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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007章 宴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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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7章宴会
夏日的樊阳市,下雨也闷得慌,尤其是困在车厢里时,四周空间狭隘,人就如关在罐头里的沙丁鱼,更是燠热不堪。
可真要开窗,冷风灌进来,又觉得冷。
南凯枢让司机开抽湿机,尤戚戚才舒服些。
“你大学在北京读的?”冷不防他这么开口问她。
尤戚戚一怔,回头狐疑地瞄了他一眼,语气冲得很:“跟你没什么关系吧?”
她总觉得,这个有过几面之缘的检察官,目的不太单纯。而每次碰到他时,她心里都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尤戚戚说不出这种感觉是因为什么,只是本能地想远离这个人。
南凯枢微笑说:“没什么,就是觉得吧,你有点儿眼熟,好像以前在哪儿见过。”
尤戚戚一愣:“……”还以为他想干嘛呢,这么老套的搭讪方式……
可是,仔细打量他这人,身姿挺拔,丰神俊朗,当的是仪表堂堂,也不像那些登徒子。她总觉得,他更像是在试探什么,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答案。
尤戚戚警觉起来。
该不是,为了刘良才案子那事儿吧?
她琢磨事情的时候,就喜欢闷着头不说话,倒是格外娴静韵致。南凯枢回头,就见她靠着车窗拄着头,红色的粗线毛衣里,露出细细白白的腕子。
当真是,皎洁得犹如明月。
又像是上好的羊脂白玉。
车打了个急转弯,尤戚戚放下手,回头和他灼灼的目光撞到一起,不知为何,心底泛起一丝莫名的惴惴不安,不自觉避开了。
南凯枢看了她良久,感觉她不像是装的,竟然像是之前真的不曾见过他一样,心里不禁愕然,却也不好开口询问。
车很快开到香泽山庄,南凯枢下来,向车内的她递出手。
外面已经黑了,山庄内灯火阑珊,依稀可见曲折的石径小路间隐约闪动的人影。
秦瑶送走一对宾客,转身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心头暗喜,快步过去和他打招呼,话到喉咙口,却硬生生堵住了。
一只白皙的手搭在他伸出的掌心,借着这股力走了出来。
尤戚戚这一抬头,就和秦瑶的目光撞到了一起。对方神色复杂,有些愕然,有些不可置信,也有一种莫名的说不出的敌视。
……
慎雪梅老远就看到了秦瑶,打发了身边一个喋喋不休的贵妇后,过去牵了牵她的手:“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没什么。”秦瑶好面子,这种事自然是不肯说。
她对南凯枢也算是抛开脸面了,可人家呢,表面客套,实际上不屑一顾,压根没放心上。更让她难以接受的是,转头就……
她真希望是自己眼花了。
“到底怎么了?”慎雪梅拧着眉,表情有些不悦,“你这孩子,心里不开心也不说,老是憋着,能解决问题吗?”
“那你让我怎么办?”秦瑶烦躁道,跺了跺脚。
其实,她的性格和尤戚戚有些像,都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脾气还不怎么样。不过,尤戚戚比她更刁钻灵活些,懂得审时度势。
慎雪梅暗道这女儿不争气,正准备说教,旁边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呦,我当是谁呢?穿得花红柳绿的,大老远看去,还以为是几盆花呢。”
慎雪梅一听这声音就知道谁了,回头,果然看到了慎红梅。
她也不生气,笑嘻嘻地说:“那也比不上姐姐你大红灯笼高高挂呀,不知道的,还以为今天是你的喜事呢。”
尤戚戚侧头一看,暗暗点头,她妈这身,还真像那么回事。
慎红梅就喜欢穿红的,尤其是上了年纪后,像是为了要弥补年轻时候的缺憾,什么大红大紫的都拼命往身上扒拉。
两人在这边针尖对麦芒,宴会上不少人都投来诧异的目光,其中不乏看好戏的。
慎雪梅到底还是要点脸的,拉着秦瑶灰溜溜地走了。
就算她丢的起这个人,秦副市长也丢不起啊,要是再吵下去,回去指不定就要被自家老公训了。
犯不着跟慎红梅这种市井小人计较。
对,犯不着!
