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其》李行川

14、宴会

　　会议是对寒暑组合这三月以来所有活动的总结，以及下一张专辑筹备的事先商讨，这样的会议，容其原本不想来，但是工作室两个实际掌权人年成和方旭先后给他打了电话，把正在大学里逍遥的他叫了回来。

　　说起电话这件事，容其从工作室拿到的第一笔报酬居然不是版权费而是一部崭新的手机。

　　“礼物。”方旭把盒子递给容其。
　　没打开容其就看到了盒子上方的手机图，打开一看果不其然，刚要推辞，方旭就又说到：“钱会从你的收入里扣，不用谢。”

　　容其：……？

　　“这年头谁还没个手机，你已经不是高中生了好吗，再说，以后你不跟他们跑活动了，你不在工作室的时候找你也是麻烦事。”方旭说道。

　　容其就这样有了第一个手机。

　　在会议室，容其就只是安静听着，最后，年成让他准备一下第二张专辑的新曲。

　　虽然Year工作室推出组合是头一遭，但是工作室给组合选的曲子大部分都是有知名作品的成熟音乐人的曲子，所以第一张的专辑歌曲可以说都是精选，但是其中也有新人的曲子。
　　赵慕和容其两人的曲子就是成熟音乐人和新手的对比。

　　《成人礼》旋律符合大众喜好，是典型的高水准流行音乐，也不缺少赵慕的个人曲风特色；《初心》则是以个人特色为主，不完全按照套路来，但是能让人耳目一新。

　　若说第一张专辑主打曲《成人礼》的受欢迎程度最高，《初心》绝对可以超过其他曲子排到第二。

　　工作室尝到了这个曲风组合的甜头，决定第二张延用这个搭配，特定把容其叫过来“约曲”。

　　会议上没有废话，但是内容不少，结束的时候都已经到了晚饭饭点儿了。

　　一出会议室，曾安源就把胳膊搭在了容其肩膀上：“好不容易逮住你，今晚别想走，陪我们吃饭去。”
　　“就是。”温莘也说道，“有了新同学就把我们忘了吗，你这都几天没回来了。”

　　容其说道：“明明是你们不回来，我这几天一直住在工作室。”

　　寒暑近几天的活动都不在A市。

　　“你是不是又长高了？”付一心忽然说道，原本两人是一样的身高，这样并肩走着，倒觉得他又高了一些。
　　“有吗？没有吧。”容其自己倒是没有感觉到，低头正好看到了自己的鞋子，是有点儿类似于军靴的款式，鞋跟比平底鞋稍高，“可能跟鞋子有关系。”

　　他们几人边走边聊，还没走到宿舍，容其的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容雪。
　　电话接通之后，里面的声音却不是容雪本人。

　　容其没有走到一边避开几人接电话，但是脚步停下了，几人也跟着停下来等他。
　　通话也就持续了一两分钟，容其全程就说了两句话：“嗯”，“知道了”。

　　挂了电话，他对几人抱歉地笑了笑：“今晚不能陪你们去吃饭了，家里有点儿事情，我妈叫我回家。”

　　几人表示理解，柳时楷说道：“需要我们帮忙的话尽管说。”
　　容其点头，跟他们分开去了工作室楼下，那里已经有车在等。

　　一上车，陈汉坤的助理许峥就说道：“今晚的宴会的贵客众多，请您务必注意自己的举止。”
　　容其轻笑：“我有什么好注意的，不过是一个曲目的时间罢了，就算出错也不会丢陈家的脸面，毕竟，我又不是陈家人。”

　　许峥因他“不是陈家人”的言论看了他一眼。

　　“对了。”容其又说道，“今晚宴会结束后，请及时付清活动费用，Year工作室艺人的现在的身价，许助理稍微打听打听就能知道吧？虽然是私活儿，堂堂陈家也不至于克扣酬劳吧。”

　　许峥从后视镜又看了一眼坐在后座的容其，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对于总是受制于人这件事，容其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规划规划，想个法子永绝后患。
　　不过此刻最重要的事，是怎么顺利完成今晚的“任务”。

　　原本这种宴会请女艺人带动气氛更为合适，但只是歌曲表演的话，男性也不突兀。
　　突兀的是，这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正经宴会。

