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骨+古剑]赠你青玉簪》松影明河

8、莲城

　　舜华生性警惕，虽没到曹操“梦中好杀人”的地步，可换了不熟悉的环境，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迷迷乎乎到了半夜，忽然听到花秀才那屋有响动。

　　起初，舜华还以为是有人起夜，但那脚步声一路出了院门，她才觉得不对。

　　她一动，霓千丈也醒了，问道：“怎么了？”

　　阿槿低声道：“有人出去了。听脚步声，是花千骨。这大半夜的，不会有危险吧？”

　　霓千丈笑道：“看看就是了。”从墟鼎中掏出一面琉璃镜，施展微观之术。

　　——只见花千骨出了院门，一路朝村子里走去，一路上遇到了若干鬼怪。

　　但她身上披着蜀山御魔锦，寻常鬼怪靠近不得，倒也相安无事。

　　她摸到了村子里，仗着身量小，钻过了好几家的篱笆，刺破手指，将血底在了家畜身上。

　　她的血液很奇特，那些家畜沾之即亡，连哀嚎都来不及！

　　舜华蹙眉：“这也太过了。”

　　山村贫瘠，村民们多靠家畜卖钱补贴家用，而死了的家畜，是不值钱的。

　　霓千丈对这些民生不了解，只觉此女报负心太强，对舜华道：“我本就不赞成你与此女多接触，却不想她心性竟是如此不堪！此女本就浑身煞气，克人不克己。她娘早逝、她爹印堂发黑，至多还有十几年寿命，都是被她克的。我们明日一早，便早早离去吧。”

　　舜华一怔，若有所思。

　　——她从前生活在一个鬼神皆是传说的世界，而后几度执行任务，虽也到过修仙世界，但她的主要心思都用在了□□上，完事就走人，跟本不曾想过要融入那些世界。

　　因而，转世到此界已有数载，她都一直没有完全融入，总觉得这世上不应该有这些怪力乱神之事。

　　就在今日，她还因几个顽童的话而恼怒，却忘了这本就是一个仙人满地走，妖魔多如狗的世界！

　　如今被霓千丈一言点醒，她仔细反思，终于诚心融入其中，心境更上一层楼。
　　这却是意外之喜了。

　　霓千丈见她顿悟，虽不知为何，却也十分高兴。

　　第二日一早，晨曦未露，父女而人便悄然起身，在榻上留了两块儿金砖，便御剑走了。

　　霓千丈十分不解：“阿槿，你留那么多金子干嘛？”

　　舜华笑道：“那花秀才有了钱，好歹生病时能找个好大夫。”

　　霓千丈摇了摇头：“药医不死病，却治不了命。这花秀才若一直养着那花千骨，被克死是一定的！”

　　说着，他有些厌恶地皱了皱眉，声音发冷：“那花千骨分明命中带煞，却还不知积德聚福。哼！你留再多的金子又有什么用？”

　　舜华哑然。

　　她只是短时间内还没完全转过来弯儿，还带着前世的思想：这世上没什么事是一块儿金砖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块！

　　但这花家的情况，却非是以常理能够推断的，更不能用钱财解决。

　　而且，她几世皆富贵，虽对民生了解，却也不曾细想：两块儿金砖对于花家这样的家庭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再说天光一亮，花秀才便起身做饭。待饭菜上了桌，他让花千骨喊客人吃饭时，才发现已是人去屋空。

　　花千骨情绪十分低落，对花秀才道：“爹，他们走了，留下了这个。”

　　两块金砖差不多有二十两，对年幼的花千骨来说份量可不轻，她兜在衣摆里兜过来，可是费了不小的劲儿。

　　花千骨长在山村，又年幼，去的最远的地方不过山下镇上的集市。平日里，大家买东西大多用铜钱，偶尔能见到碎银子，却从未见过金子。

　　因此，她并不认得这是什么，只是觉得这东西就像昨天那个姐姐头绳上系的金花一般，又美丽又耀眼，令她爱不释手！

　　花秀才却吓了一跳，连忙接过来，对花千骨叮嘱：“小骨，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

　　花千骨不解：“为什么？爹，这个好漂亮，能给我玩儿吗？”

　　花秀才叹了口气：“不行啊小骨，这个东西，绝世不能让别人知道！唉～霓大侠想来是见我们潦倒，才留了这个。他本是一片好心，但在这种小地方……怀璧其罪呀！”

