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其》李行川

16、饭局

　　寒暑出道初舞台，越泽在现场。

　　舞台上的容其跟越泽原先印象中的容其完全不一样。

　　连随着强烈动感的舞蹈动作而动的头发都带着特有的飘逸力道，与音乐相和的每一个节点都像是踏到了心脏跳动的节拍上，让人忍不住也沸腾起来。

　　舞台下的容其是少年感十足格外让人想照顾的“弟弟”，而舞台上的容其，是让人能忘记他的年龄跟着狂热起来的未来优质偶像。

　　大概就是因为即使不开口也让人移不开目光，才会在初舞台过后得到了等同于寒暑任何一个正式成员的人气。

　　可惜，他志不在此。
　　寒暑第一章专辑宣传期舞台结束后就销声匿迹，最多是偶尔出现在寒暑成员的口中和在千言上成员发的动态中，时间一长，大家倒是习惯了，或者说是默认了寒暑只有四个人，所谓“弟弟”只是个神秘的编外人员。

　　现在，这个人正坐在自己身边，越泽不禁感觉心情有点儿奇妙。
　　甚至突然联想到了舞台上他脸上带着汗水的笑意——有种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邪气。

　　眼神一暗，越泽问道：“去哪儿？”

　　车上只有越泽和司机，这话无疑是问容其的。
　　容其回答道：“谢谢您给我解围，我在前面公交站下车就好。”

　　这里跟那个举办宴会的场所已经有两条街的距离，在这里下车应该没有什么危险。

　　“顺路，你去哪儿？”越泽又问道。

　　还不知道去哪儿就顺路，越泽这明显是不打算让容其下车。
　　既然如此，听出了他言外之意的容其干脆说道：“请把我带到Year工作室吧，临江路广茂大厦，谢谢。”

　　既然跟江南生是朋友，自己是谁即使越泽现在不清楚，以后跟江南生一问就能知道，也就不必隐瞒，容其就直接说出了Year工作室的准确地址。

　　“我叫越泽。”等了半天也没看到容其有询问的打算，越泽侧头直视他说道。
　　容其回以微笑：“我叫容其。”
　　“我知道。”越泽看起来有些不高兴，态度突然冷淡下来，直视前方不再说话了。

　　此后一路无言，容其才下车还没来得及转过身说谢谢，越泽就直接对司机说：“走。”

　　车门还没关呢，司机肯定不会立刻起步，最后在关上车门之前，容其还是说了“谢谢”，越泽恍若未闻。

　　看着平稳驶去的汽车，容其：好像哪里惹到他了啊？
　　但是仔细想想，也没有哪里做得不对？

　　不再过多纠结，容其转身上了楼。

　　他先去了一趟作曲室，把之前录的几首小样从电脑传到手机，打算睡前再听一听，再改一改。
　　从作曲室回宿舍要经过方旭跟作曲室一层楼的办公室，方旭正在打电话，从百叶窗的缝隙里看到他，打开门像他招了招手。

　　“好，我会跟他本人交涉。”
　　“我明白，这是他的荣幸。”
　　“嗯，嗯……再见。”

　　挂了电话，方旭开口第一句就是问容其的行程：“你今天开完会不在工作室去干什么了？”

　　容其心中一跳。

　　“算了，这不重要。”方旭又摆摆手，“你认识越泽吗？”
　　容其还以为他知道了自己今晚去宴会的事，听方旭的话又不像知道了，他迟疑：“……越泽？”

　　他不知道方旭为什么突然问起今晚才见面且刚刚才跟他分开不久的人，但是方旭把他的迟疑理解成了另一种意思。

　　方旭皱了皱眉：“也对，你不可能认识他。”
　　想起刚才棘手的电话，又说道：“虽然这种事我们从来没有让手下的艺人做过，但是……你明天晚上去陪个饭吧？我跟你一起去，只是个饭局，对方是圈外人，说是很欣赏你。智越科技听说过吗？”

　　容其点头：“听说过。”
　　全国会使用电子产品和手机应用软件的人怕是没有几个人没听说过。

　　方旭继续说道：“对方是智越科技的创始人，叫越泽，年轻有为，人品也不错，偶然看了你的舞台，很想跟你认识一下，跟你约明天晚上的饭局。”
　　“越泽几乎没有出过什么负面新闻，而且他出身贵重，如果你愿意去的话，我陪你过去。”

　　“几乎？”容其说道。
　　“据说前几年有个他们圈子里的人惹了他，被教训了，现在都不敢回国。也算事出有因，况且后来也没听说过他做过类似的事，只是这事当时闹得比较大。”方旭简短地说了一下缘由。

