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凹凸世界]玻璃壳》卒无名

26、第 26 章

　　大变活人——不是，咸鱼翻身——差点意思，重新做人——凑合吧，想是这么想了，也在心里对自己撂下了看起来有点厉害的狠话，但是老实讲，我至今心里盼的最好的解决方法，还是有什么出路自己有眼力价地跳出来。

　　倘若有那么一条出路，我并不介意付出努力，辛苦、艰难一些，甚至拼命一些也没关系，只要能带来回报。

　　然而我能想到、能做到的路，最后也只有一开始就知道的那条。

　　无非是杀掉能力比我还弱的怪，挣积分，加技能点罢了。

　　自身付出代价以期冀回报，我觉得这很好，很正常。

　　但是如果不仅限于此，我还要令其他存在付出代价，这让我觉得很糟糕。

　　不公平。不对。不应当。

　　但是我怀疑我并没有充分的立场来这么想。

　　我并不是素食主义者，相反，我很喜欢肉食。

　　小时候只知道肉就是肉，见到了宰杀场面，才知道肉食都是一条条曾经的鲜活生命转变而成的。

　　我不知道是我真如我妈所称赞的心地善良，还是只是伪善，让自己心里有个安慰——无论如何，我的确为它们感到难过，我觉得很抱歉。

　　我试图拒绝肉食过，但是家人的不以为意，别人觉得新奇的嬉笑，我没有坚持下去。

　　而且，就此而看，诚然动物会跑会跳会哀会怒，死掉很可怜，植物呢？同样是活的，虽然不会出声不会动。这样不公平。

　　然而不吃肉可以活，米面俱不食，我不是能辟谷的神仙，我会死。

　　我没办法同人真的为此辩论，我心里知道。我想活下去，我不想变成因执着而死，却沦为笑谈的下场。

　　尽管我有挥之不去的罪恶感，因为这样那样的理由，我还是放弃了。

　　所以我想我其实没有资格理直气壮的仇恨，杀戮换取积分这个体系。

　　我原本就是损人利己的大体系中的其中一员。

　　而且明知故犯。

　　如果是生命受到威胁，我想我会奋力相搏，如果有能力的话，会真的试图杀掉对方——这里没有相关律法限制，无需过虑正当防卫与防卫过当的争执。

　　但是挣积分是为了很糟糕的理由，他们没有直接威胁到我，但是我却要主动试图取走他们的性命。

　　考虑到……我没有资格进行逻辑清晰的论述，但我真的觉得很糟糕。

　　很糟糕。

　　然而从中间接获利的话，似乎这种行为非常有效。

　　毫无疑问，最直观的回报是在凹凸大赛这个封闭体系中得到积分——在这里它不仅作为一般等价物，也是实力、地位的象征。

　　其次，在搏斗过程中，如果次次都能全须全尾的活下来，可以积累战斗经验，锻炼体力，格斗技巧，反应力，攻击力，防御力，甚至急中生智的能力，不一而足。

　　再者，心理的变化。肆意杀生当然和君子远庖厨的心理不一样。这在生死关头是关乎性命的事。我不认为托大——觉得能靠嘴炮，靠言语感化对手是多么靠谱的现实做法，就算可以，一次两次重要关头情之所至也罢了，次次依赖如此行为，投机取巧投机倒把，麻木到最后，我会变成什么样的东西？

　　但是，我知道我心里已经做出选择了。

　　我想回去。

　　“就这里吧。”雷狮下令。

　　我环顾四周，这里看上去就是一片普通平原，虽然色彩缤纷而非平和的绿色。不过植被大多低矮，虽然有些沟壑的坡度起伏，视野还是相对开阔，偶有高一点的植物，也分布的很稀疏，不会碍事。动物也不少，且种类繁多，我叫不上名字，看着是高矮胖瘦一应俱全。

　　换言之，这是展开狩猎的好地方。

　　他们神色轻松，但又十分有兴致似的，除了卡米尔脸被帽子围巾遮个大半看不见表情，佩利迫不及待，帕洛斯跃跃欲试，连雷狮看上去都有些兴味盎然。

　　“这一次我一定会赢过雷狮老大！”佩利摩拳擦掌。

　　“佩利，我们不是来竞赛的。”卡米尔说。

　　“切，卡米尔你就会扫兴！”佩利大为不满，“又不是和你……”

