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舌C位出道》湘海一粟

69、深度解剖

　　这个时候我真的觉得完全没有办法了，而且我们正在处于离别之际。曾敏萧也正在离开他，若是他不回家的话，他该如何生存？而且我和周先生就将要去北京了，实在是没有人可以在身边照应他。就他现在这个情况，自己能够照顾好自己吗？而且，他也没有收入啊。
　　我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严晓明反问：“那你说打算怎么办？”
　　他反倒问起我来了，其实我的脑袋也是一团浆糊，现在也想不出法子来。本来我很累，全身无力来着，现在也精神了一会儿，但是我只是直直地愣在那儿，看着他。
　　严晓明并没有被我的表情所触动，看着前方人来人往的人潮，说：“我也拿不定主意，你好好帮我想个法子吧。”
　　其实这并不是想法子，而是提建议而已。我重新坐了下去，把东西都放一边，任由汗水把我的身体浸湿。我沉默许久，严晓明也一直站在那里不说话。物品低下头，额头扣在我的双手心里，忽视着外边所有的动静。
　　许久后，我说：“最好还是休学吧，这样下去你学了也是白学，这是我的建议，但是你可以不听我的。”
　　“我听你的。”严晓明回答得飞快，让我愣了一愣。没想到，他竟然回答得那么笃定。是我的建议很好吗？还是无论我的建议是什么他都全然接受？
　　我问：“为什么听我的？”
　　严晓明不看我，说：“因为我以前总是不听你的，这次我要听你的。”
　　我开始发晕，说：“你不能这样，你必须要经过思考。”
　　“已经经过思考了，”严晓明同样回答得飞快，“你经过思考了，你逼我聪明。”
　　“严晓明，你怎么那么蠢呢！”
　　“的确，我比你蠢。”
　　“……”
　　我实在是不好反驳，这时候我在想严晓明的脑子到底是什么做成的？想法怎么那么奇葩？而且怎么那么令人费解？
　　我强烈要求自己冷静下来，很久之后，我说：“严晓明，你真的要好好想一下。休学的话，意味着你要多度过一年的大学时光，花钱花精力。但是如果不休学，你的病情又……”
　　“我知道，你的意思是，两害相权取其轻。”严晓明终于看向了我，“我还是听你的，你说的是很有道理的。如果身体没了，什么都没有了。但是问题是，我该去哪里？你要走了，和老公要走了，我对象，也要走了，我又不可能回去……”
　　我拍着自己的额头，然后说：“你现在一点思绪都没有吗？就是这个学期结束之后，决定做什么？”
　　“我想去找个工作，不知道可不可以。”
　　这样还不如留在学校呢……你以为工作压力不大吗？
　　正在我闪过这念头的时候，严晓明说：“找个轻松点的，坐在那儿不用动的。”
　　我摇摇欲坠，说：“天下怎么可能有这么轻松的工作？白白拿工资？”
　　严晓明倔强地说：“总会有的，我一定会找到的。”
　　送严晓明回学校的路上我们基本上没有说话，地铁里很挤，我们也实在没有心情跟对方说话。仿佛今天一整个下午陪他逛商场的欢笑时光都是此时沉默与苦闷的陪衬。
　　似乎我们心里都有想法呢。
　　出了地铁站，严晓明才跟我说：“你就送我到这儿吧。”
　　我无力地看着他，说：“你咋不早说呢？出了站才跟我说拜拜，在地铁里咋不说，又要我花几块钱坐地铁……”
　　严晓明被我逗笑了，说：“好吧，你送我吧，不能白费了那几块钱。”他扭扭头说：“走，跟我一起。”
　　我跟了上去，严晓明说：“你要知道，无论我做错什么，无论我做了什么违背你的事情，其实，这都不是我的本意。”
　　这天晚上的严晓明怎么神神叨叨的？说的话，咋就不同以往地深奥起来？咋听得我脑子里嗡嗡的呢？
　　我摇摇头说：“啥意思？说人话！”
　　严晓明看着月光，微微笑，“以前咱们两个总有不和的时候，其实都不是我的本意。就拿这次来说就好了，你给我发那么多条消息，你以为我没看见吗？我是看见了的。但是，你知道吗？我并不是不领情，反而我心里很感动，很感激，但是……我很自卑，真的，我真的很自卑，你懂吗？”
　　我懂吗？我到底懂不懂？我似乎似懂非懂。
　　他似乎看懂了我的表情。
　　“我得了这种病，我很自卑，我在所有人面前抬不起头来，因为有一些人用异样的目光看我，肃然不是歧视的，但我和别人之间已经存在一种差别了……这就是自卑。而且，我生着病，要强的我却不能强大起来，这就是自卑。别人有完美的家庭，完整的家庭，我没有，这就是自卑。”
