。
　　唔……还得在等一会儿。
　　高芷歌又添了些树枝，然后在树下面坐了下来。她本来是盯着虚空在发呆的，但最后却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之中似乎听到什么人在耳边讲话，然后也不知道是谁把一碗味道很苦的水给她喂了下去。她不想喝，可是却有一股力量紧紧掰开她的嘴，硬是把那很苦的水给她灌了下去。饶是这样，她也很惊讶自己居然没被苦醒，反而是沉沉地又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之后又睡了多久，高芷歌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喉咙渴得要死，勉强发出了一点声音，紧接着就有人过来给她喂了水。
　　这次的水终于不是苦的了，而是温温凉凉的，带着一丝儿甜味。高芷歌一下子喝了个心满意足，睁开眼后看到的就是蒙珞那张激动得快哭的脸。
　　“高，你活下来了！”蒙珞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谁也不知道当她看到睡过去的高芷歌时，心里突然一阵没来由的恐慌。果然，当她跑过去想要叫醒对方的时候怎么也叫不醒，突然就想起了自己的阿母当初也是这样子睡过去之后，就再也醒不过来。
　　她突然好怕高和阿母一样，睡过去之后就再也醒不过来！
　　蒙珞想起森林外住着的一个年老的流浪兽人，顾不上其他什么，立即变回兽形，背起高芷歌就往森林外跑去。
　　那个流浪兽人是一位雌性兽人，曾经她的部族还在的时候，帮着族里的大祭司干过活，也懂点巫术。后来部族被灭，她不肯加入其它部族，就成为了流浪兽人。年老之后就住在森林外的山洞里，替经过和附近的人看病，换取物资过活。
　　高芷歌因为穿越到陌生世界之后，有些水土不服，又连续两天受到了惊吓，加上疲劳，休息不充分，不吃东西……一系列问题引起了低烧。
　　这时她还没察觉，又在河边捏碗的时候沾了水、受了凉，病情加重。蒙珞把她送到流浪兽人那里的时候已经发起了高烧。原本流浪兽人看到她这个样子是不想救了的，用她的话来说就是灵魂受到兽神的召唤，准备去侍奉神了，回不来了。
　　蒙珞不相信，也许是上一次阿母就是这样离开了她，而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阿母离去，自己无能为力的感觉让她心里多了一种执念。
　　那就是一定要把高救回来。
　　蒙珞跟对方说用五张兽皮，其中一张还是成年长鼻兽的皮子来救高，还把高的小刀当做交换给了对方。
　　流浪兽人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石刀”，她已经年老，牙齿和爪子不再锋利，而这把“石刀”却恰好弥补了她这一缺憾。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咬咬牙，转身拿出了一颗药丸。
　　她说：“这是我部族在的时候，大祭司给我的，这是神赐予的救命东西。我还想把它留给自己的，但现在……喂她吃下去吧，她能不能活下来就看神的旨意了。”
　　蒙珞不疑有他，赶紧点头，小心翼翼地接过那颗神赐予的药丸，神色紧张地把药喂了高芷歌的嘴里，看着对方把药吃下去后才放下心来。
　　高芷歌的烧果然退了下来，然后又被灌了流浪兽人的其他药，昏睡了整整一天后，终于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