　　“好了好了，”帕洛斯笑眯眯地出来打圆场，“一会儿你就是随便打一打，也能收集到数据不是吗。”一句话又像是对着佩利说的，又像是在帮卡米尔圆场。

　　“就是就是！”佩利觉得帕洛斯在帮自己说话，很高兴地附和。

　　我看着有点好笑，又觉得卡米尔在这种家常便饭一样的争执里有点势单力薄的可怜，费心规划又摊上这样的队友，不过他们几个本来就性格迥异，佩利那样的个性更和心思缜密，为人稳重老成的卡米尔合不来就是了。

　　卡米尔皱起眉头，已经走到前面的雷狮倒是先发话了，“行了！少说些没用的废话！”

　　说话间，雷狮跃向远处一片飞禽走兽密集处，挥动雷神之锤，电光萦绕他周身，气势恢宏，一锤下去，效果拔群。不过看着规模还并没有到后来的气吞山河的力度。

　　佩利也蹿出去了，几下蹿了老远，很快，那一片传来接连不断地嘶鸣与哀嚎，夹杂着佩利兴奋的喊声。帕洛斯走之前还笑嘻嘻地往我这们边点了个头，我想是对着卡米尔的招呼，没有动，而卡米尔也没有，帕洛斯不以为意，悠闲的走远，我却觉得他走的方向似乎有些刻意向着坡下，反正后来我是完全看不到他释放的技能的样子了，虽然我早就知道是暗影使者。

　　卡米尔却没动，“你不去吗？”我问他。

　　他看我一眼，视线回到控制面板。

　　我想了一下，往旁边走开几步，他视线从眼角扫过来，我举起双手，“别误会，我避个嫌。我在你旁边，就算不是故意的，也能看见上面写了什么。”虽然也看不懂就是了。

　　我觉得他在旁边，我要是直接看着远处雷狮和佩利各自的战斗，万一被当成另一种掩人耳目的收集信息怎么整，又转念一想，管他呢，又不放我走，迟早要看到，早了解一些总比没有好。下一次再被提问，没有惊讶的样子也不会那么奇怪。

　　我看着雷狮对战那些怪的样子。说对战不准确，实力相差太大，更应该说是雷狮单方面的杀戮，他身姿矫健，动作灵活而洒脱，下手快、准、狠，正如他的名字——带着雷霆之势扑向猎物的雄狮。

　　他好像有意挑选不同物种来打，打完一种就换下一个，多数对手都被轻而易举的轰杀了，但也不是全都一击毙命，现在他的对手是一个像是犀牛又像是野猪的动物，皮糙肉厚，它身上的反光……可能还不是皮，是一层钢铁般的鳞甲，他们已经打了有一会儿。

　　锤子并无锐端，此时大约他与锤子的磨合度还不够，或者只是级别还不够高，锤子本身又并不能做出刀剑那种“削铁如泥”的攻击，和这种抗击打能力强的对手相性不是很好，不过即使如此，对方丧命也只是时间问题吧。

　　我把视线转向佩利。他根本不用技能，完全是肉搏，还是赤膊上阵，样子又狠又凶，不像雷狮的挑选，他来者不拒，对手不论是矫健强壮的走兽，还是娇小玲珑的飞禽，通通不会手下留情，嘴里一直大喊大叫，倒也像是乐在其中。果然是不负设定的，醉心战斗的“狂犬”。

　　跟随佩利的视线角落里，我不经意瞥到卡米尔在看我。

　　他在观察我，就像我观察他们。

　　糟糕……什么的，还好吧。

　　不过我心里一动，忽然回过味儿来，雷狮的武器见面时我见过了，佩利没有用技能，帕洛斯这里看不见，卡米尔没动手，不会是故意的吧？

　　我狐疑地看向他，然而因为在想事情，没控制好，偏头动作幅度大了些，正好和他冷冰冰的视线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