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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一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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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说,呆在基地的日常非常无趣。
蜘蛛们大概很少经历这种聚在一起却不是为了祸害人间的场合,一开始都有些不适应,随即很快就划分为打游戏的和打牌的两派,盘踞在基地大厅的东南角和位于中央的茶几周围(他们居然有茶几!)。
只有一个人除外。在离吵闹的众人不远不近的地方,黑发的青年闲散地靠在一张有些陈旧的沙发里,书本在他脚边堆成小山。他眼角下挂着一圈青黑,却不显得憔悴。灯光从一侧斜斜地打下来,他鼻翼的一侧没进了阴影里,让整张脸看起来就和老电影中的镜头般显得很是深邃。
“我有个问题想问很久了,”阿绯在等待游戏载入的时间不经意瞥见库洛洛,便冲一旁的侠客和飞坦问道:“团长的头发是怎么一撩就全部跑到后面去的?难道不会掉下来吗?”
侠客挤出一个牙疼的笑容:“为什么会想到问这个?”
“因为怎么想都只有两种可能啊:团长随身带着发胶,或者团长很久没洗头。可是这两个理由都让人挺难接受的不是么?”阿绯竖起两个指头晃了晃。
说西索随身带着发胶相信大部分人都不会对此表示质疑,毕竟他还很有可能随身带着全套化妆品······但是库洛洛?三人看向大奔头造型的某人,眼角不约而同地抽了抽。
“我觉得有的问题还是不要深究比较好······”片刻后,侠客收回视线道。
“二选一嘛,又不是什么很难论证的事,”说着没等其他两人反应过来,阿绯扬声向沙发里的青年问道:“团长,你一般多久洗一次头?”
一时间大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库洛洛的视线投过来的时候,飞坦和侠客迅速装出正在专注打游戏的样子,脑门上挂下几滴冷汗,却不明白自己在心虚什么。
大厅里其余的众蜘蛛在一秒的沉默过后迅速回归了吵吵嚷嚷的常态,却不由自主的悄悄竖起了耳朵。
只有阿绯依旧带着一脸纯真的求知欲执着地等待着库洛洛的回答。
“‘一般’通常需要划定某个表述范围,你若是这样问我——”库洛洛将书合上陷入认真的思考中。
“就取最近三个月的平均值和方差吧。”阿绯提出解决方案。
“最近三个月么······平均2.75天一次,方差大概是0.13左右。”
“这样啊,”阿绯点点头,转身冲侠客和飞坦道:“看来他是随身带着发胶。话说团长算得好快啊,方差什么的用计算器算也觉得很麻烦呢······”
侠客和飞坦看看一脸淡定地开始选定新角色的阿绯,又看看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埋头看书的库洛洛,觉得世界陷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理解不能。
“总觉得阿绯和团长在某个层面上非常相似······”玛奇在围观了整个突发事件后总结道。
“哪个层面?”芬克斯一边发牌一边随口问道。
“大概是,我们一般不会想到,或者不会去在意的层面吧。那些掩盖在表象下的,更深刻的······”
“不要学团长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啦~”
“像几天洗一次头这种事哪里深刻了?!”
“方差是什么?”
······
阿绯在连续打了四天游戏、取得187次连胜后终于决定转移战场,加入扑克组。
倒不是她有多喜欢打游戏,而是因为扑克组里有常驻的信长和窝金。信长一直因为“说不定你还打不过她”的那句话耿耿于怀,总想找机会和她打一架;而窝金在得知她两次“叛变”的经历后对她印象很不好,说她是个“不值得信任的家伙”,划清界限的态度十分明显,因此阿绯自然不会过去自找没趣。
而这个时候终于决定转移阵地,是因为闲到蛋疼的芬克斯突然发现四海丸盘起来睡觉的样子非常像一顶黑帽子,于是提议将这顶黑帽子作为惩罚让打牌输了的人戴上。
大热天的戴个帽子就算了,这帽子还是个全身长毛的发热体,这个提议显然十分缺德,因此得到了全票通过。
侠客在一天前和库哔交换后加入扑克组,从此成为了常年垫底的那一个。四海丸倒是不嫌弃他,趴在侠客的头上睡了一个下午。直到窝金终于因为看错牌输了一局,四海丸看了眼杀气腾腾的巨汉一眼,撒腿要跑,却被信长一把捉住后颈提了回来,让玛奇用念线把它的四只脚绑住。
玛奇没有动,目光投向信长身后。
“这样粗暴地对待别人养的猫会不会不太合适?”