　　宴会的主人刘正山是个江湖习气很重的大佬，他本人主持的这一年一次的聚会一向是鱼龙混杂。
　　所谓新贵都不会不给他面子，都会出席。
　　而老牌家族也不会无缘无故得罪他，至少会派人来意思意思。多半是指一个家族小辈过来，给刘正山个面子顺便也历练小辈。

　　通俗来说就是聚集了土豪、年轻人和一帮跟刘正山一样一身江湖习气的道上人的不伦不类极端复杂的宴会。
　　而容其，来到这里之前并不知道“去熟人的宴会上随便表演一首曲子”里说的“宴会”指的是这样的场合。

　　“怎么来了个男的。”容其刚在钢琴前的座位上做好就听到底下有人声音不小地说道。

　　他只当没听到。

　　坐在钢琴边调整好话筒还没按下琴键，又有人插话。

　　“哟，这不是那个现在很火的那个什么组合里的人嘛，弹什么钢琴呀，你们不是跳舞挺厉害的吗，来一段呗。”说话的男人坐在一个显眼的位置，他旁边的人分外眼熟，容其认得他，是陈汉坤的大儿子，他血缘上的哥哥，陈烨明。

　　容其没有接话，只是转头看向一边的宴会安排负责人。

　　负责人也有些为难，一边是刘家的小少爷刘卓，一边是看过来的容其。看着容其仿佛沉淀着星光的眼睛，他一时也说不出很过分的要求来。
　　换节目的要求不算很过分，刘卓提要求的语气太过分。

　　容其估摸着真得要下场跳一段了，有些无奈。

　　他并不排斥在人群里以任何形式表演。
　　但是在粉丝面前，在他们期待和欣赏的目光下表演，和像现在这样，被人用轻慢的语气提出要求的表演，完全不是一个意义。

　　不过也不是什么值得生气的事，他甚至已经准备好如果负责人也提出同样要求的时候就真下场去跳一段了，还要跳寒暑的歌，就当顺便给寒暑做个宣传。
　　容其苦中作乐地想。

　　在负责人左右为难中，陈烨明意外地出声了：“人家节目都安排好了，你再另外提不是为难别人嘛，再说屏幕上跳得好和现实里跳得好可不一样，万一出了岔子扫了大家兴致就不好了。”
　　一番话看似在给容其打圆场，实则一箭双雕。如果容其不跳，就是默认自己的形象是公司包装，如果跳了不仅是乖乖听了刘卓的话，跳不好还会惹人非议。

　　在二楼有一些身份贵重的客人，被楼下的喧闹吸引了一些注意力。
　　江南生趴在栏杆上往下看了看，说道：“要弹钢琴的这是谁？”
　　懒洋洋坐在沙发里的原尚接话道：“请来的艺人呗还能是谁，下面在干什么那么吵？”
　　“哇，极品，快来看，快来看。”江南生换了个角度看清了容其的脸，语气有些兴奋，头也不回，反手扯了一下原尚的衣袖。

　　楼下，容其听了陈烨明的话，反倒笑了。
　　形象对于一个艺人来说确实重要，但是好巧不巧，如果真想成为艺人，容其也不会代替廖柯上台，早知道，他刚上台的时候，网上的评论可不像现在这样和平，有些恶毒的言语简直超越想象。

　　“多谢这位客人体谅。”容其语气温和，脸上带着标准的客气式微笑，“一首《欢乐颂》带给大家，希望各位今晚能尽兴。”

　　看他如此清淡地把这个刁难带了过去，陈烨明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一向跟陈烨明一起为非作歹的刘卓哪能看不出他的情绪，今天又是刘卓老爹刘正山的主场，闹事也不用怕的，当即喝道：“让你弹了吗？！”

　　容其刚把手放在钢琴上，琴键都还没按下去，一听刘卓的话就知道，今晚的事情怕是没完了。

　　“哇，刘家那个二傻子又要惹事了吗？”江南生语气有些夸张地说道，毫不掩饰他的幸灾乐祸。

　　被他扯到栏杆边的原尚也往楼下看了看，几乎一眼就确定了他所说的“极品”是指谁。
　　真是奇怪得很，也说不上哪里出众，单凭外貌，在场有不少比他更能让人惊艳的，但是，往楼下那么一打眼儿，一圈看下来偏偏就被钢琴前那个吸引住了目光。

