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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理由 ...

  •   田一笙垂眸,看着那颜色刺目的红色,眼眶干涉难受,好一阵之后,她才艰难的哑声道:“不,不用了……”

      陆蔓子挑眸,唇边若有若无的勾起一抹笑:“免费么?”

      田一笙被刺得说不出话,遍体难堪,再也待不住,抓起包,逃似的从酒店房间里跑了出去。

      一钻进了电梯里,她登时脱力,靠在冰冷的电梯壁上,用力捂住脸,放任眼泪懦弱的涌下来。

      阿蔓果真是不爱她了,要不然,怎么会对她说那样过分的话?

      叮——电梯门开了,田一笙胡乱抹了抹脸,低头从电梯里走出去。

      外面正好等着人,她垂着脑袋,险些撞到,连忙后退,抬眸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看清那人时,田一笙有一瞬间的惊愣。

      外面站着一个光头的女人,也不是完全的光秃,只有清浅的一点毛寸。眉眼细长温柔,嘴唇苍白,柔软的勾着笑。个子也极其的高挑消瘦,麻布的灰青色长衣,宽松空荡阔腿裤,雪白瘦削的腕子上挂着一串檀木佛珠,静静垂在身侧。

      这个女人,身上带着一股强烈的特立独行味道。

      “没事。”她调子温软的应了一声,眼神直直盯着田一笙瞧。

      田一笙眼睛通红,嘴唇红肿,是狼狈不堪的模样,当即垂下头,快步冲出去。与她擦肩而过时,田一笙闻见了一股淡淡的沉香味道。

      等田一笙走远了,那人还盯着田一笙纤细的背影瞧了好一阵,待下一个人进了电梯,她才按下楼层,关上电梯门。

      酒店房间里。

      安静,沉冷。

      陆蔓子还是那个姿势,独坐床头,半响未动。

      田一笙跑得慌张,房间门也没关,大大的开着,陆蔓子一动不动,任由那门洞开。

      不知道多久之后,她终于抬起手,撑住额头,盖住眉眼,继续僵硬不动。

      叩叩,轻缓的敲门声响起,有人踩着布鞋走近,正是电梯里的那个独特女人。

      “蔓蔓……”她轻声开口。

      陆蔓子抬起头,露出那双通红的眼睛,哑声唤道:“雁子……”

      三厌温柔的勾起嘴唇,走近,拥住陆蔓子的肩膀,柔声说:“我来时,看见她了……”

