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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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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习惯了睡觉时候抱着东西。
你愣了愣,有些答非所问,然后便问我想吃什么,但这时候我的心思已经不在饭食上了,你见我神情恍惚,以为我是车途劳顿,累了,告诉我可以先躺躺休息一下,衣柜里有睡衣,你待会儿做好了饭菜,便上楼叫我。
木…
当我回过神的时候,想叫你的名字的时候你已经把门重新关上了,房间重新安静下来,不知为何,我在呆滞片刻之后,突然扑哧一笑,无法合拢嘴角。心情愉悦快活,我放下怀里的毛绒玩具,走到你的衣柜门前,打开。你的身材与我差不多,我随意挑了一件藏蓝色的真丝短袖睡衣,换上,抱起你的玩偶躺入你的双人床。
其实,我并没有睡意,只是你刚刚匆匆的来,又匆匆的去,期间,你的那些关心和指示,是随口脱出的,不假思索的,就好像你早已经接纳我的存在,把我融进这座房子里。我知道你向来十分洁癖,也特别在意属于自己空间里的隐私,所以你把里面和外面分得很清楚,你拥有的内在很少会接纳外来的东西,因为它不是你熟悉的,也很有可能会扰乱你所在领地固有的秩序,可就在刚刚,你已经把这种秩序打破了,你是这么轻易地便把你最隐私的空间分享给我,这个从外面世界过来的客人,而我怎么可能不乖巧听话地享受这只属于少数派的待遇,要知道,就是你丈夫,也不曾睡过的这张床,而我成为躺在它上面的第一个外人。
怀里的你的玩偶,我把它捧在半空中,看着它用木讷的小眼睛与我对视,我的笑意止不住的增大,双腿活泼得像孩子一样,又张又合,把床单弄得咝咝作响。
你的玩偶跟了你很久很久了,你应该与从前一样,总喜欢有事没事时摆弄它,你古怪的癖好一定是还在的,因为它胖嘟嘟肚子的肚脐下方的地方有多少凹陷,短毛比起周围稀疏些,我本能地想象到夜晚你把它举起又抱又亲的模样。你总要亲吻那里,从前你说那里软得像一团棉花,现在那里比以前更加地软塌了。这只象浑身充满了你的味道,是你最原始,最自然的味道,因为这里是你最私密的空间,在这里,在被窝里你不需要武装自己去应付外面的世界,你抱着它的时候纯粹没带任何复杂的感情,这使得它也沾染了你在一种最自然最放松状态下的气味,柔而软,懒洋洋的,带着淡淡花草沐浴皂的香味,就好像此时我正抱着一个缩小版的你,这个“你”没有楼下那个你的忽冷忽热,捉摸不定。
你把它保护得很好,它不属于外界,甚至我并没有在它的柔软的毛发中闻到应该有的男人的味道,或许,它只是属于你,可现在它正十分安分地躺在我的怀里。
露台外几声沉闷的雷声隆隆响起,我撑起身子坐起,大敞的露台外面,一阵潮湿水气向内涌入,与青黄稻田相接的天际的最后几块湛蓝色渐渐被聚集的乌云遮住,此起彼伏的稻涛声在遥远海风的拂动下变得有些猖狂,我觉得些许凉,抱着你的玩偶钻进你的薄被里,被子里的你的味道在我躺下的瞬间将我完整包裹,就好像我融入了你生活的某个部分,安稳,舒适的角落,让人不自觉心安。
上午湛蓝的天空,到了下午便变天了,乌云滚滚而来,正在一点点吞噬这乡下地方的原本的好天气,天色变得暗沉无光,杂乱的风声也萧瑟,可那都是外面的事情,与这房子里的我无关,因为你的屋檐,还有有你在的周遭的一切都把外面的世界都隔绝了,既是此刻蜷缩的我能感受到外界的变化,但它似乎没有对我造成影响,反而正是因为这样屋里屋外的对比让我觉得更加安心。
芍药,可以吃饭了。
没过多久,你的声音从门外响起,接着是一阵咚咚地下楼声音。我打了个哈欠,将怀里柔软的玩偶放回原位,并像你一样为它盖好被子,转身下楼。
你正从厨房端来碗筷,见我下来,把身旁餐桌的椅子拉出,又匆匆忙忙走向厨房。
怎么不让阿姨做呢?
