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天赐通灵》不可居无竹

63、第七壁画三

　　装着惊梦铃的锦囊慢悠悠沉入水底，水面上咕嘟咕嘟冒出一串气泡。
　　罗卿在摘星湖边站了一会，总觉得心有余悸。壁画中的四象山，沈抱素交给自己的坏了的惊梦铃，还有锁魂灯里器灵化成的凶煞……千头万绪理不出个所以然。
　　他陪了昏昏沉沉的沈四方两天一夜，第三日清晨，初阳刚从山后冒出个头，忽然无端的手脚一软，头昏眼花，眼前像是蒙了层白纱。罗卿踉踉跄跄的靠在一根竹子上，指甲狠狠掐着眉心，试图让自己清醒些。
　　在壁画中停留的时间长短，是由通灵师本身的实力决定的。
　　两天一夜，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晕眩愈发厉害，罗卿看见自己的手掌一点点变得透明，无数荧光飞散，连身边的翠竹也模糊起来，仿佛一场大梦将要醒来。他竭力维持着通灵，试图从枯竭的魂魄之力中再搜刮出一星半点的力量来。头痛欲裂，魂魄摇摇欲坠，好像用力一握就会碎掉。
　　耳边传来一声轻叹：“……看在你这么努力的份上，我就再帮你一把。”
　　叹息声悠悠的在耳边打了个转，忽然所有的不适都消失了，身体仿佛跌入温水之中，轻飘飘的，手脚却沉重得抬不起来，只能勉强转转脖子，眨眨眼。
　　初代天算子出现在他身边，晃着一把折扇，道：“你看好了。”
　　罗卿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呵！好大一面光洁的玉璧，还有华光流转。
　　须臾，玉璧上呈现出一幅熟悉的画面。