　　听了江南生的话，原尚说道：“要不是听你现在这么幸灾乐祸，看你刚才那么激动，我都要以为你改了喜好要抛弃你那些莺莺燕燕了。”
　　“小爷我好歹也是艺人堆里混大的好吗？这位最近可是风头正劲，他们公司跟我们还有合作。”江南生回了他一句。

　　楼上说着话，楼下的矛盾又开始升级。

　　刘卓的话说完之后，容其直接站起身说道：“既然如此……”
　　他转向负责人：“您也听到了，为了不惹客人不高兴，我先退下了。”
　　说完直接向门口走去。

　　他走得干脆，刘卓却不乐意了，别说这里今天是他们家的主场，就算不是他们家，有请来的小艺人敢这样撂他的面子，他一样能让对方今天就走不出这个门：“愣着干什么，给我拦住！当我刘家是酒店吗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被突然冲上来的人拦住的景容打量了一下周围，心想：别说，这装修还真像酒店大厅的。

　　他那一系列打量的动作十分明显，表情也没作掩饰，已经有几个人明白了他心中所想，有大胆的年轻人已经笑出声。

　　刘卓还以为对方是笑他连一个小艺人都制不住，又怒道：“把他给我绑起来。”
　　在旁边的动手之前，容其才又开口：“陈烨明，爷爷让我明天去看他。上午九点，准时，去看他。”

　　他刻意在“准时”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陈烨明听了他的话脸色一变，立刻对准备对容其动手的人说道：“等等。”
　　然后不情不愿地对刘卓说道：“不值得为了这种人扫兴，放了他吧，走走，我们喝酒去。”

　　刘卓虽然不知道小伙伴怎么忽然这么好心了，但是也没拆他的台，虽然心里有气，仍默不作声任陈烨明拉他去酒桌，算是默认可以放了容其。
　　但是，转身的时候，正好瞟到容其在笑，腾地一声，他心里的怒火就上来了，这小子难不成是嘲笑我？

　　容其看到他突然又怒视过来，感觉莫名其妙。
　　难道我笑得还不够客气？

　　刘卓挣开陈烨明拉住他手臂的手，也不管陈烨明怎么想了，又怒道：“真当我治不了你？我告诉你，今天谁也护不住你！”

　　楼上，原尚对江南生说道：“你不去拦一下吗？”
　　看戏正看得津津有味的江南生说道：“我为什么要拦？”
　　说着还拿出手机来：“要真挂了彩，我说不定就有明天娱乐版的第一手资料了，‘当红新人Younky在某会所与人大打出手’，这个题目够不够吸引人？”

　　容其在替廖柯上台时用了艺名，容其的英文谐音“Younky”，《初心》作曲作词和编曲人一栏里都写着他的本名，如果被人知道了，会让他更不容易从寒暑组合里抽身。
　　毕竟，出道专辑里有他的歌，出道的所有重要舞台他也都参加了，到最后再说他只是个用来过渡的替身，怕是又会引来不少“被逼退团”之类的阴谋论。

　　楼下，刘卓已经又开始放狠话：“我的场子你也敢不低头做人？给我打，往死里打！”

　　江南生和原尚都不禁皱眉，这刘卓跟他爹一样，一身的江湖习气，连场合都不分。
　　江南生正犹豫要不要阻止，毕竟看刘卓这态度，今天不会是“挂彩”那么简单的事了，不过，倒是有个人先他一步。

　　一直没有说话的越泽不知什么时候也走到了栏杆前，扬声说道：“慢着。”

　　楼下的人都抬头向他看去，一看清是谁，顿时连窃窃私语都停了。

　　容其也跟着看过去，楼上站着一个看着跟自己年纪相仿的看着就矜贵单纯的大概是哪个世家的公子，容其听他不紧不慢地说道：“若是我护着呢？”

　　刘卓顿时一口气憋在心里，想吐又不敢吐：不是说越泽不喜欢这种场合吗？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把他也请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