　　原来如此。
　　就好像我，似乎跟他也是一样的。在我极度挫败的时候，在我极度伤心的时候，我需要自己一个人的空间，巴不得身边的所有的人都消失了干净。正在伤心处的我，如果此时此刻有人来嘘寒问暖关心我，虽然我感激，但是那时候我正在伤心头上，可能会激起更为强烈的心痛。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严晓明是怎么想的。
　　虽然不能完完全全做到感同身受，但是我能感受到七八分。
　　“你懂了吗？”严晓明问我。
　　我低下头，“我懂了。”
　　严晓明又说：“所以啊，其实那并不是我的本意，我并没有将我们之间的友谊终结的意思。”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会把我们的友谊终结。”我抬起头，看他，“但是我也有生气的权利。我能站在你的角度想问题，但是在一定程度上，你也要站在我的角度看问题。你不回消息，我会怎么想？你对别人的关心不管不顾，我会怎么想？”
　　严晓明低下头，躲避我的目光。
　　“所以，我是个神经病嘛，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
　　“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严晓明笑了一声，说：“好吧，咱们不说这个了。”
　　“那说什么？”我说，“说你对象的事儿？你跟他怎么了？”我都不知道什么怎么突然把他和他对象的事儿提出来了，原本我是不敢提的，因为我有察觉严晓明在刻意掩饰。
　　既然他刻意掩饰，那我便不再多问。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我却问了出来。
　　严晓明叹了一口气，深深地，“我们吵架了，因为他毕业的事儿。我舍不得他走，他必须要走。”
　　我问：“你怎么想的？如果他真走了呢？”
　　严晓明说：“真走的话，我可能会放手，可能不会放手吧。”
　　我喃喃道：“两年的时间，不长也不短啊。”
　　严晓明说：“如果我舍不得放下的话，对我来说可能度日如年。如果我放下了……”
　　不等待他说完，我便插嘴道：“如果你放下了，前几个月会很难过，后边就会好很多。”
　　“但是疤痕还在不是吗？”
　　我把手臂掏出来给他看，说：“你看看我手上的疤痕，以前很疼，现在只是印记，一点都伤害不了我啊，它只是一个符号而已，别的，什么都不是。”
　　“要是我不放手呢？”
　　“你两年都会很痛苦，而且你现在还有病……熬不过去怎么办？你还要工作啊，你以为你是神仙啊？”
　　“哈哈哈……”
　　严晓明笑了起来，把我给吓了一跳。我都不知道这声笑是什么意思，现在我越来越看不懂严晓明了。
　　“我要坚强。”良久后，严晓明留下的只有这四个字。
　　不知不觉，我把他送到了校门口，这时候他在校门口停下，转过身来，微笑看着我，说：“谢谢你送我。”
　　我微微一笑，没说话。
　　他又说：“谢谢你陪我。”
　　我点点头，表示收下他的谢意了。
　　“你早点回去吧，不知道表哥现在下班了没有。”
　　我说：“下班了。刚刚还嚷嚷着叫我回去呢，还叫我给他发定位，神经病，地铁里咋发，地铁意志都在动啊……”
　　严晓明捂着嘴笑了起来，我说：“我后天拍毕业照哦，你早点来，来晚了很热的，我那时候应该没有耐心再拍下去了。再说了，如果是大晴天的话，大白天的拍照，没一个人的眼睛是睁开的……全是瞎子。”
　　“行！我到时候早点去找你去。”
　　在地铁里的时候，我几乎快要睡着了。出了地铁站，在外边我溜达了会儿，很晚才回到周先生的家里。
　　回到他家的时候，我恨不得马上洗个澡，谁知道周先生一看见我就跟我说：“热水器坏掉了……明天叫人来修，你今晚……介意洗冷水吗？”
　　呃……
　　这感觉就好像晴天霹雳一般直接把我给劈木了……
　　我说：“你知道的，无论再怎么热，我都是要洗热水的，我讨厌凉水。”
　　周先生抓耳挠腮，样子十分诙谐，说：“呃，我不知道哎，去年大夏天的时候，我们还不认识呢……哈哈哈，今晚，你打算怎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