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仙路惟缺君》喵晚晚

2、重生（二）

　　“头好疼……”奚渊嘴里喃喃地说了这么一句话，翻了个身，身下的床板一阵“咯吱咯吱”响。

　　奚渊正想继续睡，却突然一个激灵，觉察到了不对劲，猛地睁开了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布满蜘蛛网的天花板。房间不大，靠窗处摆着一张破旧的木案，两张木椅。桌上放着一盏已燃尽的油灯，墙角处摆着几个破筐子和一把木扫帚。

　　奚渊还有些摸不着头脑，心内想道：“我记得我在昏迷之前是在自家浴室啊，怎么一醒来，就到了这么个奇怪的地方？”

　　正在这么想着，突然破旧的房门“砰”的一声被人推开了。

　　“小兔崽子，这都几点了你还在睡？大半夜不睡觉，把院子捣鼓成那副德行还不收拾。赶紧起来，要去集子上摆摊了——”

　　奚渊循声望去，只见门口处那人，约莫五十多岁，极为干瘦，脸上遍布皱纹，头顶秃了一大片。一身灰色布衣上打了好多补丁，袖子挽到胳膊肘，穿着一双磨破了边的布鞋。

　　此刻，那人看到坐在床上不动弹的奚渊，登时气不打一处来：“你这小兔崽子，傻了吗不成？”

　　奚渊见那人一把抄起角落处的木扫帚，忙一个鲤鱼打滚从床上蹦下来，却在落地的一刹那身子一个不稳，便要向旁边歪去。

　　这时，他也意料到有什么不对劲了，他这具身子，好像还是个孩童，以至于，他现在看什么东西都要使劲仰着头。

　　奚渊正在努力调整视角时，突然，扫帚带着一阵利风堪堪擦着他的耳边飞过，打到了床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奚渊当下也不再多想，他可不想平白挨一顿打，便撒开小短腿，直冲着大敞的房门跑去。

　　“死小子——你上哪去？回来——”

　　身后传来那人的大嗓门，奚渊跑出了房门，到了满地狼藉的院子中。奚渊一不小心，一脚踩到了一坨软绵绵的东西上。

　　奚渊一怔，低头望去，见到了自己前方一只肥肥的母鸡，身后跟着三只小鸡崽，正好奇地瞅着他。而自己脚下那一坨黑黑的东西，毫无疑问，自然是那几只鸡的杰作了。

　　这一愣神的功夫，身后那人也抄着木扫帚跟了上来。那人扬起扫帚，就向他后背上挥了过来。

　　奚渊一下子忘记了闪躲，后背生生受了这一下，登时“啊哟”一声呼了出来。
　　那人将扫帚丢在一旁，扬手向奚渊肩膀抓去，奚渊一愣之下，忙撒开腿冲向不远处的大门口。

　　“这老头是谁呀？怎么上来就要打我？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奚渊一边想着，一边绕过那只母鸡和三只小鸡崽，冲到了大门外。

　　门外是个狭窄的小巷子，奚渊沿着巷子，向前狂奔。一路上，他也不看路，见到转弯处就拐。小小的身子跑了一阵子，就累的气喘吁吁。

　　终于，身后那老头的脚步声终于渐渐消失了，奚渊不禁长舒出一口气。

　　他找了个角落蹲坐了下来，歇息片刻，同时也打量了一下四周。

　　只见自己正身处一个小市集上，耳中不时传来小贩的叫卖声。两旁低矮的房屋排列紧密，来来往往的行人多衣着朴素长衫，偶尔也会有几个衣着华贵的人士经过。

　　此时正是清晨，小市集上却很热闹。奚渊在小市集上来回走了几遍，心内渐渐冒出了一个想法。

　　“难道我这是……重生到古代了？只是不知这是什么朝代？这又是什么地方？我现在这具身体又是谁？看这儿的建筑物还有百姓衣着，大体应该是唐宋之后的？”奚渊心内想道。

　　奚渊一边沿着街道向前走去，一边心内暗自思索，竟一下子没注意，撞到了一个提着菜篮子的大婶，篮子里的几个萝卜和菜叶子掉了出来。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奚渊忙开口说道，蹲下去帮她捡菜。

　　却听那个大婶打量了他几眼，道：“这不是奚渊吗？几年没见，都长这么高了啊。”

