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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忘记吧 ...

  •   好像慢动作一样。

      戚施感到迟槿坚定不移的推开了他。

      他跌落在地上那一瞬,甚至看到了地上的尘土扬起又落下。

      他茫然看着迟槿,“师兄……”

      然后,他发觉他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甚至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吻上去。那时他只是抱着迟槿,只是抱着他,然后鬼使神差的,他忽然想吻他。上次在鬼域时,他不是也亲了他么?

      他茫然自语:“我只是,我只是……我只是想同师兄更亲近些……我……”他慢慢从地上爬起来,但似乎有人不想叫他重新站起来,他总在不停地跌倒、站起来,再跌倒、再站起来。

      “我不知道。师兄,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终于不再试,任由自己跌在地上,“我只是……”

      迟槿看他慌乱模样,原本的怒气顷刻间散的一干二净。他蹲下,视线与戚施持平,道:“你只是太难过。”

      因为太难过了,所以想要安慰。

      他从储物袋中掏出一壶酒,递给戚施:“这是掺了醉心果的酒。两个时辰后,我会叫醒你。”

      戚施接过那壶酒。却没喝。他握着酒壶,看着对面迟槿双眼,“师兄。”

      “戚施。人有时候会做些连自己都不能理解的事。遇到这种时候,忘掉就好。”

      戚施看着他,静静看着他。许久,他笑了笑,道:“师兄,我知道了。我会忘记的。”

      他说着,喝了一口酒,又喝一口。

      后来,他仰起头,将整壶酒都喝下了肚。

      最后,他把酒瓶扔到地上,看着面前模糊人影,放任自己靠过去,倒下去。

      “师兄。”他闭上眼,“我只想和你更亲近些。”

      迟槿抱起他,将他放在床上。戚施却拉着他的衣服不肯松手,“师兄,你不要生我气。”

      迟槿道:“我没有生气。”

      戚施却自顾自道:“从前我身边只有师父,只有他肯理我。”郑鸢不喜欢他,其他人理所当然的不喜欢他,因为除了迟问笙外,没人愿意得罪宫主之女。何况他戚施还是个叫人爱不起来的丑八怪。

      他攥紧迟槿衣袖,“可是……”可是迟问笙没有抱过他,没有拍过他的背,没有像迟槿一样安慰过他。他原以为不会有人这样对他,却不想,原来不敢奢望的东西,全在迟槿这里实现了。

      “师兄,我不想再一个人。”

      迟槿放在他背上的手微顿,接着便听戚施呼吸声渐渐平稳下来。于是他将戚施放在床上,站在床边想了许久,终是叹了句:“我是不是太纵容你了?”

      不开心的,不愉快的,不在控制范围内的——全部忘记就好。

      这样想着,迟槿将食指点在戚施额头,道:“忘记吧。”

      两个时辰后,戚生财没有出现。

      迟槿将戚施叫起来。对方迷迷糊糊眨了眨眼,最后咧开嘴笑道:“师兄,我方才做了个梦。”

      迟槿低头,看他嘴角弯曲弧度,便也微微笑道:“什么梦?”

      “……”沉默许久,戚施才道:“忘记了。好像是美梦,又好像不是。”

      他只记得,他回客栈不久后就敲响了迟槿的房门,然后迟槿放他进来,给了他一壶掺了醉心果汁液的酒。那之后,他就记不清了。唯有一点可以确定,他已经不想再去管戚家的事了。

      迟槿淡淡道:“一个梦而已,既然忘记了,那便没必要再去想他了。”

      戚施闻言,抬头,眼睛清澈。“师兄。”

      迟槿已经退到了窗边,视线也已经飘向窗外,但还是回了一句:“何事?”

      戚施张嘴,道:“我发觉……”

      他想说:“我发觉与你相处越久,越看不懂你。”

      此前于凉亭瓦片上,迟槿酒后说的那句话他仍旧记忆犹新—— 既是不好的事,忘掉即可。但诸事繁杂,其中牵扯感情人物又是条理难分,如何能用一个‘忘’字解决干净?没想到才过几日,又听他说:“既然忘记了,那便没必再去要想他了。”

      这样的迟槿总给戚施一种置身事外的感觉,仿佛没什么事情能叫他真正上心。既如此,为何有对他这么上心呢?还有,谁说不好的事一定要忘记才好?又是谁说忘记的事就一定不是好事?

      他发觉他有许多问题想问,可那些话都鱼刺一般堵在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

      听戚施话开了个头就没了下文,迟槿便回过头看他,眼含询问之意。可戚施想要说的到底没说出来,而是换成了另外一句:“师兄,我发觉我竟不难过了。”他笑,“师兄此前说的不错,醉心果是好东西。”

      他视线越过迟槿,望向窗外渐暗的天光,道:“我想再去一趟戚家。”

      他跳下床,四处寻找面具,终于在迟槿旁边的桌上发现静静躺在桌面上的面具。他将面具拿起来,发现上面多了许多细小纹路,却怎么想不起来它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指腹在眼角水滴的裂缝上轻轻划过,戚施便将面具戴在脸上,道:“我想一个人去。”

      迟槿道:“去可以。”他招招手,把戚施叫至身前,趁他不备摘下他面上面具,道:“面具便放这里吧。今夜你想做什么便去做,不必遮遮掩掩,即便真的出了事,想必也不会有人敢怪到我头上来。”

      戚施怔住,不可置信看着他。许久,才笑道:“多谢师兄。”

      戚施走后,玉安歌从窗外倒吊下来,露出半个身子。

      “真不敢相信这小子是那叫戚生财的种!”他摇头,“要是我,直接放任不管,他戚家爱怎样怎样。”

      迟槿摇头,“所以你不是他。”

