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女配的福夫》单弦儿

80、第八十章

　　等皇帝稍好了些，已是五日后了。

　　这日，莺歌燕舞。大长公主的府邸里婢子们穿梭而过，园子里头落花已尽，繁叶满枝。在小路的尽头，在假山旁，一位青衣女子慢移莲步，缓缓而来。

　　婢子们见她，皆是行礼。

　　“青衣姑姑。”

　　这便是三年前，家庙中，大长公主身旁的那位束发女子，如今是整个大长公主府的管事姑姑。

　　“前头桌椅可是够了？”

　　“徐公公说是足矣。”

　　“可怎这般少？”

　　此言一出，那婢子便是面有踟蹰。而青衣却是明白了，不说那些和世家一同瞧不起大长公主在外头抛头露面的人，单言看不过一介妇人在朝堂上指手画脚的高官就不在少数了。故而该有不少人“忽感风寒，不能前来”。

　　也因着这，这些年来，除了宫宴，大长公主便不曾在府邸，举办或参加过宴会。

　　“罢了，你且去膳房瞧瞧，冷盘可是备好？”青衣也不为难婢子。

　　瞧着园子里头那不过十几张的长桌，比之伯侯家都是清冷。青衣不由地叹了口气，公主又是何必呢。出了家庙，这日子过得越发劳累，倒不如不出家庙。

　　每日里公鸡打鸣时分便是点灯批阅奏折，万籁俱寂之后，还是挑灯夜读。

　　“青衣，你可是足足叹了十次气。”含笑的话语，在青衣背后响起。

　　青衣立刻转身，半蹲下行礼：“见过大长公主。”

　　“起吧。”大长公主对青衣向来和颜悦色，而青衣也从不僭越，“为何叹气？”

　　青衣半垂着头：“禀公主，瞧着绿叶繁繁，而婢子却年岁老去，心生感叹罢了。”

　　大长公主亦是叹了口气：“越想越是烦心，倒不如不想。随本宫前去瞧瞧宜佳那如何了？”

　　“是，公主。”青衣接过大长公主的手，替代了大长公主身边婢子。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便是前往谢锦兰梳妆打扮之房。

　　头顶飞天髻，双颊扑桃粉，口抹杏儿红，一身粉蝶衣。顾盼间千娇百媚，红唇启，香气袅袅。好一个俏佳人。

　　梳妆的嬷嬷却是双眉紧蹙，不满极了：“这妆容不合夫人的身份。”

　　“如何不符？”谢锦兰在铜镜前左看右看。

　　“夫人已为妇人，不该穿着打扮得这般娇美。”古板嬷嬷古板地说。

　　谢锦兰却是不理会，瞧见了忽然出现在铜镜中的大长公主，立刻起身，站到大长公主的面前。

　　“见过义母，义母，宜佳这身打扮可好？”自从接了圣旨，成为县君，谢锦兰便是改口叫大长公主义母。

　　“好极了。”大长公主不由得想起许多年前的事，有些感伤，又有些释怀。

　　“可这不合规矩。”谢锦兰不经意间扫过那梳妆嬷嬷。

　　那嬷嬷是宫里头皇帝派下的，心里头便隐隐傲了几分，在大长公主目光放到其身上时，上前几步，行了一礼：“禀公主，这确实不合规矩。宜佳县君已是嫁人，这等鲜嫩之色，过于轻浮。”

　　“谁定下了这规矩？本宫怎不知。”大长公主并未说其他的。

　　究其源头，嬷嬷也是说不出来，面色有些难看：“这宫里头的娘娘……”

　　“呵，宫里头的娘娘哪一个不是穿金戴银？”大长公主冷哼一声，打断道，“宜佳除却衣色活泼了些，头上手上可是穿戴了僭越的饰物？”

　　“这，并无。”

　　“既如此，宜佳，你便是穿着这身去参礼。”

　　“是，义母。”谢锦兰嘴角扬起弧度极小的笑。

　　大长公主何不明白谢锦兰的心思，也乐得宠她：“你那夫君可是眼巴巴地候在外头，今日打扮如仙，还不快给他看看。”

　　青衣候在一旁，瞧着这对准义女义母玩笑打趣，放在腹前交叉的手紧了一下。

　　待两人说了一会话，时间差不多了，大长公主便是将手搭在青衣的手上，率先出了房门。

　　房外两张脸，如出一辙地紧紧盯着大长公主身后的谢锦兰。

　　“见过大长公主。”方明青和方昊回神后，赶忙施礼。

　　大长公主笑出声：“瞧你俩的慕言，像极了院子里的水鸟。”

　　“公主见笑了。”方明青的耳垂微微红了，又是偷瞄了一眼谢锦兰，却是被大长公主捕捉到了。这便是又引起大长公主一阵笑。

　　青衣也是附和地笑了几声。

　　“好了，好了，人也瞧见了，时候也差不多。正辰你去前院瞧瞧。”牵过方昊，大长公主如是吩咐道。

　　“是。”