　　奚渊一听到那大婶喊出了自己的名字，脑中顿时“轰”的一声，双手一颤，刚捡起来的萝卜和菜叶子差点又掉下去。

　　“大婶，您认识我？”奚渊将萝卜和菜叶递了过去，好奇地问道。

　　“渊渊，我是你刘婶啊，你刚出生那会儿我还抱过你呢，上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才刚五岁呢，才这么点儿。三四年不见了，都长这么高了。看这眉眼，跟你爹娘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刘婶亲热地拉着奚渊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赞不绝口道，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忙闭了口。

　　奚渊也咧开嘴角，扯了个笑容，心内却极为苦涩。

　　“奚渊？我现在这具身体也叫奚渊？听刘婶这么说，我现在才八九岁？”奚渊心内无语了一下，自己在现代可都快二十五了啊。返老还童也就罢了，只是竟然这么凑巧，连名字都一样。

　　“等等，好像有什么不对劲。”奚渊突然想起来，自己一直没来得及看的《仙路漫漫》这本书，他清楚地记得，那书里也有个跟自己同名的炮灰男配。

　　“不会吧，天底下真有这么巧的事吗？”奚渊摇了摇头，想将这个念头从自己大脑中驱除掉。

　　刘婶看到奚渊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忙一脸关怀地问道：“渊渊啊，你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吗？你爷爷呢？”

　　奚渊决定再试探一把，便问道：“刘婶，我没事。我前一阵子发了场高烧，烧的脑袋都有些迷糊了，好多事情都记不清了。我爷爷他……叫什么来着？”

　　刘婶被他这句话逗得一乐，笑道：“你这孩子，连你爷爷都不记得了吗？你爷爷叫奚百乐，是我们这桫椤镇上有名的奚神算啊。”

　　奚渊闻言，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奚百乐。”奚渊内心默默念了几遍这个名字。

　　此时明明是初春时节，阳光明媚，万里无云。奚渊却觉得凭空一道巨雷劈在自己身上，直把他劈的外焦里嫩。

　　“有没有搞错啊？本来能够重活一场，我还是很开心的。重生到古代也不要紧，重生成了一个穷小子也罢。但是，为何让我重生到一本书中的一个必死之人身上啊！”奚渊内心默默吐槽道。

　　正在这时，背后突然响起了一声大吼，站在原地的两人，竟都一致地瑟缩了一下。

　　“奚渊！你这个兔崽子，可让我逮到你了——”来者正是奚百乐。

　　奚渊心道不妙，忙一个撒腿正欲溜之大吉，这时奚百乐却没给他溜走的机会，一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混小子，不挺能跑的吗？你看你昨天晚上干的好事——”奚百乐两道眉毛紧紧拧在了一起，一手抓着小小的奚渊，一手便要扬起扫帚向他的屁股上打去。

　　刘婶看到这个情景，忙站到两人中央，劝道：“奚大伯，渊渊还是个孩子，有什么话慢慢说，打伤了怎么得了啊？他那已故的爹娘可就他一个独苗啊……”

　　奚渊见此情景，忙顺着刘婶的话，眨巴了几下眼睛，挤出了几滴眼泪，表现出认错的样子，道：“爷爷，渊渊错了，昨天不该疯玩的，我这就跟爷爷回去打扫庭院和房间去。”

　　奚百乐闻言，眉间怒气稍敛，语气也软了下来，抓着奚渊的胳膊也松了几分，道：“这还差不多，打扫庭院的事等晚上再说，现在，你小子先跟我去看摊。”

　　奚渊刚想说话，就听刘婶微有些诧异地说道：“奚大伯，渊渊才这么小，您就要让他去看摊了啊？”

　　奚百乐瞥了奚渊一眼，道：“人家的孩子像他这么大的时候，早就会帮家中长辈卖东西了。这死小子，整天不学无术，气都要气死了！”

　　刘婶闻言却扑哧一声笑出声来，道：“听您这么一说啊，我倒觉得，渊渊这性子还真挺可爱的。”

　　奚百乐一手指着奚渊，说道：“看看隔壁糕点铺的芸儿姑娘，模样、性格都是好的没话说。人家小姑娘跟他差不多大的时候，都能帮家里干多少活了，这小子一天天就知道添乱！”

　　片刻后，奚百乐看了看天色，忙道：“算了，时候不早了，改时间咱们再唠儿吧，现在要赶快去摆摊儿了。”