信长扭头,眉眼被刘海盖住的少女不知何时站到了距离他不到两米的地方,而他在她出声之前甚至没有感受到一丝气息。
阿绯从信长有些僵硬的手里接过猫,冲众人道:“我想过来玩会儿,有人要换吗?”
芬克斯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我过去好了,一直打牌挺没劲的。”
于是阿绯在他的位置上坐下来:“新来的垫底吧。”
四海丸趴在她头顶上,不时伸爪拨一拨她乱七八糟的刘海。
三局过后。
“你故意的吧?!”信长伸手指着阿绯嚷道。
“为什么这么说?”阿绯扶了扶顶着的猫,慢条斯理地洗着牌。
“如果不是故意放水,怎么可能有人打牌会输给侠客?!”
“喂!这种话不要当着我的面说出来啊!”
“输了就是输了······”阿绯话说到一半顿住了,看向信长放到刀柄上的手:“我猜,不和我打一场你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对吧?”
没有回答就代表默认了。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将猫抱到一边。两人来到相对宽敞的地方站定。
信长所用的居合斩,是种追求一击必杀的技艺——在拔刀的瞬间灌注无匹的意志和气势,在一斩间引爆雷霆般的杀机!
这和阿绯一直以来的战斗风格颇为相似,只不过阿绯的一瞬针对的是“势”,而信长的一瞬针对的则是“人”。
两人目光对视的片刻,连空气的流动都变得凝滞起来,他们彼此都非常清楚——胜负就取决于几毫秒的一刹那。
他们都专注地感受着对方的气息变化,和哪怕一个最细微的动作。
“哒——”那是刀身错开鞘口的声音。
两道刀光在空中交错而过,却奇怪地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一击后两人各自后退了半步拉开距离。
信长手中握着的刀自中部断成了两截。
奇怪的是那断口十分平滑,不像是硬物被大力崩断那样碎成几块,反而像是柔软之物被什么极锋利的东西划过一样,断得很是干净利落。
而阿绯持刀的那只手,自手腕开始一直到手肘部分开了条约莫有十厘米的口子,皮肉往外翻卷着,血很快涌了出来。
她抿了抿嘴,显然没有预料到这个结果。
信长也愣神了一会儿,喃喃道:“怎么会······”他的刀是用念加固过的,即使是对上最坚硬的物质,也不会这么轻描淡写地就被斩断了······他看向阿绯手中握着的那把蓝色的匕首,觉得有一丝凉意通过那抹蓝渗了出来。
“你赢了,这下该满意了吧?”阿绯嘴角牵起转瞬即逝的一个笑,扬了扬受伤的那只手,血迹像是河流一样流淌在苍白色的地表。没等信长回答,她转身向外走去。
信长的刀要比她想象得快得多,这次是她托大了。本以为凭自己的眼力和反应速度,哪怕不用念也能在他拔刀的瞬间把整个刀身斩断在刀鞘里。然而在那个瞬间到来时她却根本来不及动作,结果只切断了刀身的一半,她手上的伤就是那剩下那半把刀的余势造成的。
看来她还是太低估了旅团的实力。
留在原地的信长盯着阿绯站过的地方留下的几滴血,觉得赢得很没真实感——之前从来没有人能看清他的刀路。不看清就无法防守,阿绯虽然也没有防住,却切切实实地看清了他那一刀。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不过是断了武器,重新具现化一把就行;阿绯却是实打实地受了伤,还是在自己因为只是切磋所以留了余力的情况下。
这么一想,他就觉得理所当然起来,自得地将手拢回袖子里,坐到茶几边。
“不亏是我的搭档!”窝金大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去问问她要不要帮忙。”玛奇站起来往门外走去。
“看来玛奇又有得赚了。”
侠客看着信长一脸轻松的样子,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道:“我觉得信长你下次对上阿绯还是谨慎些比较好。”
“真打起来我可不会输。”
“你有注意到阿绯今天用的武器吗?那把匕首的形态是不固定的,我上次看到的时候,它起码有两米长。如果今天······”侠客没有再说下去,信长却能猜到他想说什么。
如果今天那把匕首再长一点,断的就不仅仅是他的刀了。
“不过旅团不是禁止互相残杀吗?你也不要想太多。”侠客随即补充道。
信长摩挲着只剩一半的断刃,什么也没有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