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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惊愕 ...

  •   快要入夏了,院里做事的丫鬟嬷嬷们起得早,绣房的一个丫鬟为了贪凉,便绕到了湖边的假山后,欲从假山后过。这丫鬟也是个不老实的,平素偷懒耍滑不说,走路时又左瞟右瞄,看着湖中漂了东西,便凑上前去看。这一看,骇得她跌坐在地上,似被人死死掐住了喉咙,半晌发不出声音。远远瞧着看不出什么,走近了看是一具女尸,整个人面朝上,整张脸被湖水泡得发白,黑色长发散开,浮在水面上,与头颈交缠。
      那丫鬟一面哭一面爬出了假山,攥着来人的裤脚,颤声指着身后的湖,“有死人……”
      后院里的人不敢耽搁,忙报到了文澜院,彼时宜修已起了身尚在梳洗,南霜得了消息脸色难看的进来了。
      “主子,出事了,园子里的湖里淹死了人。”
      宜修闻言放下手中的梳子,与剪秋对视一眼,皆是惊疑,出宫立府数年,这是府里头一回出了人命。又转身问南霜:“这事可知会了福晋与田嬷嬷?”
      南霜答:“奴才已经要那前来报信的小丫鬟去福晋与田嬷嬷那儿了。”
      “嗯。”宜修面色稍缓,赞道:“你做得很好。”想到前几日那件事,宜修道:“叫从霜进来替我梳头罢,你们也去用了早膳,今日这事怕是轻易不会了。”
      宜修吩咐着要人盯紧从霜,前几日她果是露出了马脚,神色匆匆地从外头回来,又在自个房里待了许久,后宜修亲自将人扣在房里,让宜修与南霜去她屋里,从她屋里寻到了包药,剪秋用绢子包了些,递到宜修面前,宜修捏着绢子里的几味药材闻了,用盆里的水洗了手,道:“这是堕胎药。”
      剪秋大惊,将绢子缠好收入怀中,“她弄这些东西做什么?”
      “只有两个用处,一是给我用,再就是拿这个用来嫁祸我了,总不会是她自己用。”
      “可府里没有谁有孕啊?”剪秋想了想,道。
      “谁晓得。”宜修很是不屑这些不上道的手段,将擦手的布巾放回原处,对剪秋道:“你去看看库房里还有没有补药,不拘什么药材,拿来换了那堕胎药就好。”想了会,还是添了句:“再看她要将那药包搁在哪里,仔细留心着,来日事发便不至于手忙脚乱。”
      听得脚步声,宜修回过神来,从铜镜里看着从霜走近,宜修笑道:“许久没要你替我梳髻了,今日换你来替我来梳。”
      “主子如今都是要绣夏替您梳头,哪里想得到奴才?”话说到最后,竟带了些委屈之意。
      “如今不是要你来梳了?”宜修轻笑,“今日我穿那件藕色合欢花的褂子,你帮我瞧瞧戴哪支钗子。”
      “是,主子只管交给奴才。”从霜欢欢喜喜应了,双手灵动,在宜修的发间穿梭,想着这许是替宜修最后一次盘发,便尽了心。宜修一直搁铜镜里看着从霜,期间从霜的视线撞上宜修的,她也羞涩的避开了,竟是蠢到,没有觉着半分不对劲,宜修忍着笑意。
      柔则的人果真来了文澜院请宜修,含冬带着个小丫鬟到了文澜院,见着宜修,先俯身行了礼,道:“福晋请侧福晋前去逸馨院,有一桩事要请侧福晋去瞧瞧。”
      宜修放下手里的书,寻了页白净的纸夹在尚未看完的那页。“我随你去瞧瞧。”
      “主子!”从霜兀地叫道。
      “嗯?”宜修望着她。
      “让奴才随您去吧。”从霜垂头,避开宜修的目光。
      “好。”宜修点头,“那南霜你便留下来。”
      出了文澜院,在院门口见着了琪华。
      “怎么?你也是去逸馨院?”宜修问道。她原想着这事是针对她,如今看来这事不会轻易了啊。
      “福晋吩咐了,芳华院里的三位格格都要去。”琪华扬声学了那传话丫鬟的话,说完也不理会她身旁逸馨院那传话的丫鬟脸色如何,凑到宜修身侧,压低了声问道:“你可知出了什么事?”