　　“等等？摆摊？难道是……算卦摊？”奚渊登时惊在了原地。

　　刘婶笑着道：“那好吧，正好我也得回去了，那就改天再聊啊。”说完，径自跨着篮子走了。

　　奚渊被奚百乐拽着胳膊，极为不情愿地跟在他后面走着。沿途行人摊贩有不少都认得奚百乐的，纷纷向他打招呼，不过，倒很少有人认得奚渊。

　　“奚老伯，今儿才来啊。”爷孙俩经过一家糖葫芦摊的时候，摊主陈大爷问道。

　　他突然看到了奚百乐身后跟着的奚渊，眼前不禁一亮，“这小娃娃是谁啊？长得好生俊俏，肤色白皙，面如冠玉，尤其这一双桃花眼，长大之后必是一位俊朗公子啊！”

　　奚百乐介绍道：“是啊，今儿这个时候刚来。这是我孙子，今儿头一天带他去集市上看摊。”

　　奚渊听到陈大爷的话，却是一怔，低头看了看自己穿的一身破烂，心内默默无语了一下：“好像我自从重生了之后，确实还没有看过我现在的样子呢。以前听陈柳说过一些，相貌也不算差劲吧。”

　　奚渊跟着爷爷又继续向前走去，最终停到了街道尽头处的一家摊位前。

　　只见摊位前立着一面白底黑字的旗子，上面写道“百乐算卦”四个大字。后面放了一张小桌和一个座椅，桌面上杂七杂八摆了很多东西。

　　最显目的是一个圆形黄铜占卜盘，几乎占了半张桌子，右上角放了一个卦签盒，下面压了若干张黄纸符咒，占卜盘下摆了几张白纸。

　　隔壁看着糕点铺的，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看到奚百乐和奚渊两人走来，对着两人柔和一笑，道：“奚老伯，您回来了？”

　　奚百乐笑呵呵地道：“是啊，芸儿丫头，多谢你帮我们看了这么长时间的摊子。”

　　芸儿垂眸道：“不客气。”

　　奚渊见那芸儿，穿着一身嫩黄衣衫，一张鹅蛋小脸白里透红，五官极为精致，心内大大赞道：“果然美女在民间啊！”

　　这样想着，奚渊下意识走到芸儿的糕点摊前，装作低头挑选糕点，眼角余光却频频瞥向芸儿，说道：“芸儿姐姐，我叫奚渊，姐姐你喊我渊渊就好了！对了，你平常喜欢干什么呀？”

　　奚百乐闻言，登时气得吹胡子瞪眼，刚坐定的他，立时站起身来，怒道：“死小子，说什么呢？回来，别妨碍人家做生意——”

　　奚渊不以为意，道：“爷爷，都是做生意嘛，而且摊位还是挨着，难道我们不该拉近一下关系吗？更何况我是在照顾芸儿姑娘的生意啊，怎么是妨碍了？”

　　“你——”奚百乐两道眉毛又紧紧拧在了一起，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叹了一声，再次坐了下来。

　　奚渊移回了目光，笑嘻嘻地望着面前低着头的芸儿，拈起一块绿豆糕，问道：“芸儿姑娘，这绿豆糕怎么卖啊？”

　　“两文钱一块。”芸儿垂眸道。

　　“好，我要一块。”奚渊直接将手里拈着的那绿豆糕塞进了嘴中，眼珠一转，心中有了一个主意。

　　“姐姐，我现在没有钱，不如我替你算个卦来抵上如何？”奚渊笑嘻嘻地说道，眨了眨眼睛。

　　“这……”芸儿却有些无措，从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形，一时也不知该作何回答。

　　“臭小子，你会算卦吗？小小年纪就占人便宜，长大可如何得了？你给我回来——”奚百乐登时又气了个半死，“而且我奚百乐一卦，怎么着也不可能跟一块绿豆糕挂等号啊——”

　　“爷爷，您又错啦。我说的是我给芸儿姐姐算一卦，又不是让爷爷您给她算卦。我嘛，毕竟是第一次算卦，肯定比不上爷爷的啦——”奚渊摇头晃脑说道。

　　“这……还是不用了吧，一块绿豆糕而已。我们也不差这两文钱，不给钱也不要紧的……”芸儿道。

　　“这怎么行？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我可不能白吃人家的东西。”奚渊摇了摇脑袋，道。

　　奚百乐实在没辙了，从衣兜里翻来覆去找了半天，掏出了两文钱，扔了过去，准备替奚渊那死小子结账。

　　但奚百乐却一不小心用力过猛，那两文钱径直飞出了四五十尺外，扔到了一个白衣人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