      ……

      田一笙茫然在街头转了好几圈,这才冷静下来,坐上回家的公交车。

      此时已是半上午,错过早高峰,车里冷冷清清的,只有几个花甲老人,拎着菜,牵着娃,絮絮叨叨的说着闲话。

      田一笙坐在车尾,看着那个跪坐在座椅上东张西望的孩子,想起了自己的女儿。

      对,她有孩子了。

      跟陆蔓子分手后,她被迫与人形婚,然后人工受孕生下了一个女儿。

      她不仅是生过孩子的女人,还是一个名义上有丈夫的女人。

      想到这里,田一笙没出息的又红了眼睛,她是这样的不堪,根本配不上陆蔓子。

      酒吧里那惊鸿一瞥时,田一笙就已经明白,现在的陆蔓子,不再是大学时候那个沉默寡言,不懂如何融入集体,于是佯装高冷的稚嫩孩子了。

      她漂亮,强势,高高在上,说不定还事业有成。

      而田一笙呢,一个普通的市井妇女,没体面的工作不说,家里还欠着一笔外债。

      昨天晚上她还在酒吧里,为了几百块钱,出卖自己那可怜巴巴的尊严。

      她跟陆蔓子,相去霄壤。

      与青春热血的大学时代不同,她如今已二十七。人情世故,现实冷暖,全都变成了实实在在的枷锁套在她心上,那种不惧一切,不求回报,孤勇去爱的事情,她已经做不来了。

      大人世界是谨慎而畏缩的,是看见刀山,就会后退的理智和懦弱。

      如今的她,配不上陆蔓子。如今这样优秀突出的陆蔓子,那个女人,也更加不可能会让她跟自己这个同性恋在一起。

      田一笙脑袋抵在前面的车座上,盯着摇晃的地板,想起五年前,分手那天。

      她坐在陆蔓子车上,正要跟她坦诚自己父亲生病,需要五十万手术费的事情,两人就在那时,出了车祸。

      轰鸣撞击,钢铁扭曲,玻璃破碎……还有陆蔓子疼痛的喘息,所有的声音,无一不清清楚楚的铭记在脑海里。

      她被陆蔓子死死护在怀里,除了被玻璃割破了手背外,什么伤都没有。

      但陆蔓子,被一根伸进来的钢筋,从左至右,刺穿了后腰。

      田一笙用力的闭上眼睛,还是没忍住涌出的眼泪,那一幕,她每每回想,便会痛苦到窒息。

      陆蔓子被钢筋伤到了脊椎,医生说这种严重的情况,就算是手术成功,术后瘫痪的可能性,也极其大。

      然后,陆蔓子的母亲,出现了。

      给了她五十万,一纸协议和一句残忍至极的话。

      “拿着钱,签了协议,然后跟蔓子分手,我带她去国外治疗。或者把钱还给我,我把重伤的蔓子,还给你。”她那张与陆蔓子两分相似的脸勾起阴冷笑意,“看你有没有钱,去给蔓子做手术。”

      最后,田一笙分手了。

      她终究将爱情,贱卖给了现实。

      陆蔓子被她母亲带到国外治疗,一去五年,直至昨夜。

      五年光阴,人事皆非。

      公交摇摇晃晃的到了站点,田一笙深吸了一口气,拍拍脸下车。

      步行十多分钟后,终于见到角落里的旧小区。

      当初父亲生病,为了凑手术费,她和母亲把家里的房子卖了。陆蔓子母亲给的那五十万,她一分也没有动。

      进了小区大门,电话正好响起,是她卖酒的上司。

      看到电话,田一笙后知后觉的猛然想起,昨天晚上她跑得急,桌子上的那些酒没收捡不说,已经卖出去的那些也没收钱。

      完了。

      肯定要赔。

      战战兢兢的接通电话,果真是劈头盖脸的一顿痛骂,直接被辞退不说,前两天干的钱也全被扣了个干净。

      结果在酒吧里委曲求全,出卖色相了两天,一分钱也没拿到。

      田一笙无精打采的垂下头,只觉人生暗淡。

      脚步缓慢的踱步回家。

      他们家原本做一点日用品的小生意,店铺开在不算繁华的小区街道外,在诸多小超市和便利店里夹缝求生。但一年前,就在她家店铺隔壁,开了一个大型连锁超市,生意一下子就被挤没了。

      母亲又不会做其他的,一咬牙就找亲戚借了钱,重新盘了个店面,结果也不知是不是风水不好,店铺从开门起就亏损,坚持了小半年后最终关门倒闭。

      前后一算,净亏损十多万,砸锅卖铁的也只还了一半。

      母亲又骨子傲气,说什么也不肯用田一笙名义上丈夫林温景的钱,结果剩下的八万多,现在都还欠着。

      那之后,她们又搬了一次家,在旧小区一楼里租了间两室一厅,居住的同时顺便开了个小便利店,每天卖点小菜钱。

      田一笙一到家,母亲就从沙发上站起,皱眉念叨道:“昨天晚上去找温景了也不说一声,害我好一阵担心,到处打电话过去问了才知道你人在温景那儿……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这样让人不省心。”

      田一笙明白肯定是林温景帮她撒了谎,顺势道:“我忘了,抱歉,妈。”

      母亲瞪了田一笙,眉头又皱起来:“脸色怎么这么难看,生病了?”

      田一笙接了一杯水喝,背过身说:“没有,就是有点累。”

      母亲便道:“那我去给你下碗面,你吃了去睡会。要加煎蛋吗?”

      她人已经走到了厨房门口,田一笙没胃口,忙说:“我已经吃过了……”

      母亲又折返出来,说:“那我去给你热杯牛奶。”

      田一笙没拒绝,去浴室里洗了一把脸。

      母亲热好牛奶,递给田一笙,犹豫了一阵后,还是开口说:“你大舅,今天又问我们什么时候还钱……”

      田一笙动作僵住,再喝不下牛奶。

      母亲接着说:“笙笙啊,要不我们把那十万的定期取出来用了吧,这样一直欠着人家钱,不太好……”

      田一笙摇头,态度坚决:“那是给曼曼备的应急钱,万一她哪天也跟父亲一样发病,到时候我们没钱住院,怎么办?”

      母亲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林思曼,就是田一笙的女儿。当初父亲突然患上急性白血病,检查时发现这是田家的家族遗传病,她跟曼曼两个人,以后都可能会发这个病。

      那十万定期,就是备来治病的钱,不能用。

      田一笙捏着杯子,垂眸说:“妈,您放心,钱的事情,我会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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