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坑的短篇集》沉木舟

5、第 5 章

　　沙漠明珠*中

　　那个人……竟然真的向她走来了！
　　纪紧张地不敢动作，眼尾余光一扫，试图催眠自己那个人是在走向自己身边的人。可自己周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只剩自己一个了。
　　那个人慢慢走过来，额上的金饰晃动，红色的面纱随着舞裙飘扬。
　　纪这回看清了，浓黑挽起的长发上，一座精巧的王冠稳稳当当地立在上面，硕大的夜明珠闪闪发亮。
　　公主。
　　明珠一样的公主。

　　那双眼睛弯了弯，一只纤白的手伸出，拉起纪的手。随即，奏乐一变，烛火摇晃，明明灭灭中，倒映在墙上的人影依偎旋转。
　　如瀑的发丝擦过纪的脸颊，她稍一怔神，鼻尖传来一丝好闻的味道。
　　不同于殿内燃烧的浓烈熏香，这种味道更为清爽，让人想要一再亲近。
　　纪有些迷糊了，这样的发展着实出乎她的意料，她不过是一个混进来的时空旅人，连宾客都算不上，如何能得到公主的垂青，还有幸和她跳舞？
　　更何况，她真的不会跳舞！

　　她的脚早就不听头脑指挥了，好几次差点踩到公主的裙摆，幸而公主反应快，及时转身。华丽的绸裙犹如花瓣展开旋转，褶皱处的金线灼灼，华丽炫目。
　　这一下子，纪更加紧张了。
　　周遭的贵族宾客却好似不意外一般，面色如常地谈笑风生。
　　纪眼也不眨地看着自己的脚，害怕自己真的踩到公主，两人双双在宴会上出丑。

　　公主一直都没有说话，拉着她跳了舞，结束后便拉着她走出热闹的宴会厅。
　　明月高悬，清冷的月光千年不变。
　　重重叠叠的宫殿，虚影在月光下一层一层地叠在一起，更显巍峨伟岸。
　　她们在长廊奔跑，两侧的异木奇花随风摇曳，远方的宴会笙歌传到这里，早已是缥缈到听不清。
　　纪跟着她跑，看她的裙摆飞起，面纱拂过脸，脚踝上的金铃声响，在这静谧的夜里格外清晰。

　　要去哪里呢？
　　她没有问，似乎冥冥之中已经有了答案。
　　这个王国最亮最美的明珠，是她的引路灯，将带她离开这个陌生的时空。

　　华丽的宫室，无人打扰的夜里，她们对坐相望。
　　纪颤抖着一双手，手指轻轻一拽，公主的红色面纱滑落。
　　公主笑意盈盈，任由她动作。
　　“我们……认识吗？”话刚出口，纪却已泪流满面。公主的面容熟悉又陌生，一颦一笑都勾着她的神魂。
　　即使她一句话也没说过，纪却觉得，她们本该认识，甚至是认识了很久。

　　公主递上的甘霖美酒，为纪斟上一杯。
　　沙漠里的酒就像日光一样烈，几杯下肚，纪就头昏眼花。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她就这么没有防备心地，喝下了公主给的酒。
　　哪怕这里面掺了毒，她也不怕。
　　这种感觉太奇异了。
　　她对公主没有一点怀疑，她们才刚见面，她就很信任她。

　　茫然苦闷，随着酒液入肚，化作清泪流出来。
　　纪知道，现在的自己一定是失态难看的，她泪眼婆娑地看向公主，却见她仍端正着，神色没有丝毫变化，明眸善睐。
　　灯下看美人，愈知美人之美，酒气蒸腾，意随心动。
　　纪闭上眼睛，泪光里的最后一眼，是公主秀美的下颌。
　　唇上被另一个柔软覆盖，皮肤战栗地冒出一个个小疙瘩，热酒冷风，愈发灼热。

　　黑暗中，公主揽着她，一手拿起金杯，一点一点地将酒灌入她的喉中。多余的喝不下，从嘴角流出来，延绵成闪亮的银线。
　　“哐当”一声，金杯倒地，剩余的未喝尽的酒潺潺流出，被地毯吸收，晕染出一块湿团。
　　灯烛仅剩一小块，即将燃烧殆尽，哀凄的烛泪从金台洒落。
　　然而这些都没有人在意了。

　　公主端正挽着头发的王冠也被丢在床边，在宫室完全陷入黑暗后，夜明珠尽职照亮一方角落。
　　“等我。”这是纪听到的唯一一句话。
　　公主的声音，就像她的容貌一样美好。
　　这是纪现在所能想到的了，其他的，她都没有空闲去想了。

　　苍茫的星空下，先知扶着花白的胡子，眯眼仰望，良久，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