      宜修摇了摇头:“我哪里晓得,左右不是什么好事。”摇头间,珠钗相撞,琅琅作响。
      琪华起先还未注意宜修今日的装束,耳听得这珠环碰撞之声,方凝神看着宜修。宜修未听得琪华开口,偏头去看她,见她满脸揶揄,只觉莫名:“你这般瞧着我做什么?”
      “极少瞧你穿得这么活泼,一时看花了眼。”
      宜修忍俊不禁,啐道:“你何时能正经一些?”
      宜修与琪华是最后到逸馨院的,进屋时下首的三人正陪着柔则喝茶聊天,宜修进来,皆站起来见了礼,才寻着自个的座坐了下来。
      柔则看着这几人,道:“难得见你们来得这么齐,你们先坐着吃会茶,这事待爷来了我们再说也不迟。”
      “瞧着,这是个大阵仗。”琪华伸出头去,以团扇掩面,低声在宜修耳边道。
      “嗯。”
      胤禛下了朝,出了宫门,苏培盛迎了上来,指了指马车旁的小福子,“爷,小福子有事要禀。”
      小福子是特意从府里赶到宫门口来候着胤禛的,见苏培盛提及自己,忙上前来,躬身道:“爷,府里头出事了,福晋递了话到前头,请您回府后去逸馨院一趟。”
      胤禛道:“何事?”
      “早起后院湖里头浮了具女尸,福晋查了此女是浣衣房的丫鬟,更是从前静淞院庶福晋的贴身丫鬟。”小福子粗粗说了。
      胤禛到逸馨院时,众人茶盏里的茶都已冲了两遍,屋里静悄悄的,也无人开口说话,唱戏的人翘首以待,看戏的人好整以暇。胤禛的到来打破了这一方诡异的宁静。
      众人起身问了安,胤禛摆手让她们起了,径自走到柔则身旁的黄花梨木椅子里坐了下来,问:“那丫鬟是怎么回事?”
      胤禛来得急,朝服上的扣子扣得严严实实,身上早已闷出了一身汗,面上也沁出些许。柔则要人拧了个湿帕子递给胤禛,又吩咐人上了茶,才道:“妾想着这丫鬟死得古怪,便要人去她住处搜寻一番,结果倒真有所获。”柔则接过春南递上来的那张薄薄的纸,递至胤禛面前,胤禛将手中的茶盏搁到案上,接过那张纸。展开来看,是那名叫绿染的丫鬟的遗书。上道:“奴才绿染本是静淞院庶福晋李氏身边的贴身丫鬟,一朝主子身死,奴仆尽散。奴才自入浣衣房,夙夜不解,奈何恶仆欺人,此为一。奴才因贪生怕死知主子冤死而不报,夜夜不得眠,此为二。昔日奴才随侍主子身侧,主子被指谋害福晋实受人唆使,后主子勉力讨好此人而未果,此人明知主子死时怀有身孕却不曾未主子言语半分。奴才写下此字条,只为以死明志,报主子之恩,惟愿真凶文澜院侧福晋能被绳之以法。”
      柔则期间仔细地看着胤禛的脸色,见他面色如常的放下手中那张纸,试探着开口:“妾是看此事干系重大,遂待爷来决断……”
      胤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问:“你说呢?”
      柔则不敢多说,只摇了摇头:“妾不敢妄言。”
      胤禛转首将手中那张纸递给苏培盛,“去,让她们都看看,先给侧福晋瞧瞧。”
      苏培盛依言将手里的东西送至宜修身前,宜修接过,粗粗扫了一眼,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望着上首的胤禛,接着便直直跪倒在地上,道:“此事妾并不知晓。”胤禛眸色沉沉,对上他那双眸子,宜修觉得整颗心仿然被什么拧住了,拧得她透不过气来。如此却还是执拗地看着他。
      胤禛坐在高处,是以众人的神色他尽收眼底,视线在众人面上一一扫过,落入眼底的皆是人人震惊。只琪华看完,冷冷一笑:“区区一个奴才,倒是文采斐然。”
      胤禛收回视线,转而问宜修:“你如何说?”