我坐在你为我准备好的位置上,看着圆木桌上简单的几样家常小菜,番茄炒蛋,青椒炒鸡胗,和排骨白汤,
上次你特地邀我去你家吃饭,现在我邀你过来,若我不下厨,显得没诚意,不过我会做的菜就这么几样,你将就着吃…
你摘下腰上的围裙,在我对面的位置坐下,边不动声色地为我盛饭,边解释道,不过说着说着,你的声音便小了,像是没了底气。
你做什么,我都喜欢吃。
我食欲大开得举起筷子,给了你全部的信任,即使这是第一次我吃你做的饭菜。
别说得太早,你先尝尝,和你的手艺没法比。
你忍不住扬起嘴角,露出半排白色的牙齿,似乎并不觉得我这样的信誓旦旦多么靠谱,但明显你是高兴我这样夸你的。
大概这是我这几个月吃得最饱的一顿饭吧,虽然番茄鸡蛋有些过甜,青椒鸡胗里的青椒也炒老了,但这并不妨碍我吃得香,大概是很久很久不曾有人给我做过饭了,长久以来,都是我做饭给别人吃,在家里也会在厨房帮忙,已经成了习惯,这一次有那么一个人为我下厨,我只是享用,看着你为我忙碌,为我添置碗筷,这完全是另一种感受,是被人照顾的感觉,这种对于我来说十足陌生的温馨暖意已经为这顿平常的饭菜加分添色不少了,我又怎么可能不全心全意地把它享用完呢。
甚至饭后,本是应该轮到我这个无所事事的客人贡献些体力的洗碗工作,你也要非要过来帮我。你几乎没有什么话,饭桌上也是,洗碗的时候也是默默地凑过来,帮我冲洗水槽里沾满泡沫的碗筷,我想把你挤开,让你到别的地方休息,你偏生不,说我是客人,怎么能让客人收拾。
你还是会分生好客气,我莫名其妙地心头有些发堵,手里的海绵球刷碗的动作放慢,望
着厨房窗外大片池塘的水面上飞溅出的水花有些走神。
终究还是下雨了,池塘水面的平静被豆大的雨点打破,花园的布景尚未完工,稀疏的景致因为暗沉的天色变得有些荒凉,裸露的土壤被渐大的雨点击打,把散落在上面的粉色花瓣打得稀烂肮脏,我的心情变得有些低沉。屋里光线暗下来了,你伸手关上厨房面西的木窗,阻挡花园湿潮的土腥味飘入屋中,并随手打开厨房的灯泡吊灯,随口说了一句。
下雨了,到了傍晚,雨停了,我送你回去。
嗯。
我不再向外望,轻声回应后,低下头,继续安静洗刷碗筷。
雨势渐大,把时间拉长了,你和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已经半个小时过去了,我依旧不知电视上回播的泡沫剧到底是什么内容,它只是在杂乱无章地表演着,其中剧情我跟不上,心思也不在那上面,我的目光散漫地看着门厅玻璃墙上一片片挂流的雨水帘幕,它遮住了花园里湿淋淋的景致,把外面的世界变得模糊不清,淅淅沥沥的雨声单调乏味,让我打了好几个哈欠。
你盘着腿,一声不吭地窝在沙发的一角在沙发上低头撸着怀里的猫,一遍一遍,毫不觉得腻味地抚着它背上颤抖的白毛,你已经坐在陪了我好久了,我长久的恍惚出神让我丧失了对周围事物的感知,甚至我根本没有注意到点点什么时候出现,又是什么时候钻进你的怀里的,它正眯着眼懒洋洋地看着它对面这个神情略丧的客人。
终于,你见我回头看你,眼神混沌,有些恍惚。你有些担心,以为我是累了,便说如果困了,上楼去睡个午觉吧。
你呢?
我问了一句。
我去工作室把画稿修修。
你顺手拿起遥控器把电视关去,屋内杂声消失,屋外雨声放大,你我都起身,你抱着猫催促我上楼。我想抱着床上那只缩小版的你或许比面对现在这个又冷又不呆的你容易更多,要是有了你的毛绒玩偶,我也不会莫名其妙地在有你的地方恍惚走神了。
猫不愿上楼,在楼梯口便从你身上跳下,重新回到地毯的老位置眯眼瞌睡,你拍了拍身上的猫毛,把我推上楼,说傍晚时候,雨要是停了便下来喊我。
或许,我真的是疲倦了,在浴室卸完妆后,抱着缩小版的你,蜷曲在你的被窝里,很快便陷入迷迷糊糊的状态,睡前,我还在思考刚刚在沙发上的我到底在想些什么,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里好像都有你。我似乎心里有些失落,有些不开心,有些空荡荡的,这样被情绪影响的我很容易恍惚走神,可现在当我怀抱着怀里你的布偶,摸着它柔软胖嘟的肚皮,嗅着它身上你舒适的味道,我心里悬着的那些东西莫名地就被放下了,我亲了亲它毛绒的小脑袋,决定不再多想,让自己陷入安心的睡眠中。
好像,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你就躺在我的身侧,轻轻的拍了拍我的肩膀,轻声地对我说,雨还没停。我似乎回应了你,只是一声迷糊而细声的嗯字。
回去吗?
本是好眠,平静的心被你的一句问话扰得生烦生燥,我燥气哼哼地转过身,像只泥鳅一样钻进你的怀里,在你柔软的胸口闷声摇头,表示拒绝。
这梦真好,倘若是真的,就好了。