……
“我呸!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慎红梅对着母女俩背影啐了声,包往肩上提了提,似乎还跃跃欲试。
尤戚戚想捂住脸。
虽然这是她亲妈,她也觉得丢人。
“妈,你消停点行不行?你不嫌丢人,外公还要面子呢。瞧瞧,周围多少人在看你呀?”
“你竟然嫌我丢人?我可是你亲妈!”
尤戚戚知道,跟她妈讲道理,那就是对牛弹琴。她跟路过的使者要了杯酒,转身走出宴会大厅。
这种晚宴,是敞开式的,里面的厅堂连接着外面过廊,廊下也是灯火闪烁,一个个小圆桌有规律地排在路边,放着供客人取用的酒水和点心。
“怎么出来了?”
尤戚戚回头,身后的落地玻璃前,站着儒雅清俊的徐英时。他穿得休闲,黑色的高领毛衣,外搭一件灰白条纹的衬衣,不知何时走到了她的身后。
徐英时递给她一块点心,“你胃不好,这个乳酪蛋糕开胃,饭前吃点儿吧。”
他总是这样细心体贴。
虽然此人脾气好,可他到底是她的导师,尤戚戚面对他时,多少有些拘谨。她忙放下手里的盘子,把点心接过来:“谢谢老师。”
徐英时爱笑,笑起来时,眼睛像两弯月牙,深邃的眸光掩映在玻璃镜片后。
他有点轻微近视,大多数时候会戴着那副金色的细边框眼镜。
他们算是认识很久了,尤戚戚却始终无法把他当普通朋友那样,可能是在这个相同的领域内,他给了她太多的敬畏吧。
刘良才那个案子,其实,他一开始就知道会败诉了吧?
虽然嘴里没有说,他的情绪起伏却瞒不过尤戚戚的眼睛。这人做事专注认真,近乎刻板,唯独这个案子,从他接手那天起,就没有抱有太大的热情。
好像,一开始就觉得希望不大。
不过,就算是这样,他也没有拒绝她的请求。
每次一想到这里,尤戚戚就非常内疚。
“二审……有把握吗?”
徐英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安慰地拍了怕她的肩膀,话却很是直接:“我已经说过了,你要做好败诉的准备。”
“为什么?那个姓南的,有这么厉害吗?”尤戚戚有点忿忿不平,“也不怎么样嘛,除了长得好看点,有几个臭钱,左看右看也不是什么好人,充其量就是个靠着家里人混过来的纨绔子弟,一个人模狗样的沙雕。”
说到最后,尤戚戚也有点心虚。
自己也知道,这都是气话。
对方要是没点儿本事,能大败徐英时?
气话一出口,后悔已经晚了,她准备说两句转圜一下,一个凉凉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还带着几分淡淡的讥诮:“尤小姐说的没错,我啊,就是个一无是处的纨绔子弟,仗着家里有点背景,一路混到这个位置,是一个人模狗样的沙雕。”
尤戚戚后背一僵。
她脸皮再厚,遇到这种情况也有点不知所措了。
背后说人坏话,好巧不巧的,还被当事人给听到了。
硬着头皮转过身,就看到了一脸皮笑肉不笑的南凯枢。他勾着一抹笑,也没事生气,只是端着高脚杯,漫不经心地瞅着她。
可就是这种山雨欲来前的平静,让她倍感压抑。
总感觉,这种眼神,有点似曾相识……
“小孩子不懂事,南检就不要计较了。”徐英时把尤戚戚挡到身后,微笑着跟南凯枢求和。
南凯枢前一秒还笑盈盈的,这一刻,眼神却冷了下来,目光冷漠地盯着他,继而落到他按在她肩上的那只手上。
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一个卡通版的自己,头顶绿色的草帽在自己头上蹦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