      “这绿染所言实在荒唐,当初李氏是明明白白自己认了罪的,全无半句提及妾,再说她若是自知有孕,又岂会做此等傻事?”
      话落,无人敢言,倒是一旁的月宾添了句:“就怕是她不自知而被旁人知晓了啊。”
      宜修懒得理会她,挺直了背不再做声。
      琪华在一旁道:“这种事她自个不知,倒被她丫鬟知晓了,她那丫鬟倒也忠心,此等事藏着掩着等人埋土里都凉透了再拿出来说。”琪华向来嘴毒,在这群人里又是入府最早的,胤禛若是不开口喝止,月宾纵然面上挂不住,倒还真是不敢说什么,她动了动唇,想了想还是扭过头去不再吭声。
      屋内静了下去,柔则开口:“李氏已死,也无迹可循,且妾也相信宜修,想来那丫头也是心有怨怼 ,才留了这一番话,爷不若让宜修先起来吧。”
      胤禛眸色松动,望着宜修正欲开口,却被初兰抢了先,“福晋待人未免太过宽容了些,那李氏就在那躺着,开棺瞧一瞧不就知晓了?”
      “混账!”胤禛猛地站了起来,指着初兰斥道:“混账东西!人道入土为安入土为安,你倒好,直接要掘人坟墓!”拿过手边的茶盏摔到初兰身前,茶水四溅。
      初兰吓得瑟瑟发抖跪倒在地再不敢开口,旁人冷眼瞧着,清妍未料初兰如此沉不住气,心中不免庆幸,幸而自己没有掺和进去。宜修则想着自己许是知晓那堕胎药的用处了。
      果然,胤禛震怒下无人敢开口,独宜修身后的从霜颤颤地开口:“奴才晓得,侧福晋,是知道庶福晋有孕的,且侧福晋本欲用药打掉那个孩子,后庶福晋自尽,那药无用武之地才吩咐剪秋去埋了,剪秋埋药时奴才瞧见了,后奴才悄悄将那药藏在了自个衣箱里。”说完,从霜朝着宜修磕了个头:“主子,奴才本不该做这些,只是奴才不忍见主子一错再错。”
      从霜话落,众人一片哗然,纷纷望向宜修。胤禛将苏培盛招致身前,俯身耳语一番,苏培盛听了,虽是不解,却还是依言去做了。
      剪秋听完只觉着额角青筋跳得厉害,冲着从霜咬牙切齿:“平日里主子待你不薄。”
      从霜一脸正气凛然:“正是因着主子待奴才不薄,奴才才要说出来……”转首见宜修正冷冷地望着自己,从霜才收敛了些。
      胤禛面无他色,对宜修道:“你先起来,我已吩咐苏培盛带人去搜了,到底如何,待他来了就知晓了。”
      柔则闻言转头飞快的看了胤禛一眼,收回目光时,失落之色尽落旁人眼里。
      “是。”宜修依言起了身。
      初兰依旧跪在地上,面上虽涨得通红,心里却不无得意,心道:待苏培盛回来了,你也嚣张不了多久了。
      苏培盛很快就领着搜查的人来了,手里捧着包用桑皮纸包着的东西,身后亦随了药房的孙大夫。
      “爷,依着那从霜的话,是找到了包药材,奴才亦请了孙大夫过来。”苏培盛上前将那包药呈到胤禛面前。
      胤禛并不看,扬了扬手,示意道:“给孙大夫瞧瞧。”
      “是。”
      众人紧紧盯着孙大夫,柔则搁在椅把上的手亦死死扣住那手把上的花纹,宜修虽早有准备,却还是提着那颗心。孙大夫接过药材,解开细细查看了一番,才躬身道:“禀爷,这里头有马钱子、川牛膝、生南星、生川乌、红花等物,是堕胎所用……”
      话落,有人松了口气,有人隐隐生喜。
      宜修扭过头去不可置信地望着剪秋,面上的血色悉数散去,五月的天,她如置冰窖。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惊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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