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尽头（源庚）》苏零

2、二

　　二
　　“还记得这条河吗……小时候我们经常在这里散步……”始源沿着河堤慢慢的走，他的视线散落在河面上。河水并不清，底部淤泥沉淀。
　　“记得。如果一路打闹能算散步的话……”女主角跟在他的身后。他们的视线向着同一个方向，只是始源的视线更散，更有回忆的味道。
　　摄像机跟在他们身后。
　　“你总是磕磕绊绊，好几次我都担心你会跌进河里去。”始源笑，回头看着身后的女孩。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有恍惚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隐隐约约浮现开来。仔细想抓住什么，却又是一片空白。
　　“可那不是没跌么……”女孩的笑有点模糊，化成某个记忆深处的脸……
　　始源并不记得他有出过车祸，有失过忆什么的。
　　“……”呃……他忘词了。
　　“始源，这两天怎么搞的，整天心不在焉的。太累了么？”经纪人递过来一瓶水。
　　“不知道，总是会想到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可能是我跟这个小城犯冲。”他接过水瓶子，灌了一大口。矿泉水有太多人工的味道。
　　“再坚持一下，一个礼拜以后就要换取景地了……”经纪人貌似接受了他奇怪的说法。其实找个比较迷信的经纪人还是有好处的……虽然每次到一个地方都要被他拖到寺庙求一个符……
　　“我心里有数。”
　　“过一阵子我去请个大师来替你驱驱邪……我觉得你的印堂貌似有点发黑。”经纪人把脸凑过来。
　　“……”前言全部收回。他印堂发黑，他看他还整一个黑人呢……

　　“你到的真是时候，来尝尝我做的桂花糕……”白白嫩嫩的糯米糕，撒着芳香四溢的桂花。
　　软软糯糯的糖糕，甜度正好，又香又不腻。
　　“好吃。”塞满东西的嘴，说不清太多的话。
　　“我就知道。”顿了一下，他加了一句，“我对我自己的手艺有信心。”
　　“你经常做？”所以手艺练得那么好。始源很庆幸自己没吃午饭就跑了来，否则真要把肚子撑到爆。顺手又捞了一块，张口就少了好大一个缺口。
　　“因为有人很喜欢。”这次他答得倒快，“而且，他跟你的吃相好像，像饿了百八十天的样子……沾到桂花了……”
　　一只冰冷的手指抚上了始源的嘴角，轻轻一抹。
　　始源没来由的一震。
　　他不是不习惯和别人身体接触的人，从来不是。甚至可以说，他很热情，很喜欢跟别人勾肩搭背，喜欢到让别人受不了的地步。
　　但那轻轻的一触，就像平静的湖面投入一块大石头，一沉到底，激起无数水花的那种。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反应，大到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当然更不要说对面的人。
　　“对不起，我只是惯性动作。”他又是点头，又是鞠躬，满脸歉意。
　　“没事，我最近不正常。”
　　于是就看到两个人道歉来，道歉去……头对头鞠躬，一口一个抱歉……
　　“噗……”始源首先憋不住笑了出来，这一笑一发不可收拾，于是，韩庚就傻傻的看着始源从坐着笑到趴着，最后整个人都倚在了桌子上……
　　“呵呵……”看着始源一个劲的傻笑，笑到形象全无，就差流口水，韩庚没来由的觉得好笑。
　　始源一直在笑，不停的笑，笑到后来，他都不知道到底为何而笑。
　　“好久没笑得那么夸张，止也止不住……”好不容易停了下来，始源擦了擦下巴，还好，口水没留下来，否则真可以找块豆腐一头撞死了。
　　韩庚还在那里笑，只是始源看不到他的脸，他把头埋在臂弯里，只看得到肩头的颤动。
　　“我也是……”半晌，韩庚抬起了头，用手指擦了擦眼角。
　　“为什么？”
　　“你先说。”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好，我说。”始源自己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低头，只是觉得这样耍无赖的韩庚很可爱……呃……为什么会用这个词，“虽然平时一直在笑，但很少有这么夸张的笑，绝大多数是应景，有些时候虽然高兴但是要顾及形象……”
　　为什么在他面前就不要形象了呢……
　　“累不？”为什么是幸灾乐祸的语气。
　　“累……我常常觉得嘴角是抽搐的。”
　　“我是说你活得累不？”这下是鄙夷的口气了。
　　“……”之前谁说这个人温柔如水的，真是瞎了眼了，“那你呢……”
　　“没什么值得笑的事情而已。”他耸耸肩，收起笑容，表情平淡。若不是他的眼底还留有一丝笑意，始源差点就认为之前的都是幻觉。
　　“怎么会呢？”始源觉得有点难以理解。虽然做人有的时候是很累，是很假，可是，还是会有开心的时候的，尤其是遇到志同道合，相交甚欢的朋友，“因为没有朋友？”
　　“……”无言相当于默认。
　　“为什么不出去走走呢……世界很大，有很多好玩的事，有很多友好的人……有的时候，到一个新的地方走走，看看，跟一些陌生人聊聊，你会觉得世界还是很美丽的，上帝对你还是很好的……”始源从来不觉得他有坐心理医生的才能。
　　“说得好像很有经验似的……”他一手撑着头，看着说的头头是道的始源，答的漫不经心。
　　“几场台词混在一起而已。”职业病一不小心就跑了出来。
　　“台词？”韩庚眼底有着光芒一闪，快的接近错觉。
　　“但那是事实。”始源一边说一边点头，以加强话的可信性。虽然他自己都持怀疑态度。
　　“我相信。我会接受你的建议的……”他突然笑了，清新的就像清晨的露珠，雨后的初阳。
　　如果可以一辈子守着这样的笑容有多好……
　　始源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
　　“时间不早了，你要留下吃晚饭么……”始源一吓，抬手看了看腕表，四点三十……那么早吃晚饭……
　　但人家主人发话了，他只有拍拍屁股走人……他没脸皮厚到连蹭两顿饭。
　　“过两天再来？”韩庚依旧是送到门口，习惯性的把自己隐藏在门的阴影里。他不喜欢太阳么。
　　“好。你要多晒晒太阳，看你白的……”
　　“恩。”
　　从小巷深处走出来的时候，忽然看到了一个骑着脚踏车的中年男人，始源习惯性的点了点头，而那个男人表情怪异……难道是自己的影迷，认出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