　　智越科技虽然是最近两三年才突然在科技领域崛起，但是，越泽看起来跟自己年龄差不了多少，难道是名字读音相同的人？

　　“那个创始人年龄大吗？”容其问道。
　　“不大，二十五左右吧。”方旭回答道，“越泽虽然不是圈内人，但是如果能搭上他，就等于搭上了他的人脉，对你以后得发展会有很大的帮助，他的朋友，别人先不说，只青果的江南生就够你受益。”

　　方旭回答完容其的话，曲起手指在桌子上敲了几下，沉吟了片刻又说道：“算了，要不你别去了，我跟对方说。你怎么就偏偏让那个棘手的人感兴趣了？”

　　原来真的是他，容其心中暗道。
　　他问道：“不是说，人品不错吗？为什么又说棘手？”

　　方旭摇头：“说是这样说，我也没跟他接触过，跟那种阶级的人接触，有时候事情做了是错不做也是错，你现在还没有成年，工作室虽然不能给你顶级的人脉资源，但是保护你还是做得到。”

　　但是容其另有思量。

　　现在陈家动作频繁，他不想再耗时应对，但凭借自己又一时摆脱不了，既然越泽有意与他见面，那何不去看看能不能从他那里得到助益，毕竟从目前得到的信息来看，越泽完全有能力帮他挡一挡。
　　至于要怎么让对方愿意为他挡麻烦……要初步了解之后才能想出应对办法。

　　容其看起来像是在思考，但其实心中已经拿定了主意，并且把意愿表现地比较委婉。

　　“如果推掉的话，会不会对工作室也会有影响？”他说道。
　　方旭已经舒展了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应该……不会……”

　　但是他想想跟越泽交情非常好的江南生，和明星聚集平台青果，以及以青果为主要互动平台的寒暑，又不免觉得不妙。

　　容其适时说出了自己的决定：“既然做不做都可能是个错，还是去吧，反正有您陪着，我见机行事。”

　　方旭在一众练习生里特别喜欢容其，不仅是因为他具有顶尖艺人所需要具有的硬性自身条件，还因为他有种无论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让人觉得特别合心意的奇怪吸引力。
　　比如，同是直白的实话，有的人说出来会让人觉得反感，而有的人会给人留下单纯的印象，不仅能接受还会心生好感。

　　最要命的是，此类的言行不会让他有丝毫的心机，他说话做事都太干脆，反而会给人带来非常明显的距离感。
　　因为这样若有若无的感受，会让人忍不住去接近，尝试抓住他。

　　就像刚才这一番对话，听起来容其不仅是为工作室着想，又表现出了对方旭的信赖，但方旭知道，他未必真是这样想，即使知道，也还是觉得这孩子让人舒心。

　　“那行，你把明天晚上的时间空出来，到时候我带你过去。”方旭到底是工作室的负责人之一，最后还是决定带容其去见越泽。

　　吃饭的地方正巧是容其毕业典礼的时候几个哥哥请他吃饭的那家私家菜馆，只是从二楼半开放式的小隔间变成了五楼完全密闭式的贵宾包间。

　　这家菜馆的装修有些特殊，整体是现代简洁风格，但细节上用了一些工艺复杂的古风装饰，两厢中和，简单又不失格调，倒是显出大方的典雅来。

　　“越先生已经在里面等着了。”一个带着金边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男士对刚被服务员领到门口的方旭和容其说道。
　　然后他又特意指出：“容先生请进，方助理跟我来吧，我久仰方助大名，正好趁这个机会跟您聊聊。”

　　这是有意拦住方旭了。

　　方旭向容其看去，容其平和地笑了笑。

　　两人在来的路上就已经交流过如何应对意外情况，现在方旭看容其比自己还淡定，就简单嘱咐了一句“结束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暗示他如果需要离开就找自己去应对，然后就跟门口等着的这位去了隔壁包间。

　　容其推开雕花木门，绕过玄关花架子上的藤萝，就看到了特意移开了大圆桌重新设置的方形小餐桌旁坐着的越泽。

　　“越先生。”既然容其是来陪客的，他当然要主动打招呼。
　　越泽：“坐。”

　　容其在他对面坐下。
　　再次见面，这次仔细打量越泽，容其仍旧觉得越泽像个单纯矜贵的世家小公子。
　　从来之前了解到的情况看，从越家出来的人，矜贵是真矜贵，世家是真世家，按排行也真的是小公子，只是年龄跟他原以为的有些误差，至于单纯不单纯……希望他很单纯，这样才有可图谋。

　　越泽不知道他心中所想，等他坐好，就点了点两人面前都有的触屏平板，上面是一系列的菜名：“先点餐，你喜欢吃什么？”
　　“都可以，我不挑食，也没有特别喜欢的。”容其说道，“你喜欢吃什么？”

　　越泽看了他几秒，说出几个菜名，容其一一帮他点了。
　　然后，从确定菜单之后到晚饭结束，容其让越泽感受到了如果他想讨好一个人，被讨好的人会有多大的愉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