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的答案》亦凝

1、【PART.1】

　　四月的夜，透着薄薄的蓝色。橙黄的城市灯光，有种轻柔温和的味道。空气里是香樟新叶的淡香，少了日间熏人的汽车尾气，直直涤荡心肺。
　　下车后到家还有段距离，郑陵步行着回去。白天里刚谈成了笔生意，过去一个月的辛苦总算没有白费，兴奋的心情到现在还未消退，忍不住轻飘飘哼起了小曲。
　　轻松的跨进电梯，上楼、开门——满室柔和的淡黄灯光和电视机传出的声响，带着幸福的味道扑面而至。
　　听见声音回过头来的人，眉眼间带着小小的惊喜看着进门的郑陵，“今天这么早就回来啦？”
　　“嗯……上次那事总算谈定了，签章落印就等着开庆功会。”
　　“恭喜，好歹努力有了回报。”真心的为他的成功而高兴，那满脸的柔和全是因眼前人而起。
　　微笑着，顺手搂住靠过来的情人，郑陵在他唇上亲啄了口：“今天想我了没？”
　　“想……”仇睿刚吐了一个字，突然起了坏笑：“……了三秒。”
　　“哈？才三秒？不够。”捉住欲逃的肘臂，重新带回怀内，微热的气息喷薄在颈间，在耳际轻吐道：“我可想了你好几天了……”
　　“呵呵……呵呵……”仇睿想装傻也难，因为工作繁忙而禁欲的日子，早就让双方都处于易燃状态，被这么一撩拨他也有些心猿意马起来。可是，可是……他追的电视剧正演到一半啊……
　　“你……要不要先吃饭？”
　　“我在外面吃过了。”
　　“那洗澡？”
　　“一会总归要再洗的。”
　　“嗯嗯……那个……这个……”
　　“嘿嘿，别这个那个了，快开始吧！”猛的一扯，郑陵将人压倒在沙发上，满脸的兴奋期待，就好像讨食半天的猫咪，终于能开动了一般。
　　呜呜……仇睿哀哀的想着电视剧，忍不住偷眼瞟过去。
　　“专心！”下一秒，发现他不良意图的郑陵，不容分说摸过遥控器关了电视。
　　在心里惨号一声，仇睿不得不专注于正努力□□中的某人身上。

　　清晨的光明撒在相拥的恋人身上，睁开眼，郑陵不由心满意足的扯起了唇角。低头只见仇睿像只猫儿似的缩在自己怀中，恬静的面容上滑落了丝绸般黑亮的削薄散发。轻撩开了发，那眉、那眼，仍如初见时分直刻心底。
　　“嗯……醒了？”边嘟囔着，仇睿迷瞪着双眼，半天才将焦距调整好。
　　郑陵不接口，只是微微笑着专注于欣赏他半梦半醒时的迷糊样，可爱得让人心底直发痒。忍不住又啃了上去。
　　“干嘛大清早的又发情啊？”皱起了眉，仇睿努力将人推远。
　　“时间还早……”
　　“不行！”发了力挣脱开来，仇睿正色警告：“我和编辑约好了一起吃午饭，你要是敢让我爬不起床，就去死吧！”
　　“哦……这样啊……”郑陵无奈的罢手，抑止住自己那颗蠢蠢欲动的色心，慢慢穿起衣服。
　　“哼！”
　　重新卷回被子里的仇睿，露出两个眼睛在外面，滴溜溜打量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开口：“你西装革履的干嘛？今天不是周末？”
　　“今天还有笔生意要谈，正巧你又不要我了，加班加班！”
　　仇睿听了这话，在心里直嘀咕，既然要加班了，干嘛还一清早的来缠人，害他刚才还小小自责了一下下。
　　心思动了不足三秒，他又陷入了睡神的眷恋中。

　　已经四年了，从认识仇睿开始计算的话。
　　郑陵始终记得，某年某月某日某人在河边写生，最后因为打瞌睡不小心栽进河中的精彩画面。下一秒，自惊讶中恢复的他，飞快的边跑边脱下外套，跃入河中救起了那个笨蛋——以及，那个笨蛋的心。
　　然后，一切就顺理成章的开始了，似乎还来不及有什么经过，两人就自然而然的相处在一起。他们的爱情中，没有惊天动地，没有撕心裂肺，甚至连热恋时分的神魂颠倒都比旁人少了许多。
　　但，就这么渐渐牵扯不清了。
　　喜欢雨天时共撑一把伞出门散步，只有这时候才能光明正大的相拥而行。喜欢清晨醒来分享第一个亲吻，过后再互相嘲笑对方的口臭。喜欢夏季抽一礼拜到海边小住，夜间偷偷溜进海滨浴场裸泳，没有诧异的眼光，只剩下彼此心房随着浪花翻滚而跳动。
　　时间，变得模糊了，或者说没有在郑陵胸中刻下明显的印记。四年，也许和四十年的感觉类似吧。他忽得笑了出来，不晓得三十六年后的自己，会不会与此刻的他心意相通。
　　温柔可爱的情人，没有如火般的激情跃动，却如涓涓细流淌过心田，抚慰去所有的不安定与徘徊，留下的是执手终老的淡淡愿望。
　　就一辈子这样吧，一辈子……

　　之后，郑陵无数次的想到，当时他是真的相信“一辈子”这种话的。虽然从来没有约定过，但那时，他和仇睿确实正履行着“一辈子”三字所包含的意义。
　　如果，他没有遇见那个人，以及随后那些必然或者偶然的发展。
　　那个人，就是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