　　灵泉竹屋。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日，沈四方被饿醒了。他翻了个身，嘟囔道：“阿卿，我好饿啊。”
　　没有人回应。
　　沈四方动了动，忽然感到不大对劲。他掀了被子坐起来，四处张望：“阿卿？”煞气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沈四方从未这般头脑清醒过，清醒得他心也凉了。
　　罗卿不见了。
　　他连鞋也没穿，赤足跑到摘星湖畔，连滚带爬的扑倒在墓碑前。摆在墓碑前的干枯花束不知被谁取走，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沾满湖水，或是露水的铜铃。
　　沈四方去拾了几次，才把铜铃拾起，郑重又珍重的捂进怀里，额头抵在墓碑上，低声道：“阿卿，是你来看我了吗？”
　　被困在通灵之境的罗卿：“……”
　　初代天算子笑得像只成了精的狐狸，“唰”抖开扇子遮住脸。
　　罗卿：“惊梦铃是你放回去的？？？”
　　初代天算子连连摇头：“非也非也，从他捡到惊梦铃的那刻起，这铜铃就已经认主了。你以为区区摘星湖的天然封印能困住它？”
　　罗卿一点一点拧起眉毛：“所以，惊梦铃是你让他捡到的？！”
　　“这个我不清楚。”初代天算子露出无辜的神情，“我只是一缕残留的意识，只记得当年的我布下了一个很大很大不得了的局。”
　　罗卿头一次有了掐死自己的冲动。
　　沈四方捏着铜铃，跪在墓碑前絮絮叨叨的说着话，忽然道：“阿卿，我昏睡的时候做了一个梦。梦见……你没有死，这座葬着你的坟才是梦，只要醒了，一切都还好好的。四象山还是原来的那个四象山，天机阁在，你……也在。”
　　话音未落，铜铃上的惊梦二字骤然一亮，很轻很轻的“叮铃”了一下。
　　刹那间，画面仿佛被撕碎了，漫天纸屑飞舞，带着悲戚的色彩，时光流转，一股脑儿朝着来路迅速退去，伴着“叮叮当当”的脆响。好像有谁牵着头老牛，脖铃儿铛铛，夕阳西下，慢腾腾的朝着血红夕阳，走向远方天边。
　　…………
　　沈四方慢慢睁开眼，瞧见罗卿温声道：“四方，你留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我要带几人去后山布阵，一起来吧。
　　孰真孰假？实耶虚耶？
　　沈四方突然一个激灵。
　　他像是彻底梦醒了般，眼中重新有了光彩，道：“不，我要留在这拖住他们！”
　　罗卿失笑：“你又不曾见过血……”
　　下一刻，沈四方却用行动让他住了口。
　　刁钻的出剑角度，精准狠辣的手段，招招致命，剑招起承转合流畅得不像是第一次杀人。血花飞舞，如落英缤纷。
　　这一年，他不过十四岁。
　　画面定格。
　　壁画轰然崩碎，三千小世界尽数消亡，初代天算子笑了笑，不等罗卿开口，将两人一同送了出去。
　　深壑之上早已空无一人。那些五颜六色开花了似的帐篷撤走了，这里又成了一片空落落的冰原。
　　沈抱素摸着头从地上爬起来，道：“嘶——人呢？莫非我们在里面呆了很久？不过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阿卿，阿卿你知道是怎么……阿卿？”他紧张的吞了吞唾沫。罗卿现在的神情让他感到害怕。
　　罗卿抓着他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揪起来，道：“沈四方！你！你……”话还未出口，鼻子一酸，撇开头去。
　　沈抱素慌了：“我我我怎么了？？？”
　　罗卿道：“我……现在想打死你这个小兔崽子！”他本想说我全部都看到了，却猛然想起沈抱素三番两次死活不肯吐露真相，怕这惊梦铃还有什么忌讳之处，赶紧改了口。
　　沈抱素：“阿卿你想打就打！我绝对不还手！只是——天寒地冻的，我瞧那边东方师叔还给我们留了个帐篷，不如进去再打？”
　　罗卿被他贫得哭笑不得。打是不可能真的打，壁画里沈四方那断臂的模样还历历在目，哪里狠得下心。他嘴硬道：“你是笃定我不会在东方逸面前对你如何，才敢这么说。会耍心眼了？”
　　沈抱素狡黠一笑，正色道：“怎么会？阿卿，我可老实了。”
　　孤零零的帐篷里钻出来一个人。
　　看见深壑边有两道影子，还以为是看错了，揉了揉眼睛，顿时露出激动之色。
　　沈抱素道：“阿卿，有人过来了。”
　　罗卿回头，仔细辨认，迟疑道：“似乎是师弟身边的近卫，影么？还是暗？”
　　“天算大人！四方尊者！”
　　沈抱素猜测道：“是影吧？”
　　转眼，影立在他们跟前，急切道：“二位大人可算从壁画里出来了！”
　　“我记得你应该是跟在百里风潇身边的，怎么到冰原上守帐篷来了？”罗卿觉得不妙，粗略掐算了一番，色变道，“寒渊出事了？”
　　“不止寒渊，整个北州都要变天了！”影焦急万分，“尊上下落不明，那漠河李氏却突然站出来，不知使了什么手段，让几乎所有原本依附寒渊的势力，尽数倒戈！而且李氏宣布和东州云氏结成云河之盟，联手向东州各方势力施压！四方尊者也尽快回到东州主持大局吧，我等与白侍卫暗中通信，勉强拖了一时……”
　　沈抱素勃然大怒：“云一鹤这狗贼！老子上回不小心着了他的道，他还嚣张起来了！阿卿，我们速速回去！”
　　“不，”罗卿沉吟片刻，断然拒绝，“我要留在北州，跟影去寒渊。”
　　沈抱素惊讶：“为何？”
　　“既然这一次云氏是和李氏联手，那么水行四方楼也必须与寒渊齐心同力，方能渡过危机。”罗卿解释道，“寒渊暂且由我来……影，我若暂且代寒渊之主，权势等同东方逸，你和暗可有异议？”
　　影道：“我等必将竭尽全力，帮助天算大人！”
　　“好！”罗卿对沈抱素道，“事不宜迟，你即刻动身回水行四方楼，理清东州的状况后，以青鸟传信与我。”
　　这节骨眼上，沈抱素也不含糊，点头道：“阿卿，多加小心。”
　　“你也要多加小心。”罗卿目送沈抱素离开后，偏头吩咐影道，“我们也该启程了。走吧，去寒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