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半日》多愁多病身

5、第 5 章

　　泷泽若并没有看她的小妹妹一眼，只是优雅地坐下，略带歉意地说：“抱歉，没有顾虑到各位还在晚饭，这样突然地打扰实在是冒昧了。”若稍微停顿了一下，又继续道：“之前家里的事情比较多，时间人手都安排不过来，所以让淑子阿姨暂时照顾一下小类。现在事情都处理的差不多了，加上我父母的葬礼也安排好了，再让小类住在这里实在是太麻烦了，所以我今天来是想把小类接回去的，照顾小类的费用我会付清的。”
　　此话一出，在座的人皆是一惊，沉默了好半晌，不二淑子才红着眼眶出声：“说什么麻烦，我和你母亲是多年的好友，帮衬着你们也是应该的，这费用再和我计较就太生分了。只是她就这么一走真是苦了你们姐弟三个了。”说着，哽咽了一下，又开口道：“今天晚上走太仓促了，什么都还没有打包，你明天一早再来接小类，这样我也放心些。”
　　相比较不二淑子的激动，泷泽家的两姐妹就显得冷静很多，泷泽若甚至轻拍着不二淑子的后背安抚她的情绪：“您考虑的比我周全，我明天早上会安排好来接小类的。但是这费用您还是得收下，您是我母亲生前的好友，我们是该对您多尊敬些。”
　　不二淑子知道泷泽家的大女儿性格，点了点头。
　　泷泽若见状也不多停留，起身鞠了个躬，扬着笑说：“只能拜托各位再多照顾小类一晚了，麻烦了。”不二家的各位忙说不麻烦不麻烦。
　　泷泽若走后，餐厅又回归了死一般的寂静。从泷泽类住进不二家的时候，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尽量不在她面前提起这事，现如今在饭桌上提起，多少带着些尴尬和怜惜。
　　裕太最沉不住气，率先收拾了餐具逃离了餐厅。紧接着淑子和由美子也找了借口离开了。此时，餐厅就剩下不二周助与泷泽类。
　　泷泽类一直低着头，长长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脸，让人看不出情绪。
　　不二周助是知道泷泽家的事情的，车祸，两死一伤，在泷泽夫妇接女儿从机场回家的高速上发生的。泷泽夫妇是有名的企业家，所以当时一段时间的报纸头条都是这件事，再加上女儿是在国外留学的舞蹈家，这个新闻几乎是全民关注。
　　现如今，话题人物就坐在他的对面，看不出表情。
　　不二努力让自己的语气轻快些：“小类，要不要先洗澡，最好在裕太前面洗，这个家伙最近总是爱把浴室弄得一团糟，全是水。”泷泽类到底是个善解人意的姑娘，见对方有意宽慰，抬起头，微微地笑了笑，答应了。
　　流淌的水声，餐具敲击发出的轻微响声，泷泽类洗完澡出来时就看见不二周助挽着袖子在水池边洗碗。她控制着轮椅，努力让它不要发出声音，静悄悄地回了房间。待再出来时，手上多了一个画筒。
　　“不二”她出声叫住了准备回房间的不二周助，“我画了一幅画送给你们，我也不是专业的，画得不太好的地方多见谅。”
　　不二周助有些惊喜，他不知道她画了画给他们。小心翼翼地展开了画，是一幅素描，画的是他们带着类出游时拍的一张照片。画虽然不是很像，但是画出了神韵。唯一可惜的是，类刻意隐去了自己的面部五官。不二也不多问，端详了片刻，笑眯眯地收了起来道谢，表情诚恳又认真。
　　类是喜欢不二这种人的，从来不刨根问底，尊重他看到的一切，也尊重差异，她从没有说过，但是她相信不二是感觉得到的。就像她感觉到不二对于她有意的鼓励与体贴。
　　不二眼尖，说话间瞥见泷泽腿上的伤，他有些懊恼，竟然忘了替她处理。不二对泷泽道了声稍等，转身从储藏间里拿出了一瓶药酒。不二不想再去打扰母亲与姐姐，低声一句失礼了，握住泷泽的脚踝，将她的腿放在自己腿上。类知晓他是好意，没有别的心思，虽然有些别扭，但是也没有挣扎。不二将药酒倒在手心，合拢手掌用掌心的温度热了热，再手法娴熟地揉在类的腿上。
　　类只感觉自己的小腿一热，伴随着些许痛感，那双手有些粗糙，手上的动作却很温柔。她有些疑惑不二怎么学会的。
　　不二瞧出类眼底的疑惑，出声解释：“我们网球训练的时候时常受伤，这些手艺也算是日积月累练成的。”泷泽类点点头，心里有些羡慕他们可以为了热爱的事情而去奋斗。
　　第二天一大早，泷泽若就亲自开着车来到了不二家中。类虽然在不二家住了一段时间，但是东西却不是很多，都是些琐碎的玩意。东西很快搬完，两姐妹在车边向不二家的人道谢。说话间，泷泽若从包里掏出了几个信封递给了不二淑子说道：“这周三我父母的葬礼，我母亲生前同淑子阿姨是好朋友，还希望淑子阿姨最后来见见我母亲。”泷泽若语气平静，可不二淑子还是红了眼睛，她点点头却说不出话。
　　回家的车上，姐妹两个都不说话，气氛压抑的沉默。泷泽类坐在车里，尚且完好的右手在微微颤抖，她想起了事发当时的情景。那时她决定放弃意大利的机会回到日本，泷泽夫妇很高兴也很支持，在她回国当天亲自去机场接她。就是在回家的路上，她撒娇让父亲开快些好早点回家，父亲和她说话时分了神，没注意躲闪迎面过来的一辆货车，这才出了事故，若不是母亲拼命将她护在身下，只怕她也活不久。
　　泷泽若是个聪明人，她瞧出类有话要说，稳稳当当地将车开进车库，并不急着下车，熄了火坐在车里，将车窗开了一条缝，掏出烟点了起来。若吸烟的样子慵懒又性感，不过二十岁，但这模样一看就是个老手。
　　若缓缓地呼出一口烟，这才扭头去看旁边那人，开口道：“小类，我们是亲姐妹，有什么话可以直说。”她对自家人向来很直接。
　　泷泽类抬眼看着若的眉眼，远山眉微微皱起，倒是把她身上的妩媚消散了不少，显出几分孤傲来，这副模样像极了她父亲。类不禁想到自己的模样到底像谁多一点。
　　一支烟抽完，泷泽若瞧她半天也没有开口的意思，伸手摸了摸类的脸，笑着说：“别想这么多了，回去吧，小郁还等着我们，他想你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