　　花千骨尚且懵懂，并不明白父亲的意思。可她却很听父亲的话，虽然极喜欢这东西，极想拿着把玩，却依然放弃了，并答应父亲：绝对不会说出去。

　　再说舜华父女。

　　一连三、四日，两人晓行夜宿，终于到了莲城地界。

　　莲城建在沙漠之中，原本只是一片不大的绿洲。

　　第一代城主建城之后，便引了数道河流于此经过，并施展大法力疏理地脉、移植灵脉。

　　如此数万载过去，别的绿洲沧海桑田，唯这一处长盛不衰！

　　因霓千丈早早便传信与城主无垢，二人到了城门口，便被无垢宫的人接住了。

　　那是个白衣女子，身姿纤柔，五官秀丽，脸上却有一块红色的印记，破坏了整体的美感。

　　舜华想起霓千丈对她普及的莲城二三事，知道莲城的婢女脸上都有这个印记，便不再多家关注。

　　那女子大约是知晓无垢要收她为徒，一见面便不着痕迹地观察她，见她小小年纪不卑不亢，沉稳有度，眼中闪过满意之色，笑道：“碧落等候多时了。霓掌门，少主，请跟奴婢来。”

　　霓千丈道声：“有劳。”

　　舜华却蹙眉道：“我不是你的少主。”她虽然答应了父亲要拜无垢为师，却没有说过不为难这无垢上仙。

　　碧落见她皱着一张脸，嘟着唇强调，方才小大人般的气质瞬间破坏殆尽，多了些小孩子该有的娇气，不由眉眼一弯，笑着哄她：“的确，现在还不是。不过，很快就是了嘛！城主已广发请柬，邀各大门派与五上仙来观礼。城中也早已准备妥当，明日便是吉时，正可行拜师大典。”

　　说话间几人已入了城，舜华只觉一片金光闪闪，刺得她睁不开眼。

　　她闭眼缓了缓，这才慢慢适应。

　　但见城中玉阶金柱，以盐铺地，美不美倒在其次，只觉一股“壕”气扑面而来！

　　霓千丈来过莲城倒也还好，舜华不由嘴角一抽，对碧落道：“你们城主的审美……很特别！”说完还点了点头，以示肯定。

　　碧落也有些尴尬。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欣赏的了莲城的建筑风格，而眼前的少主，明显就是欣赏不了的那一种。

　　其实，对这样的风格，她初到莲城时，也是拒绝的。但时间长了，居然习惯了！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当然了，虽然是事实，碧落却不能这么对少主说，只能从文化层面解释：“莲城以金德立，所以尚金、白二色。”
　　舜华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心里却是嗤之以鼻。

　　——她大祁帝国亦是以金德立国，长兴宫的建筑同样是金、白二色为主。可是长兴宫却建得贵而不奢、丽而不俗，绝对不会让人联想到“壕”字！

　　但她来莲城，实际上就是表明了莲城与蓬莱的交好之意，这种得罪人的话，自然是不能说出来的。

　　一路上，碧落又讲了些莲城的趣事，也算宾主尽欢。

　　然后，城主府便到了。

　　进了城主府，碧落引着两人到了正殿。殿中正有一人负手背门而立，白衣如雪，勾勒出清瘦挺拔的身姿；乌发如墨，以玉冠将部分挽起，垂下碧珠流苏压在鬓角。

　　好一个挺拔俊逸的莲城之主，单一个背影，便能勾起人无限的遐思。

　　许是听到了脚步声，那人徐徐转过身来，只一个照面，便将人腾起的万缕遐思尽数斩却。

　　无他，冷！

　　很冷！

　　非常冷！

　　简直冷若冰霜！

　　——这是舜华对无垢的第一印象。

　　而这人，也只能是无垢！

　　霓千丈领着她上前见礼：“无垢上仙。”

　　无垢淡淡颔首：“恭候多时。两位一路劳顿，不若梳洗一翻，早作休恬。明日午时，来参加拜师大典。”

　　霓千丈客随主便：“也好。”语罢，便跟着碧落前往客院。

　　可是，他都走了好几步了，却发现舜华并未跟过来。

　　他奇怪地回头一看，却见舜华正直直盯着无垢，眉眼冷淡，不言不语。

　　他心头一跳，暗道：不好！

　　——舜华对他自作主张给她找了个师父这件事，本就不大乐意。而她之所以答应，不过是不让他失信于人罢了。

　　只这一路都相安无事，霓千丈便以为这事儿已经过了。谁曾想，她在这儿等着呢！

　　“阿槿。”霓千丈心下哀叹，面上确若无其事，“走吧，你不是累了么？”

　　舜华无语地转头看了他一眼，便又回头盯着无垢。

　　无垢道：“霓掌门先去休息吧。想必，我这徒儿有话要单独对我说。”

　　霓千丈看了眼舜华，见她微微点头，便放下心来，跟着碧落出去了。

　　舜华道：“我还不是你徒儿。”

　　无垢淡淡一笑，在冰雪雕铸的容颜上，恰如绝巅上的雪莲乍然绽放，万分惑人心神。

　　舜华却不为所动：“我还不是你徒弟。”

　　无垢徐徐道：“可是，你已经在这儿了。”

　　舜华不以为然：“我怎么来的，还可以怎么走。娘与阿姐都在等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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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若干年后，漫天来莲城看望舜华。一进城门……
“啊！好刺眼！”
舜华疑惑：“是吗？我觉得很好看啊！”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