　　说来，这接待之事不该是方明青这个外府的人来做。可无奈大长公主府里的主人只大长公主一个，而要大长公主接待亦是不可能。也便是安排着方明青和府里管家一起做这事。

　　待方明青来到府门时，正巧碰上了谢家一行人。

　　谢锦兰如何能错过这等好机会，来向谢家发泄怨气。看，离了谢家，她谢锦兰过得不是更好了？

　　而一向看重名声的谢清本不欲前来，可拗不过家里头有三个想要来的人。

　　谢韬的心思最是好猜，自打谢锦兰回上京，谢韬便是想要去方府看看自己的姐姐。可谢清不许，将其关在家中。今日好不容易逮着一个机会，自然是撺掇了其余人等前来。

　　谢夫人则是有些心思难辨了，自己的亲生女儿要认她人做母亲。这人地位比她尊崇，又极是护短，对谢锦兰亦是好到不行。静安王府发生的事，谢夫人回谢府之后，便是悔矣。她也是不明白当时，为何要那般做，明明她不想这般。

　　谢锦绣也无其他心思，只是想来瞧瞧。

　　方明青立在门前，不知如何称呼招待谢家一行人。而管家瞧出了方明青的窘状，上前一步，将谢家一行人引了进去。

　　途径方明青时，谢清一甩袖子，冷哼一声：“裙带之徒。”

　　方明青一个怔愣，从七品县令直跃三品侍郎，其中缘由和谢锦兰少不了关系，但最大的，却是那九婴丹以及“姓名志”一计。可这些人，却是只瞧见了锦兰与大长公主的关系。

　　叹了一口气，方明青也不纠结，倒是专心引着众位宾客。

　　“静安王，静安王妃，世子到。”

　　方明青瞧着那辆朴素的马车上下来三人，其中一人却是跛子。

　　“静安王，静安王妃，世子。”

　　“嗯。”先是出口的便是那位跛子，静安王。

　　寒暄之后，三人便是要进府门。而高渝途径方明青时，冷哼一声道：“庄康匹夫。”

　　庄康匹夫？方明青瞧着高渝高昂着头，跨进府门，不由得失笑。庄康是前朝的一个屠夫，因缘巧合之下，娶了一位官家小姐。这两人如何相配，自然是女子日日洗面，男子却是春风满面。这个小故事说不得是某个猥琐男子遐想之作。

　　办公时，方明青也见过高渝几面。第一回，高渝却不是这般，而是吟了一句诗。方明青不明白，自然没有回话。此后，高渝便是见一回，说一句“庄康匹夫”。

　　摇头失笑，方明青可没时间来计较这些，来往宾客又是多了些。

　　宴会放在大长公主的园子里举行，此处空旷，且富有雅趣。错落着几棵身姿婀娜的桃柳树，栽种着些许时令花卉，中间有湖水。而收女仪式便是在湖心亭。

　　仪式还未开始，谢锦兰待在大长公主的身边，与来往贵妇招呼着。

　　“可是累了？”大长公主瞧见谢锦兰脚步缓了些，便是问道。

　　谢锦兰也不逞强，便是点头。

　　“前头有一处幽闭之所，青衣你且领她去。”

　　“多谢义母。”

　　“去吧。”

　　跟在青衣的后头，谢锦兰便是到了大长公主所言的幽闭之所，可这幽闭之所却是有了“主人”。

　　假山之后，梅花树旁，一对男女，似乎起了争执，但又不欲引人注意，可以压低了满是怒火的声音。

　　“锦绣，姜斌在北疆早便是有了她人，甚至连孩子也是有了。”男子的声线清越，显然是个年龄尚小。

　　而谢锦绣却是道：“我信他。”

　　“信他，可他值得你信任吗？”男子气急败坏。

　　“你若是只想说这个，那我便先走了。”

　　“锦绣，锦绣，你勿走。”男子拉扯住谢锦绣，将其拥入怀中，谢锦绣便反手一个巴掌。

　　“你失礼了。”声线不稳，显然气急了。

　　谢锦兰也不急着出去将众人引来，看看这上京圈子里最是守礼端庄的“谢大小姐”与男子私会的场景。

　　“失礼，你最是守礼了，我倒是想见你失礼一回。”男子似乎被伤到了。

　　谢锦兰想要看清楚些那男子的样貌，可偏就是被树枝遮掩住了。

　　“咔嚓”

　　“什么人？”男子便是往这边来。

　　谢锦兰面色有些沉郁地瞧着青衣，青衣面有愧色，挪动了一下脚，就又是“咔嚓”一声。男子越发近了，青衣忽地跑了出去，将男子引至另一方向。

　　瞧着青衣与男子远去的身影，谢锦兰蹲下身子，捡起那根碎枝。因着这场宴会，公主府邸已是清理了一遍，这枯枝又是何处来的？

　　“谢锦兰？”

　　谢锦绣的声音在谢锦兰的头顶处响起，谢锦兰不慌不忙地起身。

　　“谢锦绣？”

　　谢锦绣一向不明白这位嫡姐的心思，但却是明了谢锦兰对自己的恶意。

　　“你……”

　　谢锦兰靠近谢锦绣，在其右耳处缓缓道：“放心，我既然没有引其他人来，便是没有兴趣将你的风流韵事宣扬出去。”

　　一句话说完，谢锦绣的面色铁青：“还望宜佳县君慎言，宜诗并未与那人有何奸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