      玉安歌撇撇嘴,半个身子在外晃来晃去,道:“槿哥,你怎么那么关心那丑鬼。”

      “玉安歌。”迟槿纠正他,“即便他不在,你也不该这样叫他。”

      玉安歌哼一声,摇晃幅度更大,声音里有些许不满:“槿哥,我就是不喜欢他。”

      迟槿淡淡指出:“不喜欢怎还帮他。”他指的是在戚家时,玉安歌两次出手帮戚施的事。

      “我才不是帮他,我就是看那群人看不过眼。”玉安歌从窗外跳进来坐在窗沿上,翘着二郎腿,点评道:“我早说了那戚家没什么好东西。看那老头上午说的多好,什么只要能救他儿子他什么都愿意干,结果一要他掏钱就不干了。要我说,这种人根本就不值得去救。”

      迟槿摇头,道:“谁告诉你说,戚施是去救戚家人了?”

      玉安歌觉得他没听懂迟槿的话,“槿哥?”

      迟槿道:“你若好奇,可去戚家看上一眼。”

      玉安歌便问:“槿哥去否?”

      迟槿摇头。

      玉安歌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去看看。于是跳出窗户,往戚家去了。

      赶到戚家时,发现戚施正立在戚长生床前静望。不知为何,他没上去冷嘲热讽,而是悄悄躲了起来,就那样观察了一夜。

      第二日天将破晓时,玉安歌先戚施一步回到客栈。迟槿早坐在二楼等着了,面前方桌上放了三杯茶,似是要迎接他二人凯旋。

      玉安歌一屁股坐在迟槿旁边,拿起一杯茶灌下肚。犹觉不够,直接拿起茶壶对嘴灌了起来。直到一壶茶都下了肚,他才道:“那小子,那小子他疯了!他要帮的竟不是戚家,而是,而是……”

      回想昨夜所见,玉安歌竟有种犹在梦中之感。“槿哥,戚施救了戚长生,但是……”他停下,似乎在组织语言,“一夜之间,戚施将戚家全部家财付之一炬。全部地契、房契、奴仆的卖身契,还有戚家和戚家名下所有的商铺……所有的东西,全都烧了。”

      他以为戚施是憋太久憋出火气了,却在看到围在戚家周围的怨气慢慢散去后,发现他想的太过简单了。

      也许戚施从一开始就不打算除掉危害戚家的邪祟,而是要救他们?玉安歌被这个想法惊呆了。可除了这个,他想不出其他可能。

      而戚施也的确成功了——通过一把火,直接将满府的怨气烧的一丝不剩。

      究根结底,戚家遭遇如今大难的原因其实再简单不过,一个词便能概括——贪财。戚生财爱财如命,最爱做的便是将他人财物据为己有。数月前,他为戚长生操办了一桩婚事,女方是当地已逝富商之独女。可惜她嫁过来没多久便染病而死。而直到死前她才无意发现,原来从一年前起,她所遭遇的一切便都在算计之中。

      是戚生财设计了她爹娘的死亡,设计了她和戚长生的相遇,最后还设计了她的病逝。前后三条人命,为的不过是她手下的商铺。最教她难以接受的是,她那‘良善’的夫君知晓这一切,却从不曾阻止。

      于是,她死了,成了厉鬼,并决定报复。

      前夜,玉安歌之所以决定帮她拦住迟家遣来之人,就是因为同情她的遭遇。

      “他并非不帮戚家人。”迟槿道,“他给了机会,只是戚家人没有抓住而已。若是戚生财听他劝告,将全数家财奉出,等那厉鬼心愿了解后他或可将钱财归还。可惜,戚家人不信他。”

      玉安歌睁大双眼,“槿哥,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的?”

      迟槿呷一口茶,道:“猜的。”

      “可是……”玉安歌总觉得无法接受,“戚家人都没死绝,那怨气是怎么消得?”

      迟槿看一眼玉安歌外袍上用金线绣成的大朵牡丹,道:“因为叫爱财如命的人穷困潦倒,终其一生只得乞讨度日比杀了他还要叫他痛苦。”

      “可这样做他能得到什么呢?”

      “什么都得不到。”

      迟槿向楼下街道望去,街道尽头,原本坐落着石桥镇最大宅院的位置,被冲天大火占据,那火光似乎比初生的朝阳还要耀眼。

      迟槿收回视线,对玉安歌道:“他虽也帮了邪祟的忙,但他却比你高明许多。”

      “怎么说?”

      “你此前做事,只看眼前结果。邪祟虽报了仇,但其身所背负的罪孽却也是重了不少。但戚施此法却不一样。”迟槿指节轻扣桌面,“他烧了戚家家财,当算作孽。但他亦在保全人命和邪祟两者的同时化解了邪祟之怨气,可算积德。功过相抵,即便他日渡劫,也该不会有你渡劫时那般厚重的雷云。”

      说完这些,迟槿看着玉安歌双眼,认真道:“玉安歌,你想帮蒙冤致死之人,我不拦你。但你需记住,你帮他同时,不该加重他身上罪孽。”

      玉安歌沉默许久,才道:“有什么了不起的,下次我比他还厉害!”

      迟槿笑笑,没再说话。

      两人又等了许久,窗外晨光已由柔和橙光变作刺眼白光,戚施依旧没回来。玉安歌烦躁的灌下一口茶,道:“那小子怎么这么磨蹭?”

      迟槿亦觉不对,便探了探戚施位置,这一探才发现,戚施竟不在镇内。

      他和玉安歌对视一眼,两人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两字:糟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这真是慢热文。相信我,只是亲一下而已(连舌头都没伸进去!),说明不了什么的……好吧,我又在胡说八道了,其实我挺想说明点什么的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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